季墨醒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偏頭去看，卻發現入目是一片咖色，很狹窄的空間，但身上的白布布料很軟，他掀開搭在自己身上的布，撐著手，坐起來。

身上沒有什麼不適的感覺，就連剛剛的饑餓感也消失不見了。

他舔了舔牙尖，發現口腔中還殘留著幾絲血液的氣味。

他垂眸看向周圍，發現自己還在臥室裡，隻不過自己睡在一口棺材裡。正是他一直沒有發現，被自己當成床的其中一口棺材。

他揉了揉自己發漲的太陽穴，零零散散想起剛剛發生的事情。

他好像又咬了葉組長？

他心裡有些亂，起身跨出棺材，赤著腳走出臥室。

客廳裡和其他地方都沒有葉言表的身影，玄門關的大門是關上的。

他應該走了吧。

季墨在心裡想。

被自己這麼頻繁地咬，他會不會害怕？會不會……

一想起也許葉言表會用怪異的眼神盯著他，處處躲著他，他心裡一陣陣的發悶，酸脹脹的情緒堵塞著他的心口，讓他幾乎呼不出來氣。

他不敢當麵去找葉言表，思慮再三，他翻出手機，找到被自己置頂在第一條的和葉言表的聊天框。

猶豫、反複刪減、輸入了很久後，他才閉了閉眼睛，將編輯欄裡的消息發出去。

季墨：“對不起，你還好嗎？”

頂部的備注跳動了幾下，沒過一會兒，消息回了過來。

葉言表：“不用擔心，我很好，傷口也處理過了。”

季墨垂著眸，編輯文字，“這幾次真的很抱歉，如果之後還出現這種情況的話，拜托組長不用管我了。”

對麵沒有回信，季墨覺得葉言表大概率是看見他發的消息了，但沒有回複。

季墨知道自己這麼說話真的很薄情，但比起葉組長討厭起自己，他更不想的是，因為自己，葉組長受到傷害。

經過了這幾次後，季墨十分知道自己在那種饑餓、渴望鮮血的情況下，會完全失去理智，身體不受自己的控製，如果不是靠葉言表自己躲開自己的話，他一定會讓葉組長再次受傷的。

他輕輕歎了口氣，沒等到回複後，他摁滅手機屏幕，將手機背扣放在旁白的桌子上。

他轉身回到宿舍，看向幾乎是一片狼藉的床墊還有兩口看起來很恐怖的棺材。

棺材大概率是杜澤放在這裡裝成床的，他的動機，季墨揣測不到。

他緊接著想起昨天許揚對他說的那些話，他的身邊很有可能存在著吸血鬼，許揚讓他留心身邊的人。

棺材、還有被自己放進櫃子裡的銀製鏡子，這幾樣東西都和吸血鬼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並且還都出現在杜澤的房子裡。

杜澤、會是一直藏在他身邊的吸血鬼嗎？

他暫時沒有頭緒，也找不出更加具有指向性的線索，隻好放下心裡的念頭。

眼下，他覺得自己應該得先想個辦法將棺材移走，再重新買張床進來。

這一係列的舉動都必須悄無聲息，躲過杜澤的視線，不能讓杜澤察覺。

如果他真的是吸血鬼的話，知道這些，對於季墨來說是很不利的。

他想到旁邊的儲藏室還有空間，他花了些時間將儲藏室清理出一些空間來，再將兩口棺材都搬進儲藏室內。

他清理儲藏室的時候才發現這裡放了不少十字架，蠟燭之類的東西。

不過都不是銀製的，對他並沒有產生什麼傷害。

上次許洋給他的十字架一直被他放在公文包的夾層裡，已經有段時間沒拿出來了。

他打算將十字架依舊放在那裡，公文包他使用的頻率最高，萬一在上下班的時候遇到吸血鬼，十字架還能派上用場。

臥室沒有床，他隻能暫時將床墊直接放在地上，當床用。

不過這樣容易受潮，他得儘快買張床回來。

等他將一切收拾有序的時候，他拿起放在客廳的手機，才發現洛陽川在一個小時前給他發了消息。

他猛然想起來洛陽川昨天跟他說過的開庭，自己還保證過會去。

結果因為這些事情，他差點忘了開庭的事情。

果不其然，洛陽川給他發了法院的定位，並告訴他半個小時之後就會開始。

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庭審應該進行了半個小時。

季墨怕自己趕不上旁聽，忙拿過放在旁邊的外套，撿起靠在玄門關的黑色遮陽傘，就迅速出門了。

公交車比較慢，他在手機上叫了出租車，花了十幾分鐘到達洛陽川發給他的法院。

剛走進法院，迎麵撲來一陣陰涼的空氣，他儘快找到位置，幸好沒有工作人員阻攔，他輕輕推開門。

庭內正在進行律師發言，旁聽席上靜悄悄的，沒坐幾個人，以至於季墨幾乎是第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最前排的季琛的母親。

她緊緊握著雙手，放在胸前，緊緊蹙起的眉頭，以及不安的在祈禱。

季墨波瀾不驚地收回視線，在後麵幾排找了個位置立刻坐下了。

坐在站起來的律師旁邊的洛陽川與他傳遞了一下眼神後，點了點頭。

季墨不怎麼懂法律的知識，但聽了一半律師發言後，也知道洛陽川這邊的證據給的很充足，包括傷亡證明、以及千辛萬苦找到了監控視頻。

視頻在庭上也展開了，分成兩段，一段是洛陽川在前孤身走在路上，身後五米開外，跟著以季琛為首的一群人，另一段是一節看似平平無奇的道路，但仔細去看，能看見角落裡隱約的幾個毆打動作的影子。

影子應該是季琛他們的。

自以為自己選對了位置，在監控的死角，卻沒想到路燈下的影子暴露了他們。

這幾個證據出來後，季琛的律師幾乎插不上什麼話。

這麼看來，這場一定毫無懸念，是洛陽川勝訴了。

季墨特意注意了一下，一直坐在旁邊沒有說一句話的季琛。

他始終低著頭，身上的衣服已經很臟了，似乎一直沒有換洗過，亂糟糟的頭發，翹在空中。

季墨下意識覺得有些不對勁。

直到最後，法官在敲槌定音之前，有一段時間交給季琛自述或辯解。

季琛依舊沒有抬頭，甚至一個字都沒有說。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不會說話，法官即將結束這個環節的時候。

季墨注意到，幾滴血液滴落在了季琛的衣服上。

緊接著，季琛緩緩抬頭，季墨發現他在笑。

他咧開的嘴角緩緩往下流著鮮血，是他自己咬破了舌尖。

一股一股的血液，流淌著，滴落在他的衣襟上。

“我贏了。”他極度歡愉地在笑，猙獰的笑容落在所有人的眼裡。

下一秒，他偏過頭，那道詭異的帶著笑意視線緊緊鎖在季墨身上。

他臉上的笑意不減，笑容甚至越來越大。

季墨很難理解他在做什麼，但空氣中彌漫起來的血液讓季墨下意識捂住了嘴。

大概是因為昨天喝了葉言表的血的緣故，他現在並不是很餓，勉強能夠控製住自己的行為。

顯然，他的這幅模樣讓法官和律師都懷疑起他的精神狀況。

精神病人在犯精神病的時候發生的違法事件，他們不必要受到懲罰。

最後洛陽川並沒有勝訴，法官讓季琛先去精神病院仔細檢查之後，再做二審判決。

洛陽川看起來心情並不是很好，季墨先走出去，在門口等他。

沒一會兒，洛陽川一瘸一拐地走出來，他的腿還沒有完全恢複好，看見季墨的時候，憂心地歎了口氣，“沒想到那小子這麼陰險。”

“這下又給他時間收集辯解的證據了。”季墨攙著他，聽他皺著眉說，“還有那小子今天怎麼回事？看起來真像這裡有點問題。”洛陽川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

“他應該不是神經病吧，平常看起來挺正常的一人……”

季墨聽著洛陽川埋怨，扶著他走出法院。

法院門口停著他的車，貓咖的員工陪他來了一個，這時候提前坐進駕駛座，啟動引擎。

季墨打開後座門，讓洛陽川先坐進去。

緊接著自己繞到另外一邊，打算開門進去。

指尖剛剛觸碰到冰冷的車把手，他敏銳地注意到遠處投來的一道視線。

他抬眸看過去，發現視線的主人正在從法院的門口出來，一步一步走下台階，但季墨卻感受到，對方一直盯著自己。

對方穿著很眼熟的連帽衛衣，帽子戴在頭上，帽簷拉得很低，幾乎看不見他的麵孔。

但藏在黑暗下方的是一雙猩紅的瞳孔。

緊接著，季墨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覺得對方很熟悉。

在昨天的飛機上，他在過道上碰到的吸血鬼就是他。

兩人戒備地對望著。

季墨不知道對方想要做些什麼，沒有動作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如果對方有襲擊的舉動，他一定會第一時間反應過來，並製止他。

季墨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

最後是洛陽川的聲音將他喚了回來，“怎麼了？先上車吧。”

季墨收回視線，看向洛陽川，點了點頭，“好。”

再抬眸的時候，那隻吸血鬼已經消失了。

季墨看向周圍也沒有找到吸血鬼的身影。

無法，他暫時收回思緒，俯身坐進後座，伸手拉上車門。

在回公寓的路上，他一直在心裡想著一個問題。

吸血鬼為什麼會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