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盤子裡的其他食材偏涼,他……(1 / 1)

盤子裡的其他食材偏涼,他並不餓,隨便吃了一點便結束了。

他放下刀叉,很快就發現葉言表似乎沒有給自己準備晚飯。

“你……餓嗎?”

對方一直盯著他,豔紅的嘴唇勾起一抹不顯眼的弧度,“我不習慣吃這些。”

季墨注意到他指尖捏著的高腳杯。

透明的杯子裡盛著猩紅的紅酒,隨著他的動作,液體在杯中小幅度地晃動著,在杯沿留下玫瑰色的痕跡。

捏著高腳杯的指尖是青白色,指腹微紅。

季墨立刻錯開視線。

“那你平常吃什麼?”

“……”

葉言表罕見的沒有語氣。

“你該走了。”

季墨意識到是自己說錯話,趕緊道,“抱歉,冒犯了。”

他拿上自己的東西往後退了幾步,走出門,想再次道歉。

下一秒,無情的門卷起一道風,打在他的臉上。

“……”

同期好像很生氣,他的嘴真的很笨,一點都不會說話。

他悶悶地想。

回到家後,他泄氣地坐到沙發上,遙控器捏在手上,隨便切了一個頻道,卻沒心思去看,任由其播放著。

半晌,他垂眸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的手機。

屏幕暗著。

“唉……”

他拿起手機,點進葉言表的微信。

編輯了很久的消息才發出去。

季墨:“今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說那些話的。”

葉組長:“沒事,我很抱歉剛剛出了些變故,不是你的原因。”

季墨斟酌了很久,才回複,

“還好嗎?”

葉組長:“嗯。”

季墨收到回複後在聯係人裡找了又找,終於複製到一串電話號碼。

然後趕緊粘貼到微信。

季墨:“這是維修師傅的電話。”

他緊張地編輯文字,“他技術很好。”

按秒閃動的光標停留在最後一個字。

他考慮著用詞,千萬不要被人討厭。

倏然,鍵盤消失,屏幕被來電界麵占領。

聯係人:“葉組長”。

他立刻拿起手機,猶豫兩秒後接通了。

冰涼的金屬靠在耳尖。

“什麼事?”

和平常沒區彆的,帶著溫度的聲音。

季墨的心臟跳得有些快。

“我……發給你維修師傅的電話,他技術很好……”

“你很緊張?”

“沒……”

“嗯,繼續。”

“我家之前短路都是師傅修好的,所以推薦給你、他。”

“家裡經常斷電?”

“呃……不算經常,偶爾。”

“嗯。”

“房東說線路老化,有時候會容易斷電,大概一個月,能保持。”季墨無奈地皺了皺眉。

他心跳像鼓聲,整個人像被浸入了水裡,有些喘不過來氣。

他想流利地說一整句,但現在的情況似乎看起來並不可能。

“嗯。”

季墨注意到,揚聲器中傳出來細微而清晰的、吞咽聲。

“你在吃飯嗎?”他下意識說。

脫口而出後,他後知後覺地有些懊惱。

“嗯。”

他的聲音好像越來越冷了。

對麵沒了聲音,季墨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你的喘息聲。”

“啊?”季墨冷不防地聽到,“我沒有”喘……

對麵打斷他,“很好聽。”

“……”

季墨的大腦一下子宕機。

“抱歉,我好像給你帶來了麻煩。”

他詫異地想接著詢問,卻緊接著聽到“嘟嘟,對方已掛斷——”

“……”他隻好掛斷通話。

向葉言表解釋過後,他稍稍安定了些,但還總是有些心神不寧。

他起身關上電視,回到臥室,將窗簾拉起來。

他注意到,窗戶外麵,皎潔的圓月歇在枝梢。

他很早就困了,陷入柔軟的床中,困意更是鋪天蓋地的襲來。

像往常一樣,他留了走廊的一盞小夜燈。

深夜的某一時刻,燈光閃爍了兩下,下一瞬徹底熄滅。

碎裂的玻璃渣落了一地。

季墨將自己埋在被子裡,呼吸紊亂急促,溫熱的脊背不安分地起伏著。

這是他第一次夢到葉言表。

——

躁動的因子在黑夜中肆虐,月光絞殺玫瑰,血色落進雪白的毛毯中。

他整個人陷入沙發中,半夢半醒地眯著眼睛。

視野裡昏暗難以辨認周圍的景況,他的手腕被人捏住,對方的指尖戲弄般地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他的骨節。

他詫異:“葉……葉組長?”

話音未落,手腕被對方輕輕捧起,呼吸噴灑在他的皮膚上。

青紫色的筋脈微微鼓出來,尖利的牙齒一瞬間刺破皮膚表麵,狠狠咬入。

他皺緊了眉,難耐地喘息,天鵝般的脖頸向後仰,白皙的皮膚漸漸浮上一層緋紅,失焦的瞳孔中映入猩紅的血色。

“哈……”

“你的喘息聲。”

“很好聽。”

季墨大口喘著氣,猛地睜開眼睛。

潔白的天花板墜落進他棕黑的瞳孔。

“哈。”

後背濕透了,冷汗沾著衣服,黏黏的,讓人很不舒服。

他抬起手腕,確認手腕並沒有任何受傷。

“怎麼會做這種夢……”

他抓起放在旁邊的乾淨衣物走進廁所,打開開關,讓冷水臨頭澆下來。

也許是因為昨天咬了葉言表一口,再加上他之後在電話裡說的那些沒頭沒尾的話。

他想,一定是這些原因。

他拿起白色的毛巾一邊擦著頭發一邊走出房間。

涼拖忽然踩上了一塊不明的東西。

他退後一步,發現走廊的地上碎了一地玻璃。

玻璃是壁燈外圍裝飾的一圈,裡麵的燈泡炸了之後,不知道怎麼影響到了玻璃,竟然讓玻璃掉下來碎掉了。

不過……

“怎麼又炸了。”

季墨收拾好地上的殘渣。

數數次數,這是這個月第二次。

看來,這個月的電路尤其不穩定呢。

他緊接著檢查了房子裡的其他燈,發現隻有這一盞碎了。

想著大概不影響生活,他便先擱置了維修的事情。

難得的休息日,他卻一大早上就醒了,他為自己倒了一杯熱牛奶,也沒有心思再去睡回籠覺了。

他的視線落在沙發上。

沙發上什麼都沒有,那顯然隻是個夢境。

他在心裡告訴自己。

手機這時突然來了來電顯示。

聯係人:“洛陽川”

他大學舍友,唯一一個連續多年保持聯係的同學。

他接起電話,“怎麼了?”

和他待在一起很舒服,季墨亂糟糟的心被安撫了些許。

“你今天有時間嗎?幫我個忙。”

“有時間,什麼忙?”

對麵的背景音有些嘈雜。

“貓咖的家具到了,幫我一起布置一下。”

季墨到達貓咖的時候,洛陽川正在從貨車上卸貨,他上前搭把手,接過紙箱子,搬進半敞開的貓咖裡。

貓咖今天休業,店裡沒客人,幾隻尚小的奶貓窩在母貓旁邊,慵懶地伸懶腰。

他一進門,就有隻奶牛貓朝他跑了過來,尾巴豎直,親昵地蹭蹭他的腳腕。

“斜劉海~”他笑眯眯地彎腰將奶牛貓抱起來。

洛陽川搬著箱子進來,笑道,“斜劉海終於高興了,他最近有點萎靡。”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

季墨一邊擼貓一邊問。

“前幾天來了個沒分寸的人,對斜劉海強擼硬抱。之後斜劉海上班就有點消極了。”

洛陽川從抽屜裡翻出剪刀。

季墨揉了把斜劉海的頭,“你應該在門口貼幾張告示。”

“撕啦——”撕開透明膠帶的封條,洛陽川將紙箱裡的貓爬架拿出來,“今天一起準備上吧。”

“嗯。”

洛陽川起身倒了杯水遞給他,挨著他坐下沙發。

“先休息一會兒。”

“你最近工作怎麼樣?”

斜劉海窩在他腿上,他接過水杯抿了一口,水有點燙。

“挺好的。公司裡有個大項目,最近挺忙的。”

“嗯,那就好。”洛陽川點點頭,“貓咖最近也不錯,客流量挺多的。”

季墨覺得衣料有些過於貼身,抬手扯了一下衣領。

“這是什麼?”洛陽川眼尖看到他脖頸處的一小片棕黃。

季墨思考了一下,“碘伏吧。”

“你沒受傷,為什麼塗碘伏啊?”洛陽川詫異地看他。

季墨愣了一下,“不是……”有一道劃傷嗎?

溫熱的指尖觸上皮膚,並沒有感受到那道傷口,甚至連結痂都不曾有。

“啊?”

洛陽川抿唇看了他一眼,“我先去把貓爬架裝上。”

季墨點點頭答應。

他遲疑地用沾水的紙巾擦掉脖頸上的碘伏殘留。

也許是傷口很淡,愈合得很快。

他自我接受了這種說法。

幫洛陽川收拾好貓咖後,他懷裡抱著斜劉海,將剛做好的公告貼在玻璃門外上。

白底上標寫著黑字:“尊重貓咪意願,切勿強求主子寵幸。”

抬手將表麵的褶皺撫平。

倏的,一陣風拂過後脖,不屬於這個季節的涼意滲進來。

立刻回頭,卻沒看到一個人。

季墨不安地皺了皺眉,心裡莫名有些沒底,抬手打算推開門回去。

指尖剛碰上門把手。

懷裡的斜劉海忽而炸了毛,掙紮著從他懷裡躍下去,飛快地逃了。

季墨正打算去追——

“我真應該好好教你。”

他冷不防一嚇,快速往後跳了一步,驚恐地看過去。

“好巧。”葉言表親切地微笑,略微欠身,“又見麵了,小季。”

“葉組長……”季墨內心的不安並沒有因此消散,視線晃的厲害。

腦海裡被早晨夢境中的一幕幕充斥著。

眼前的人用視線描摹他身體的每一處,香甜的血腥味彌漫在鼻腔……

季墨逼迫自己將思緒從中抽離出來。

葉言表溫柔地笑笑,“你在害怕什麼?”

季墨動了動唇,錯愕地看向他。

“知道麼,你的情緒都在臉上。”

“暴露的情緒會成為你的弱點。”

葉言表深邃的眼眸凝視著他,琥珀般的眼裡看不出他的情緒。

“所以,不要輕易暴露你的情緒。”

“懂了麼?”

季墨並不懂他的意思,還是勉強點了點頭。

葉言表彎了彎眼眸。

“那、明天見,小季。”

季墨回眸看向葉言表離開的背影。

對溫柔體貼的同期做那種夢,自己真是罪惡,他悲哀地想。

重新推門進貓咖的時候,斜劉海趁著縫隙鑽了回去。它回到貓咖後也沒了先前的精神頭,把自己蜷縮在貓舍裡,黢黑裡睜著一雙黃色的瞳孔,盯著季墨。

季墨沒了斜劉海親熱,興致不太高,和洛陽川一起吃過晚飯後便早早回了家。

進了玄關,他在牆上摸索到了開關,摁下,頭頂的燈卻沒有一點反應。

電路徹底壞了麼?

他掏出手機並打開手電筒,照著換了拖鞋。

又走進客廳,試著打開燈的開關,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看來又得找維修師傅了。

昏暗的環境下,困意漸升,他也無心做其他的事,索性走進臥室休息。

**

睜開眼——

一條亢長寬闊的台階,兩側是昏黃的落地燈,中心的燈是心臟的模樣。腳邊是猩紅色的不明物體,頭頂是絢爛的穹頂,散出五彩的光。巨大的水晶吊燈上燃燒著眾多白燭,搖曳的燭光照亮半壁的畫。

“你終於來了。”身後忽然傳來。

季墨偏眸看過去,烏瞳中映上葉言表的臉龐。

他對葉言表的等待,和自己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沒有任何疑惑。

“好冷……”他牙床幾乎在顫抖。

遠處的中心區域傳來鋼琴與小提琴的合奏,婉轉的旋律飄揚而來。

“我能請你跳支舞嗎?”葉言表站在他麵前,欠身,朝他伸出一隻手。

季墨此時才注意到葉言表身上穿著類似伯爵的華貴禮服。

昏暗的環境裡,烏黑的瞳孔周圍散發出猩紅。

對方戲謔般地眨了眨眼。

下一秒,紅瞳消失,仿佛隻是一瞬間的錯覺。

季墨將手放在他手心,“嗯。”

他被領著走向中心,曠闊的空間站著一對對男女,紅裙與西裝相襯。

眾人察覺到葉言表的刹那,默契地讓出一條通往正中心的路。

季墨忐忑地打量四周。

葉言表冰涼的指尖碰上他纖細的脖頸,鋒利的指甲輕輕劃過青紫的血管。

眼神像在看一樣絕美的珍寶。

“不要分心。”他噙著一抹笑。

緊接著抓著季墨的手放在自己肩上。

季墨被迫收回視線,不自然地看向他。

隨著音樂響起,“開始了。”對方側過頭,唇瓣貼著他的耳垂說。

逐漸變得激昂的奏樂,跟隨動作飛揚的紅裙,濺起地麵猩紅的血珠。

共舞中,季墨忽然注意到了那一閃而過的鏡麵。

一曲終,重音在壁畫間回蕩衝撞。

他被托住腰際,顛覆的視野裡,他分辨出,那是一麵落地的大麵鏡子。

而鏡子裡,錯誤的成像。隻有穿著紅裙、懸空的自己。

他錯愕的視線緩慢移動,落在托著自己的葉言表的臉上。

對方戲謔地輕笑。

緊接著伸出一根食指,輕輕抵在烈焰般的紅唇上。

“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