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眉跟在張維楨後麵，偷偷摸摸找手機。

張維楨頭也不回說道：“張維令現在已經跪好了正在負荊請罪。”

薑眉：“……”

他其實也挺想知道，張維令知道第一個給商序探班的是自己親哥的時候是什麼感覺。

張維楨在一個僻靜的角落裡麵停下來，還注意觀察了一下四周有沒有人：“來吧，解釋解釋。為什麼出現在這？”

薑眉：“維令沒說？”

張維楨挑眉看著他：“怎麼，張維令是你嘴替？”

話說出來他自己都笑了。

很多時候張維令確實承擔著這個功能，從他們十幾歲時候開始就是這樣。

張維楨有時候都覺得奇怪，薑眉是怎麼和張維令變成好朋友的。

張維令愛纏著薑眉他倒是能理解。

薑眉坦然看著他：“和維令沒什麼關係，維令左右不了我的決定，我想演戲，他隻是瞞著你。”

張維楨道：“我知道，張維令也沒有那種本事，但你告訴我，眉眉，你哥知道你在演戲嗎？”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我下個月有個出國的行程。”

薑眉皺眉，沒懂張維楨的意思。

張維楨涼颼颼地說道：“我怕那邊飛機一落地，就有殺手拿槍指著我。”

薑眉：“……薑杉又不是變態殺人狂。”

張維楨冷哼一聲。

薑眉靠在牆上，認真告訴張維楨：“我沒有瞞著他。簽合同用的是他信得過的法務，司機也是他的人，薑杉隻要問一句我在做什麼，沒有人會隱瞞他。”

張維楨抱臂看著薑眉：“也沒有人會告訴他？”

薑眉說：“是。”

他不多說，張維楨也不說話，氣氛就這樣微妙地冷凝了起來。

薑眉和張維楨的關係很多時候局限於“好友的弟弟”和“好友的哥哥”，張維楨偶爾看顧他一二，但也不能有更多。

張維楨知道這是個彆人家的很不聽話，很不乖，很倔強的小孩。

但他看著薑眉，想到多年前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沒由來又有點於心不忍。

張維楨語氣緩和了一點說道：“如果你想做明星，你該和薑杉好好談一談的，如果你真的很想……薑杉不會攔著你，我們顧慮的也不是這件事情。”

薑眉有些異樣的看了張維楨一眼：“如果我和他談一談，他就不會攔著我？那從結果來說他一直都是支持我的，你也不用擔心他會不會因為隱瞞而生氣。”

張維楨：“……張維令教你的詭辯？”

“維令和我不一樣……”薑眉失笑，而後認真道，“我表哥和你也不一樣。不用擔心，我沒打算做明星，也隻會演這一次，我答應過我表哥，大學畢業就出國。”

張維楨啞然片刻，下意識道：“如果薑杉知道你叫他表哥他會生氣的……”他嘶了一聲，“維令知道嗎？”

薑眉第一次躲閃了張維楨的視線。

張維楨無奈：“我弟弟要是知道了會難過死。”

薑眉垂眸道：“不會難過太久的，他知道總有一天我會離開。”

張維楨心思凝重，沒注意到薑眉這個時候微妙的表情。

他還是確認了一遍：“隻演這一次？”

薑眉點點頭。

張維楨無可奈何看他一眼：“為什麼？”

薑眉道：“碰巧遇見了，想試一下。畢竟這也是家學淵源。”

他刻意提到家學，語氣裡又有許多諷刺，張維楨也無法在這件事情上麵繼續尋根問底。

程如錦當年聲名赫赫，隻比如今的商序差一截。

“程……那邊也不知道吧，”張維楨也能猜到薑眉絕不可能和程家有什麼交流，“我這邊替你攔著點。眉眉，你自己有考量，我也不能越過你哥多做什麼。你哥那邊，你自己處理。”

薑眉低頭道：“謝謝。”

張維楨還是把他當弟弟看，心道這態度比家裡那個二愣子還是強點——但好在張維令也沒這麼倔，不然他感覺自己早晚要頭痛死。

說的差不多，張維楨還得思忖著回盛世之後怎麼處理，還要再和安不苦打個招呼，以前是不知道，現在他還是有點放心不下。

……還要回去訓弟弟。

張維楨沒想到給商序探班一趟惹回來這麼多麻煩事，心道自己今天就不該來，商序這個瘟神。

但在開車前，他鬼使神差一般想起來了薑杉向他抱怨過的事情。

“四年前，你哥就想讓你出國，那個時候你為什麼沒去？”

薑眉的腳步隻是滯澀的一瞬，若無其事側過身避開張維楨要搭在他肩膀上的手，什麼也沒說。

張維楨的語調有時候能和張維令重疊在一起：“眉眉，就這一次。”

薑眉目送他離開，才給張維令打電話。

……

片場在分張維楨帶來的東西。

張大少財大氣粗，而且抱著賠罪的心態來的，出手自然不凡。

安不苦都抱了一杯奶茶回來，問商序：“怎麼，不滿意？”

商序大爺一樣地坐在那裡，長腿交疊：“誠意不夠。”

“張總這不是臨時有事麼。”安不苦接受良好，“不知道和小朋友在談什麼，我看今天要提前收工。”

商序輕微地皺了一下眉。

安不苦看見了就要說他：“耽誤半天，你彆老是這麼凶。”

商序瞥了他一眼：“我很凶？”

安不苦無言，隻想翻個白眼，在心裡默念幾次這是主演這是影帝這是商序之後，他才語重心長道：“小朋友很不錯的，這麼年輕，又是圈外人……態度也好，對你還尊敬……”

“知道，我粉絲。”商序淡淡道，聽不出來什麼喜悅的情緒。

安不苦一驚：“你怎麼知道？！！”

商序還有一些莫名其妙：“他自己說的，是我粉絲很奇怪嗎？……這個劇組百分之七十以上都是我粉絲。”

安不苦：“……知道您是世界的中心了。”

而且商序也沒誇張，但安不苦還是想翻白眼。

隻是這件事情還是有點奇怪而已，他差點開口問了，但懸崖勒馬，在心裡提醒自己。

保密協議。

“什麼保密協議？”商序皺眉。

安不苦沒留神被他聽到了，當即反應劇烈道：“都說了是保密協議怎麼可能告訴你……”

商序輕輕挑眉：“是薑眉的？”

“六十多頁的保密協議，來來回回修改了十八遍，劇組的法務差一點要提著刀吊死在我家門口，”安不苦還是忍不住透露了一點邊緣內容，嘖嘖搖頭，“所以說，你彆隨便招他。”

商序看起來更不滿了：“什麼叫我隨便招他？”

“就你凶成這個樣子……”安不苦看得都牙疼，“你們對戲的時候也是吧，可怕的很，劇組的狗都不敢往那邊去。”

商序冷哼一聲：“你是從來不去。”

安不苦深呼吸了一下，還是破功了，“你看看你看看，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你以前對彆的演員也這樣嗎？”

商序坦然道：“我從來不找新人對戲。”

跟他合作的要麼是老牌演技派要麼是大導看中的苗子，磕磕絆絆的新人根本就到不了他的麵前，就是在《天鵝島》劇組，一開始安不苦也不敢讓薑眉往商序跟前湊的。

安不苦琢磨了一下好像也是，那他就更不明白了：“你既然樂意指點，乾嘛還這麼殘暴？”

“怎麼，你是希望我不但被白嫖還要做一個春風一般溫柔的好前輩？”商序反問他，“我是這種好人？”

安不苦：“……”

安導演磨了磨牙：“你都著這麼沒道理的做了好人了……”

商序還是那副懶懶散散的模樣，莫名的笑了一下，慢條斯理道：“一夜夫妻百日恩。”

安不苦當然不懂他在說什麼，又是一陣牙酸：“戲裡而已，你要不要臉了？正經點，以前你演真夫妻的時候出了戲我看你是貞潔烈男，生怕人家沾到你一點。”

“沾上來就甩不掉，你又沒有這種煩惱，”商序在安不苦要爆炸之前終於認真了一點，向安不苦解釋，“和你一樣惜才而已，我對粉絲向來很好。”

安不苦也找不到更多的理由了——在商影帝其實是一個寵粉狂魔和商序是一個大好人之間，安不苦還是信他寵粉一點。

雖然安不苦總覺得還是不太對勁。

可他認識商序這麼多年，不隻是了解商序，還有商序家裡，還有那個很多年沒有人敢在商序麵前提起來的名字……

商序是待薑眉不錯，可認真說起來，這家夥不過是難得做了一次正常前輩。

薑眉值得。從安不苦的角度來看也值得，他的天賦和商序不在一個方向，但不亞於商序，能和這樣的演員共事，難怪商序也會惜才。

唯一的問題是薑眉的職業規劃方向根本不在這裡。

保密協議四個字再次出現在安不苦的腦海裡。

安不苦自己叼了一根煙，再次對商序說道：“反正你以後彆那麼凶。”

商序都懶得再丟給他一個眼神：“知道了，他好欺負。”

“啊？”安不苦倒是愣了愣，“那也不是，《天鵝島》開拍這麼多天，整個劇組還沒幾個人能拿到小薑老師的微信號，就是副導演都沒有。”

副導演在一邊聽了半天終於忍不住了：“安導不用總是拿我做比方……”

安不苦擺擺手：“至於用你來襯托一下商老師，畢竟商老師是小薑老師的偶像……是吧？”

他忽然之間瞄到了商序的神色，有點疑惑又覺得有趣了。

“我說，”安不苦盯著商序看，“你該不會也沒有小薑老師的聯係方式吧？”

商序帽子摘了站起來，把安不苦嚇了一跳，才道：“你該收工了。”

安不苦陰陽怪氣笑了一聲，和副導演去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