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雋進組快一個星期,才給張維令打了第一個電話。
那頭張維令問他:“你又抽煙?”
盛雋叨著煙回:“你幾天沒睡覺了?”
於是兩個人都轉移話題閉嘴。
盛雋隻要進劇組就抽的凶,這幾天也一樣,又碰上安不苦,他看起來遊刃有餘,實則還是用了點功夫的。
張維令:“和安不苦再合作,感覺怎麼樣?”
盛雋低頭笑了一聲:“挺好。”
張維令哼笑了一下。
盛雋問他:“你真的不來給我探班?”
張維令:“眉眉不想讓我去。”
“……”盛雋還是又努力了一下,“你又不是來找他。”
張維令堅持,“眉眉又不傻。”
盛雋:“我傻嗎?……我真是犯傻才會來演安不苦的劇。”
張維令無言片刻:“……你剛才還說挺好。”
盛雋還是笑:“我對你說不好,你也不會來。”
張維令問他:“你看出什麼來了?”
盛雋明知故問:“薑眉和商序?”
張維令嗯了一聲。
盛雋來之前他就拜托了盛雋這件事情,張維令說不上來為什麼,但還是很不放心。
“我真是不明白你為什麼要費這個勁,你明明可以直接去問薑眉。”盛雋抱怨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的擔心也許是有道理的,如果你的朋友會和商序談戀愛,我認為那是一場災難的開始。”
張維令皺了一下眉:“至於嗎?”
“不是說薑眉,”盛雋猶豫了一下,“商序那個人……”
他找不到合適的措辭。
張維令:“你見過他怎麼談戀愛啊?”
盛雋:“商序這些年出了名的不沾感情,就是談也不是娛樂圈內的,我聽說他上一次分手很慘烈……彆問我,你哥哥要是告訴你那我也願意告訴你。”
張維令:“你怎麼也跟我哥似的。”
盛雋:“還有誰?”
張維令:“眉眉啊。”
盛雋毫無誠意的說道:“哦,可能張維楨感染了我們。”
他停頓了一下,又點了支煙,“我說真的,你最好勸勸他,不論他是不是因戲生情,商序又不是那麼好泡的,薑小同學那麼脆弱,我看他早晚會傷心。”
張維令聽出來了他的不看好:“你就這麼確定?我以前怎麼沒覺得你對商序很了解?”
“不了解這個人不等於不了解他的為人。”盛雋淡淡道,“我不是在質疑他的人品,我隻是覺得和他談情說愛不是一件好事。”
張維令停頓了一下,忽然笑了一聲:“和你談情說愛就不一樣了,還有資源拿。”
盛雋沒回應。
過了一會兒他說:“你想勸就勸勸。”
張維令納悶:“怎麼還和我想不想有關係?”
“你說的話對商序不會有任何的影響,薑眉也不是會聽你的話的,所以如果你想你就努力一下。如果不你想,就尊重他們的進展,這也不是你的事情。”
張維令一點也不意外盛雋會這麼說。
但他隱約又覺得有些不對,想了想問盛雋:“你還要拍幾天?”
“日程到過年前,和安不苦說好了年後不可能再回來補拍任何鏡頭。”
“……”張維令有點好奇,“安不苦怎麼說?”
盛雋麵不改色:“答應了,應該在連夜趕劇本。”
張維令麵色複雜地評價:“你還真是報仇不晚。”
……
盛雋確實拿捏了安不苦的死穴。
安不苦是個天生的藝術家,拍戲一向緊湊又散漫,每天都有新想法,偏偏碰上了盛雋這樣完美卻又不配合他的配角,咬碎了牙都沒把人勸過來,想讓商序勸一勸,商序也不聽他的話。
安不苦還在抓緊時間拍項新傑和裴傾的戲。
薑眉事情不多,抱著電腦找了個角落坐下去。
項新傑和裴傾的衝突裡的那種氛圍是裴傾和止羽之間並不存在的,這在戲外看更加明顯,薑眉純粹是欣賞——另一個原因是他越來越覺得時間很珍貴。
拍到這裡,《天鵝島》進度已經大半,他私心裡舍不得,可又覺得該有一個結尾。
所以薑眉對著論文的參考文獻發呆了大半天,眼睛其實都沒怎麼在電腦屏幕上停留。
這場戲不算順利,安不苦罵罵咧咧的在指揮。
裴傾早就發現了項新傑的不對勁,或者說,那是一種同類人之間的直覺。
項新傑也是一個同性戀。
項新傑在行跡上隱藏的很好,壓抑到了幾乎變態的地步,他用氣勢去逼迫裴傾和止羽,裴傾也原樣還給了他。
這時候商序看起來有一點凶。造型上也特彆做了一點處理,壓低了眉峰,他眉宇之間的散漫變成了一種淩厲的美感。
拍攝實在不順利,安不苦跳著腳要調整燈光,商序和盛雋湊在一起點煙。
他還在戲裡那種躁鬱的情緒裡麵,陰沉著臉氣勢驚人,顯得盛雋都沒那麼有存在感了。
薑眉在商序看過來的時候瞬間移開自己的視線。
商序把煙掐了,和盛雋說了幾句話,見安不苦還是忙個沒完,索性過去找薑眉。
薑眉裝著看電腦,餘光裡見他越來越近,才仰起頭看他,“商序哥。”
商序把咖啡放到一邊問他:“忙什麼呢?”
薑眉如實回答:“論文。”
商序側過臉看他:“大半天了,動了幾個字?”
薑眉:“……”
這熟悉的被教導主任現場抓包的感覺,又來了。
他有點心虛的低了下頭,錯過了商序饒有興味的眼神。
“我還在看文獻……”
薑眉藏在碎發後的耳垂是一層薄紅。這幾天天氣很不錯,陽光擦過他的鼻尖,透出了清甜的蜂蜜一樣的顏色。
商序是覺得有意思,也沒忍心一直逗他,隨口道:“拖延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小朋友很喜歡在片場學習?上次也是你。”
那是因為想看你,可是又不能讓你知道。
薑眉抿唇笑了一下,“我剛從家裡回來,在酒店也沒意思。”
商序問他:“跨年你準備怎麼過?”
薑眉愣了愣。
他拿不準這算不算一種邀請,應該隻是閒聊,兩個人的私交還沒有到能一起跨年這個地步,如果誤會了那也太尷尬了。
一點點誤解後的竊喜被他迅速丟在腦後,想了想回答道:“應該是回去陪著貓。”
他回家還是看貓,年糕本來也不愛粘人,最近它的睡眠時間越來越長,薑眉有時候回家都感覺不到貓在哪兒。
商序笑意裡仿佛有一點無奈,問他,“就那麼喜歡貓?”
薑眉努力解釋:“年糕陪了我很多年。”
商序:“我知道。”
他是知道,那天在車上薑眉就差把年糕的生辰八字也一起倒給他了,商序被迫記住了一大堆有關年糕的事情,還有一點薑眉的年少時光。
他又看了薑眉一眼,如果不在戲裡薑眉本人反而比止羽柔和一點,不說話的時候有些棱角,但還是軟綿綿的。
商序想起來劇組裡確實有些議論覺得薑眉不好相處,心道一派胡言——但小朋友可能是個社恐,確實不愛社交。
商序施施然站起來,把自己原本要說的話全都拋在腦後,很從容對薑眉道:“論文加油。”
薑眉:“……嗯。”
果然隻是來閒聊的吧。其實他初稿已經交上去,並不擔心論文的事情。
薑眉對著商序的背影瞧了瞧,心裡歎了一口氣。
幾天之後,他才知道自己這口氣還是歎早了。
安不苦再不做人,跨年也不能不給演員們放假,薑眉當然要回去陪貓,可是薑女士一通電話打過來,貓也陪不了了。
薑女士人在某小國遇見了暴風雪,人沒事,但航班當然是取消了,業務之類的還能遠程處理,人情往來卻不行。
“容老爺子的大壽。”薑女士簡單說道,“禮物給你備好了,你得去露個麵,之後隨你。”
“好的。”
“辛苦了。”
薑女士沒提結婚的事情,薑眉覺得直到發請柬那一天自己才會正式被通知到。
他對此並不覺得傷感,掛了電話立刻去找張維令,好在張維令被他哥按著也要去,還有些驚訝薑眉居然不認識容老爺子的小兒子。
“他就是《天鵝島》的製片人,很有名的……”張維令疑惑道,“你沒見過他?”
薑眉:“沒在片場見過。”
“那可能是因為《天鵝島》直接放手給安不苦就行,還不到容征要出場的時候,”張維令說道,“彆擔心,我陪你。”
薑眉:“幸好你也要去。”
張維令道:“容製片跟我哥哥很熟,我哥肯定要押著我去,說起來……”他沉吟了一下,“容製片家裡肯定是大場麵,你們劇組那幾個人,安不苦,商序和盛雋應該也都會去。”
“是嗎?”薑眉不知怎的有點心虛。
張維令忽然有一點猶豫:“容製片那裡的話,你爸爸……”
“我知道。”薑眉語調不變,“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