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共享位置後，季墨跟著手機導航指示出發，最後腳步停在一處灰白色的高樓下。
“已到達目的地附近，本次導航已結束。”
他按照葉言表說的，乘電梯上到六層，左轉走出電梯間，走廊右手儘頭就是了。
他抿著唇，摸索了一下門鈴，猶豫了一下摁了下去。
沒幾秒，門被從裡打開。
葉言表的臉龐出現在門後。
他微眯著眼笑了笑，側身讓出一條路。
“請進。”
季墨點點頭，在玄門關處套上鞋套。
進門後，他垂著頭將手裡的袋子遞出去，“我家裡還剩了半盒，帶過來給你了。”
聲音很輕。
他不確定對方是否能聽清。
“謝謝。”葉言表接過他手裡的袋子，隨手放在旁邊的櫃子上。
葉言表轉身，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個玻璃杯，給他倒了一杯溫水。
“謝謝……”他訕訕接過水，指尖不經意劃過葉言表的手背。
很冷，像塊剛拿出冰箱的冰塊。
他這麼想著，朝轉身走向廚房的葉言表投去視線，默默捏緊了溫熱的玻璃杯。
隨後，他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四周的窗簾都關著，也冷的不可思議，完全不像六月的天氣。
是開空調了嗎？
他試圖尋找冷氣的來源。
但很可惜，他並沒有找到任何證據。
“吃點水果嗎？”
瓷盤與玻璃碰出清脆的一聲。
他回神，視線落在盤子中間被切成一小塊一小塊的火龍果。
“……謝謝。”他十分忐忑地吃了一塊。
空氣就此寂靜，他不停地擰著衣角，直到衣角變得皺皺巴巴。
“你好些了嗎？”
“嗯。”葉言表淡淡道。
季墨快速抬眸看了一眼他。
他臉色看起來不錯，唇色也紅的幾乎滴血。
看起來確實痊愈了。
他收回視線，點點頭。
葉言表看向他的視線仿佛有實體，盯得他渾身發毛。
他形容不上來這種奇怪的氛圍，偏頭看向一側黑色的窗簾。
“你開空調了嗎？”他竭力控製住自己凍得有些發抖的聲線。
沒得到回答，他詫異地偏眸看過去，發現對方正緊緊盯著自己。
不知道他這麼盯了多久。
“抱歉。”倏然，他笑了一下，“我好像弄傷你了。”
他笑得樣子不像是歉意，倒像是戲謔。
季墨一時間接不上話。
他正在琢磨葉言表說得到底是什麼弄傷，便聽到。
“你喜歡下雨天嗎？”葉言表問他。
季墨愣了一下，緊接著搖搖頭，“算不上喜歡。”
話音未落，葉言表似乎很急切地接上：“為什麼？”
語氣幾乎像在質問，
但他的表情看上去依舊溫和。
季墨心虛地咽了咽口水，“呃……潮濕、冷……也許是這些……”
葉言表挑眉，移開視線。
他看上去心情不是很好，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他的這句話。
季墨默默捏了捏掌心，發現掌心早已浮起一層冷汗。
和藹的同期突然有些陌生。
“啪嗒！”
四周突然亮堂起來。
“原來你還在，怎麼不開燈？”
不遠處傳來女人的聲音。
葉言表皺了皺眉，抬手遮了一下頭頂的光圈。
季墨也因為突然的明亮有些不適應，眯了眯眼睛。
下一秒，燈光閃爍了幾下，爆裂的火星子炸出來！
“出、去。”葉言表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在說話。
同期很和藹可親，而且從沒發過火。但看他現在憤怒的模樣，季墨有一種他會現在殺死那個女人的感覺。
錯覺吧……
他強迫自己將這種念頭拋出去。
“啪嗒。”是大門被關上的聲音。
視野裡恢複了昏暗，瞳孔不適應突然的強光和黑暗，此時的黑暗更加難以視物。
恍然間，他看見兩抹亮著的紅色光圈。
淡淡地，周圍散發出橘黃色的微光。
他不敢肯定，那是眼睛嗎？
“她……是誰？”他輕聲問。
瞳孔逐漸適應這種黑暗，葉言表的臉龐逐漸清晰，但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坐到了自己的身旁，一點移動的聲音都沒發出。
“老趙組的張瑩。”聲音極近，仿佛就在耳邊響起，但明明他們之間還有一定的距離。
冰涼的觸感輕輕落在他的脖頸處。
“如果你想的話。”
季墨錯愕地偏頭，視線猛地撞進那雙棕紅色的瞳孔。
“你可以叫她血 袋 。”
季墨盯著他的眼睛，後背僵直了。
“為、為什麼？”
葉言表輕聲笑了笑，往後靠了靠，兩人之間的距離被拉開一點。
“開玩笑的。你當真了？”
“哈……玩笑啊……”季墨有些不自然地看向他。
後者挑了挑眉，起身走向旁邊的牆壁。
他的腳步聲很輕，幾乎聽不見。
季墨咽了咽口水，倏然發現自己後背早已冷汗涔涔。
葉言表在牆壁上摸索了一下，找到一處開關，並打開開關。
“啪嗒”一聲，連接玄門關的走廊上幾盞昏黃的燈光亮了起來。
光芒很微弱，勉強可以看清周圍的擺設。
季墨借著這抹光，抬眸看向四周。
餐桌上平鋪著深紅色的桌布，其上放著一個西式的燭台，融化的白蠟沾在燭台上。
“抱歉，隻剩下這幾盞勉強能亮。”
陰影處，葉言表歉疚地說。
季墨搖搖頭表示，“沒事。”
說完，他起身，指尖很局促地捏著衣角摩擦，窗外地天色逐漸暗下去了，他覺得自己該走了，猶豫片刻，他才輕聲說，
“時間不……”
他沒說完，便看到葉言表轉身走進了廚房，似乎沒聽到他的聲音。
“……”
他小心地跟上去幾步，隔著一麵打開的玻璃門，站在葉言表三步之外。
“我正打算做晚飯。”葉言表笑著問，“你要留下來嘗嘗嗎？”
“不……”他注意到葉言表盯著他的眼神有一瞬間的變化，但很快恢複如常。
“我做飯不好吃，也許你不會喜歡。”葉言表錯開視線，垂眸看向手裡還沾著水的碗筷，失落地放回櫃子裡，“抱歉，今天麻煩你了。”
季墨有些慌神，後悔自己無意間說的話傷害了善良的同期，但此時又不知道能說什麼安慰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很蒼白地說。
葉言表回眸看他，緊跟著說，“那是什麼意思？”
季墨驚訝地看向他。
昏黃的壁燈落在他的瞳孔裡，像是火燃燒著。
但偏偏這裡冷得要命，季墨竭力控製住自己才沒有發抖，但顫抖的牙床快要讓他說不出一個字。
“你想留下來嗎？”葉言表認真地盯著他。
他錯愕地點了點頭。
葉言表似乎很滿意地笑了笑。
“坐下等吧，還有一會兒。”
季墨垂下眸，點點頭。
他坐在燭台的旁邊，心裡混亂極了。
很有限的燈光落在他的臉上。
廚房裡沒有開燈，隻有少數幾抹街道上的光滲透進來。
葉言表似乎不太喜歡這幾抹光，乾脆將窗簾拉上了。
視野裡徹底陷入了黑暗。
而葉言表比起清晰的視野似乎更享受這種極端的黑暗。
愣了片刻，季墨後知後覺地疑惑，為什麼廚房也要安裝窗簾？
“需、需要我幫忙嗎？”他看向廚房裡的葉言表。
說完他下意識覺得自己有些不自量力。
沒有燈光，他自己能不能看得清還要另說。
也許葉言表不需要他的幫忙，他在心裡安慰自己。
“謝謝，你能過來嗎？”玻璃門裡傳來。
他隻好起身，越來越暗的視野讓他不由得伸出手摸索周圍的牆壁。
“看不見嗎？”他倏然觸碰到一隻冰涼的手，冷到骨子裡去，他立刻縮了一下，沒躲開，反而被對方緊緊攥住手。
“過來。”
視野猛地一晃，季墨被拉到葉言表身前，緊接著一個紅彤彤的西紅柿被遞到他的麵前。
“切開。”
季墨愣愣地點點頭。
不知道為什麼，他竟然覺得自己像個被人擺布的玩偶。
葉言表站在他旁邊，擺弄著手裡的東西，似乎在擺盤。
緊接著季墨注意到，他穿的很單薄，淺灰色的短袖，白皙的皮膚大片大片地裸露在外。
太白了，在昏暗的環境裡，很像在發光。
“……”
季墨緩慢地抬眸，視線順著他的脖頸，很輕地落到他的眉目上。
對方一直盯著他，什麼都沒說反而像是某種許可。
昏暗中俊美到幾乎讓人窒息的臉逐漸在眼前放大，帶著橘紅色的瞳孔映出他模糊的輪廓，他抬手觸上葉言表冰涼的皮膚，踮著腳，柔軟的唇瓣落在他的脖頸。
動脈的跳動在唇下，感受著他平緩的跳動。
他磨了磨牙齒，微微張嘴，尖利的虎牙輕輕擦過，皮膚瞬間被劃破，新鮮的血液滲透出來，刺目的紅落在他眼底。
小巧的舌尖快速舔了一下。
血腥味瞬間在口腔中彌漫開。
“！！”
季墨如夢初醒一般地退後一大步。
“抱、抱歉！”他語無倫次地比劃，“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
他低下頭，不敢去看葉言表的眼睛。
害怕那雙眼睛裡會流露出看怪物一般的驚恐。
“抬頭。”短短兩個字，季墨下意識遵循地抬眸看去。
葉言表無所謂地抹掉了傷口處留下來的鮮血，指尖沾上幾滴鮮血，被他擦在唇上舔掉。
情不自禁的，季墨盯著他的動作，喉嚨來回滾了滾。
他覺得自己真是瘋了。
“你沒做錯什麼，為什麼道歉？”葉言表很平靜地問。
“我咬了你。”季墨弱弱道。
葉言表彎彎眼睛，看著他，“你做的很好，不用道歉。”
雖然季墨一點也不覺得自己真做了什麼好事，但同期真是個善良的好人，被人咬了還一點不在意地安慰肇事者。
季墨更加愧疚了，“謝謝……”
他低下頭。
麵前的人轉身端起盤子，“好了。”
他跟著走到餐桌前，看向緊接著被遞到眼前的盤子。
瓷盤子擺了幾朵西蘭花，西紅柿切成瓣，點綴著中間放著的一小片、肉脯。
零食袋裡拆出來的那種。
“見諒，我不常下廚，家裡也沒有什麼食材。”
季墨一言難儘地看了看他，緩慢將肉脯塞進嘴裡。
“挺好的。”
葉言表笑眯眯地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