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聚會這種事情，對薑眉來說可有可無。
他和張維令畢業於同一所私立高中，周圍人的家境也都相差不遠，本來可以成為穩定的朋友圈，然而高中三年薑眉隻剩下一個朋友。和張維令保持聯係的人更多，對於張維令而言也隻是能一起玩的同學。
許多人已經幾年沒見過，薑眉照樣遊離在邊緣，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想來和他搭話的人很多，有勇氣和他說上話的人很少。
戴著眼鏡，溫和英俊的青年在薑眉對麵坐下，問他：“你還記得我嗎？”
薑眉沒想到是他第一個來，“桑明子。”
桑明子眼睛亮了亮，“你和以前差不多。”
薑眉道：“變化很大的人也不多。”
“是，當然，”桑明子笑笑，他有一點激動，但是話到嘴邊了，又不敢說出來，每一句話都要仔仔細細在心裡斟酌幾遍，“你和維令還是關係這麼好。”
薑眉看了一眼被很多人包圍的張維令，“嗯。”
桑明子似乎毫不介意他的敷衍態度，但他深吸一口氣，忽然道：“其實我以前很羨慕維令。”
薑眉這時候才有些不明白：“為什麼？”
“高中的時候……你肯定不記得了，”桑明子期期艾艾道，“我見過你逃課出去，為了張維令跟人打架。”
薑眉也沒想到桑明子一下子提起來的居然是這種往事，不由愣怔了一下，才道，“不是為了維令。”
“你順手救了他，我知道，”桑明子說道，“那個時候我隻敢看著，那些人太凶了。”
“那也不是你的錯。”薑眉如實說道，“張維令那個時候就是欠的。”
桑明子提起來的還是他們高一時候的事情。
張維令沒事乾的時候就要去招惹一些混混，薑眉也不是見義勇為，那個時候程老爺子剛死，根本沒有人管薑眉，他活像一個刺頭，見誰咬誰，打架是目的，救張維令順便。
張維令被救了一次就纏上他，莫名其妙的兩個人變成了好朋友，在張維令發現他們還都有一個看不慣的賤人叫程之的時候更是大呼緣分，他們就應該做兄弟的。
兄弟關係在薑眉委婉提醒程之也算他的兄弟之後被張維令拋在腦後，但張維令應該也不知道，桑明子居然目睹了這件事。
桑明子說道：“我那個時候就覺得，你真厲害。”
薑眉很禮貌地表示：“謝謝。”
桑明子克製著自己的目光不那麼灼熱滾燙。他是很小心不敢讓薑眉發現，其實毫無必要，因為薑眉的注意力在張維令身上的都比在桑明子身上的多。
桑明子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酸楚的嫉妒感，而且這種感覺持續了多年。他原本要說的話這個時候也不敢開口了，哪怕是開玩笑的告白都注定會得到否認的結果。
所以他隻能有一搭沒一搭和薑眉聊著一點自己的見聞。
這時候也有人注意到他們在對話，坐過來和他們攀談，主要是桑明子。桑明子的人緣比薑眉好很多，大部分人都和他保持著長期的聯係，還有一些家族的生意往來。
“你畢業就要回家裡幫忙了吧，”女生試探性的問他，“怎麼聽說你哥哥也要回來了？”
“是，”桑明子本來隻想敷衍過去，意外發現了薑眉似乎也在認真聽，“我家裡隻有兩兄弟，他當然要回來。”
“你那個哥哥可不一般。”
桑明子笑笑沒多說。
他們順理成章的又聊到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薑眉站了起來，表示自己要去找張維令。
桑明子沒什麼理由去挽留他，有些遺憾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他仿佛察覺到，他們的對話裡，薑眉有點興趣的除了張維令，隻有提到他哥哥的那一小段。
他偷偷喜歡了這個人很多年，卻還是看不明白他。
薑眉的確是去找張維令的，張維令開車來，他在一邊冷颼颼的提醒張維令不要喝酒。
人太多，也沒鬨到很晚，吃了飯就各自回家了。
張維令一邊開車一邊問他：“他們說什麼讓你不高興的話了？”
“沒有。”薑眉否認，“桑明子也沒有說，你是不是誤會他了。”
張維令心裡咆哮姓桑的算盤珠子都快崩出來了你居然什麼也沒發現，麵上裝作自己在專心開車，“對，是我看錯了。那你不高興什麼呢？”
“我哪有不高興。”薑眉也不解釋，心裡確實沉甸甸的，騙不過自己。
桑於揚是真的要回國了。
會去找商序嗎？會和商序複合嗎？
除了桑於揚還有一個主角受，但不論是誰薑眉都知道自己沒有立場去乾涉，去在意。
隻是想到商序會認真喜歡什麼人的時候，心臟仿佛也隨之不舒服了起來。
他有點想商序了。
……
薑眉還是和張維令去看了《他山之石》的首映。
張維令眼光向來挑剔，也不得不承認《他山之石》在賀歲檔都是質量最高的那一批，不出意外的話票房非常穩。
片尾曲的時候他才發現薑眉對著手機在發呆，“我說，我們看的是個喜劇片。商序演的再好，你也不用這麼感動。”
薑眉：“商序演的哪裡好？”
張維令盯著他看了半天，發現薑眉不是反諷，好像是認真的想要從他這裡得到一個商序演技分析，“……你沒事吧？”
薑眉：“你說說。”
張維令：“……”
有一瞬間他差點想探一探薑眉的額頭，這種期待彆人狂誇一頓自己偶像的行為出現在薑眉身上很不合理就不說了，商序也不是那種需要被肯定的偶像啊。
不過張維令向來寵他，把自己預備著放到微博上的影評又講了一遍。
薑眉認真誇他：“說得好。”
張維令：“……謝謝。”
禮貌是他最後的溫柔。
張維令走後薑眉還在對著手機發呆。
和商序的對話框置頂但是空蕩蕩的，薑眉什麼也不敢發，太客套的東西，總覺得是一種打擾。
但是這應該是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吧。
他自己在備忘錄修修改改，關於演技的分析差點寫出來一篇小論文，然後統統刪掉隻留下來一句讚揚。
【：去看了《他山之石》的首映，太精彩了，商序哥厲害。】
消息發出去之後半天沒有人回複。
薑眉想著商序那赫赫有名的已讀不回風格，心裡失落歸失落，沒敢有太多期望。
但過了會兒連著跳出來幾條回複。
【：有活動，沒看見】
【：哪裡厲害？】
【：比賀平旌厲害嗎？】
薑眉是沒有想到他現在還記著賀平旌這個事呢，手忙腳亂的不知道怎麼回複，把影評刪了又刪，保證剩下來的部分既誇了片子又誇了商序，而且很有分寸。
商序當然不知道他的小心，而且商影帝從來不吃這一套。
【：你當你在寫論文呢？】
薑眉還不知道怎麼回應，那邊商序又問他。
【：你論文怎麼樣了？】
薑眉乖乖回複他。
【：還在等老師的郵件，應該沒有問題了。】
【：真不錯。】
薑眉對著幾個字呆呆的笑了一下。
【：多虧了您的鼓勵。】
商序沒再回複他。
薑眉想了想，又有點僭越的問他。
【：商序哥活動忙嗎？】
商序隔天才回複他。
【：不忙，但無聊。】
他丟了一張某活動的內場圖過來，可能不方便打字，所以換成了語音，說了幾句話。
是在吐槽主辦方非要讓他參與的某個遊戲，過程很無聊參與者也很無聊，差點以為要去上春晚。
商序這通輸出放出去能把裡麵提到的所有人得罪的乾乾淨淨，搞得薑眉都不知道怎麼回複他，勉強安慰了一下。
好在商序也隻是把他當樹洞的樣子，過了會兒幽幽問他。
【：你不是在幸災樂禍吧？】
【：沒有！】
薑眉的感歎號有點過於生動。
如果小朋友就在麵前應該也是像這樣慌慌張張的解釋。
商序想到這裡，覺得剛才的遊戲終於沒有那麼讓他煩躁了。
坐在他旁邊的盛雋終於忍不住拍了拍商序的肩膀，“你在看什麼東西？為什麼笑得一臉不值錢的樣子？”
商序扭頭問他：“有嗎？”
盛雋隱晦地翻了個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