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墨想起白天王誌鵬給他發的那些消息。
再次垂眸看向手中的鏡子，他想也許這麵鏡子就是王誌鵬說的古代的鏡子，表麵上鍍了一層銀。
他伸手碰了一下鏡麵，果不其然，指尖瞬間被一種熟悉的灼燒感包裹。
和觸碰銀製的十字架是同樣的反應。
他收回手，將鏡子放在床頭櫃。
剛剛看到的從陽台跳下去的那道黑影，他覺得黑影和吸血鬼一定有聯係。
如果他真的是安德列的話……
季墨不敢細想。
他看了眼時間，淩晨兩點出頭，但他顯然已經沒了睡意，不管在床上怎麼翻來覆去，意誌都尤為清醒。
在時鐘指向三點的時候，他起身打開燈，琢磨著在手機瀏覽器的搜索欄裡輸入幾個字——“許揚的工作室”。
工作室如果盈利，一般都會有登記，互聯網上會有相關的信息。
他順著工作室的名字找過去，發現登記頁麵有關於工作室性質的介紹，注冊的時候是以電商的名義，但實際運營的時候似乎主要是販賣勞動力。
在工作室自己的網頁上，季墨找到了不少關於工作室以前業務的記錄。
譬如：買家：“老板人很好，夥計身強力壯，後院被打掃得很乾淨。[好評]”
店家回複：“感謝您的信任，小貼士，注意一個月內不要擅自移動後院的裝飾。”
又如：買家：“業務能力超強，夥計來過後，再也沒人半夜敲門了，值得信賴的一家，喜歡就衝。[好評]”
店家回複：“感謝您的信任，小貼士，注意半個月內不要擅自移動門口的裝飾。”
諸如此類，季墨看了一會兒也沒明白他們到底在做什麼業務。
他隨便找了一些買家上傳的圖片翻看，指尖突然頓住，他雙指放大了一些，盯著圖片上的房子，發現房子非常眼熟。
似乎是之前他幫葉言表投信的那棟套房。
照片的焦點在套房門口的郵箱上，上麵掛著一個十字架。
他通過照片找到原評論，買家：“挺好的，人有事不在家也幫忙處理了。近期大概不會有臟東西偷偷來投信了。[好評]”
店家回複：“感謝您的信任，小貼士，郵箱上的十字架儘量不要移動。”
結合雲城獵人群，季墨覺得這工作室大概是一個幫助普通人驅逐吸血鬼侵擾的。
他一路看下來，也想讓下單讓工作室幫他淨化一下房子，但考慮到這種方法存在可能被獵人發現自己是半個吸血鬼的事實，他隻好關上了手機。
他閉上眼，依舊沒睡著覺，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來。
在接近清晨的時候，他迷迷糊糊地睡著。
**
季墨幾乎一宿沒睡，難得眯了半小時後，就被起床的鬨鐘叫醒了。
以至於他坐在工位上時，精神不佳，眼皮變得越來越沉重。
周圍的同事注意到他萎靡的狀態，詢問是否身體不舒服。
他趕緊搖搖頭說自己沒事。
他揉了揉眼睛，垂眸看向放在桌麵上的手機。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底部的通知欄提示有新消息。
他勉強回了回神，點進去查看消息。
發現是許揚發來的消息。
自從上次加上他後，聊天框就一直被各種消息壓在最底下，這時候才出現在眼前。
許揚並沒有說什麼，隻是聽說他參加活動的事情，慰問了兩句，並告知他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後再決定是否要加入獵人的行業。
獵人早在數世紀就曾出現，古西歐一直興盛著這一行業，但直到近現代數學科技發展，獵人開始消失匿跡，幾乎不再出現在普通人的視野裡。
至於為什麼要做好充足的心理準備——
“吸血鬼的脾氣普遍很差，而且男女通吃，喜歡玩/弄人心，如果被他們盯上，很少有happy ending。”
季墨猶豫地點開輸入法，思考著要怎麼回複他才好。
一個字母還沒有敲進去，他就冷不防地聽到身後響起。
“文件做完了嗎？”
他猛地回頭看過去，發現葉言表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就站在他的身後。
葉言表的視線很輕地落在他的手機頁麵上。
畢竟是組長，他慌亂地摁滅手機屏幕，忙解釋道：“快、快了，半個小時能交給你。”
“儘力做就好。”葉言表柔聲道。
季墨以為他說完這句話會離開，沒想到他問道：“是誰？新朋友麼？”
季墨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應該是許揚，他儘量簡潔地解釋道：“是上周末在雜貨店遇到的，幫了我的忙。”
“嗯。”葉言表眯起眼朝他笑了笑。
葉組長脾氣很好，大概不會計較這些事情。
季墨看著葉言表回到工位。
重新將注意力放回電腦屏幕上的文件上。
更晚一點的時間，經理召開了一場會議，讓各個組長進行開會。
季墨依舊在處理著手上的文件，四周靜悄悄的，忽然被從茶水間出來的同事出聲打破了。
“我剛剛接水的時候不小心聽到隔壁會議室在討論羅馬尼亞的傳統節日，我感覺經理說的話，有點希望我們去羅馬尼亞出差的意思。”
辦公室和季墨同樣的幾個組員驚訝道，
“啊？不會吧……我英語不好，萬一過去人生地不熟的……祈禱，彆讓我去。”
立刻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前後擺了幾下。
“還不一定是真的，不過應該會讓更有能力的人去吧，比如葉組長，他業務能力比較強，外語估計也不在話下，他才是最好的人選吧，我覺得經理肯定會讓他去。”
“不過葉組長身體不是很好，長時間坐飛機會不會不太好？”
“你說的也是，他最近請假越來越頻繁了。”
“……”
聽著議論聲，季墨心不在焉地往表格裡輸入著數據。
葉組長會拒絕嗎，如果沒拒絕的話，他是不是連續好幾天見不到他？
回神的時候，他猛地發現自己輸岔了一行，要重新來過了啊……
會議一直持續快下班的時候，會議室窗戶上的百葉窗被打開，玻璃門被人從裡緩緩推開，經理先走出來，季墨通過縫隙看見葉言表收拾好文件走出來。
他趕忙收回視線。
餘光瞥見越來越近的影子，他慌亂地刪掉表格裡的數字，重新填入正確的數字。
直到，葉言表彎曲指節，輕輕在他的桌角敲了兩下。
“你……”
季墨抬眸看過去，聽見對方說，“你願意跟我一起出差嗎？”
他愣愣地眨了眨眼睛。
“去羅馬尼亞。”
季墨努力消化著他的意思。
在緩緩理解葉言表是在邀請他一起去出差的時候，他生怕葉言表反悔，趕緊道：“好！”
意識到自己的果斷，他斂眸，輕輕道：“好的。”
“謝謝。”葉言表說，“快下班了，早點回家好好休息。”
季墨趕緊點點頭。
他以前曾被公司派出過國，之前的護照翻出來大概還能用。
飛機定在周四淩晨起飛，大概中午左右能落地。
季墨回到家的第一時間就是找到護照，並整理換洗的衣服收拾進行李箱裡。
在打算早點休息的時候，他放在客廳的手機忽然響起了來電鈴聲。
未知號碼。
地址是雲城。
他猶豫了一下，接起電話。
由於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他輕聲道：“喂？”
對麵沉默了十幾秒，就在季墨以為是打錯了正要掛斷時，那邊突然壓低聲音說，
“季先生，你不知道我們這行最討厭打小報告的人麼？”
季墨詫異道：“你是誰？”
“到巷子口來。”
季墨欲言，又被對方打斷，“不然你兄弟就要倒黴。兩個選項，你自己選。”
“嘟嘟嘟——”
電話被迅速掛斷。
季墨放下手機，大概知道了對方的身份。
一定是季琛的那些狐朋狗友。
不管怎麼樣，他不能連累洛陽川。
他將收拾好的行李箱靠著牆放下，換下拖鞋後走出去。
手機上沒一會兒收到了未知聯係人發來的位置。
離公寓有些距離，他在手機上打了出租車，將自己送過去。
十幾分鐘的車程，他打開車門發現隻是一片幾乎荒蕪人煙的郊區，靠近鄉村小鎮，稍遠一些的地方是小山和田地，巷子口就在鄉鎮和城市的交界處。
出租車到達目的地駛離了，季墨回眸看了眼少有車輛來往的道路，轉身看向幽深的巷子裡。
巷子裡的燈很微弱，幾乎辨不清腳下的東西。
他鼓起勇氣朝裡走了幾步。
直到視野裡出現了幾個晃動的人影。
緊接著，耳邊傳來棍棒擊牆的聲響。
“哥，那個是不是？”
“哼，終於來了，讓老子等了好久。架子夠大。”
在說話聲中，季墨注意到從陰影中走出來的幾道身影。
季墨戒備地盯著他們靠近。
“沒報警吧？”為首的人扯著油膩的笑容盯著他，“隻會叫警察的慫包。”
“周圍都是拆遷地，這個點連工人都沒有，你怎麼有膽子來的？為了可笑的兄弟情？”
“你為什麼不說話？嗯？”為首的人唱了半天單簧，不爽地舉起手裡地棍子。
他盯著眼前瘦小的人，光線很弱，隻能隱隱約約看見麵前的人死死低著頭。
“這麼慫？不會嚇尿了吧？”為首的人嗤笑道。
靜了片刻，還是沒有回應。
他詫異地看過去，發現麵前的人緩緩抬頭，緊接著一雙猩紅的瞳孔出現在黑暗中。
“你他媽……怎麼回事……”
為首的人幾乎是本能地後退了半步，“變、變異了？！”
季墨從一走進巷子就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身體的本能叫囂著，嘶吼著。
咬死他！
他緩緩抬頭，竭力扼製想要咬入血管的衝動，咬牙道，
“滾、遠、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