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獨門神通,每一門神通都有其特色,五花八門應有儘有,也是各大門派的立足之本。
這些千千萬萬包羅萬象的神通術法之中,就有那麼一類,專門煉製傀儡。
鳳朝陽修行多年,見多識廣,對如今修真界內叫得上名頭的派彆都有耳聞。擅長煉製傀儡的神通術法數不勝數,但用死人的屍體來煉的,唯一一家。
大孟朝明月府。
他推測,盜取婧女屍身之人便是大孟朝的人。
其實這一節國師也早就料到。瀛淵與大孟朝交惡已6久,金戈鐵馬戰了這麼多年。修真界恩怨情仇無處不在,但要論仇恨之深,以這兩家為最,差不多已到了不死不休的程度。
後來因為婧女與李尚清約法三章,才使得這兩家罷兵休戰。
但休戰歸休戰,可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仇卻不能就此冰釋,該殺的還要繼續殺,該戰仍戰,隻是不能光明正大的戰,隻能背著人玩陰的。
國師的看法是,盜取婧女的屍身便是大孟朝的人報複瀛淵的手段。畢竟婧女身為前任聖君,身份尊貴無雙,辱她便等同於辱瀛淵萬千子民,萬千子民們自然忍不下這口氣,若是主動尋釁,便是自毀盟約,屆時大孟朝自可名正言順的出兵討伐,那三章約法也就無效了。
明月府是大孟朝的貴族,府中之人皆擅長傀儡煉製之術,尤其是利用屍體來煉。屍身生前修為越高,煉出來的傀儡實力便越強。
大孟朝子民眾多,隻是雖然人多泛濫,真正有本事有實力的人才卻寥寥無幾,舉國找不出一個大乘境,自然對婧女這種高手求賢若渴。若是將她拿去練成傀儡,不僅能逼瀛淵人撕毀款約,更能實力大增。一箭雙雕,一舉兩得。
所以他們平常也喜歡四處收集屍身,通常是出高價去買,買不了的便搶,搶不到就用偷……簡直恬不知恥。
我一邊聽他有條不紊的分析一邊瘋狂點頭表示他說的對。
忽然想起,我在朝天峰時便無意間聽到某個師兄還是師妹提到過一嘴。曾經某位始祖逝世之時,也險些被人盜了屍身,幸好弟子們看得嚴實,才沒讓那位倒黴始祖被抬到異國他鄉。隻是當時隻顧著追回屍首,沒顧到擒拿竊賊,也沒顧到見見那竊賊的麵目如何,所以始終不知對方姓甚名誰,更不知是何方人士。
如今想來,太半便是這大孟朝明月府的人,隻有他們有此嗜好。
隻是,雖然找到了方向與目標,但這個事仍然棘手。
可萬事講究真憑實據。這些都隻是猜測,沒有實質證據,也不能去找人家麻煩。
退一萬步講,萬一這些猜測其實都弄錯了,事實上婧女的事還真不是明月府所為,那就尷尬了。
所以為了避免尷尬,不能就這樣大喇喇的上門去興師問罪。
但天無絕人之路。我發了一會兒愁,忽然有了主意。
每逢我有話要說,錢零憂都是一個洗耳恭聽的,於是立刻興味盎然的湊上來問:“你有什麼好辦法?”
雖然我並不希望他對我事事都那般上心,但他的熱情我卻忍不住覺得很是受用,盼著他能夠一直這麼上心。
畢竟上心就等於關心,被人關心這件事非常值得高興。而真正如此關心我的人,並不多,理應珍惜。
“辦法是有,但未必好,也未必有用。”
鳳朝陽彎起食指敲了敲桌麵:“你且說來聽聽。”
其實很簡單。
明月府的人不就是想偷死人的屍體嗎,那就將計就計,整一具屍體來引蛇出洞。
他們仨都覺得此計雖然淺顯粗陋,卻十分可行。主要是現在也沒彆的更好的辦法。
如今的難題是,上哪去弄到一具質量好的屍體。畢竟明月府並非坑中之蛆,也不是什麼屍體都收的。他們所求,乃是修為高深者之屍。尋常築基凝氣他們自是看不上,而金丹雖然質量不錯,他們也未必會冒險來盜。
畢竟金丹雖也是一方強者了,但據國師所說,明月府的人卻不一定會來。
真正能打動他們的,唯有大乘境以上。
我不禁罵了聲娘,這幫家夥未免有些眼高手低,自己家中都找不出一個大乘境,對外卻如此挑三揀四。
設身處地的想了想,若我是他們,彆說金丹,便是築基也斷然不會放過。這個事完全是多多益善,質量若跟不上,便用數量來填補,數十個金丹也抵得過一個大乘了。
可這隻是我的想法,明月府的人卻不這麼想,若要使此計生效,必須物色一個大乘境之屍。
最好的辦法,是求助於一位大乘境的前輩,托他幫一下忙。
瀛淵隻有婧女一個大乘,如今已經失竊,再也找不出第二位。
鳳朝陽表示,那個端木上座前幾天剛突破至大乘不久,他或許可以助上一臂之力,說著便要打道回府,被我攔下。
本來我應該為那糊塗透頂的端木上座竟有大乘修為而感到無比震撼,可他憨乎乎的話生生將這份震撼擠沒了。
“你是不是傻……”
雖然我與鳳朝陽還沒熟到可以如此不客氣的程度,但我還是想說。
“有你家掌門這具現成的可以用,還用得著你多此一舉?”
我多多益善的翻起白眼:“再者,昨日你們已經打草驚蛇。就算光明之巔再多一具屍體,人家也未必會再來光顧。”
錢零憂也用一種鄙夷的表情看向鳳朝陽:“大師兄,你是來搞笑的吧。”
鳳朝陽頓時羞愧難當,羞愧完了才說:“草率了,我顧著思考我認識的人中有幾個大乘境,把掌門給忘了。”
總走這條路是行不通的,我所要找的大乘境,絕不能是光明之巔的人。相反,那個人還必須與光明之巔越越好,不然人家說不定會識破這是場陰謀。
鳳朝陽其實頗有人脈,但他一時半會沒找出合適的人選,畢竟大乘境的高手也不是那麼好找的,最後還是國師開了口。
他卻認識這樣一位前輩,修為也是妥妥的大乘境,而且年紀頗大,已垂垂老矣,明月府早就對他垂涎三尺了,多年前就開始盼著他咽氣,好盜屍首來用,隻可惜盼了這麼多年,那人仍好端端的活著。
國師認識的大乘境高手有不少,之所以挑中了這麼一位幸運兒,原因有五。
俗話說得好,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憑著他與明月府之間的微妙罅隙,若是知道我們此番是為了找他對頭的晦氣,一定會幫這個忙,畢竟他也不希望明月府做事太過順遂。
二來,此人年紀大了,沒有年輕人那麼大的火氣,性格謙遜脾氣好,易說話,求他比求旁人容易。
三來,此人昔年家境貧寒,曾欠下他一筆巨款,至今沒還。如今他修書一封給我們一並帶去讓那人看了,非賣他這樁人情不可。
四來,那人的故鄉在瀛淵之東,而光明之巔卻在西邊,兩地相隔甚遠。若他的死訊傳出去,明月府應該不會將他與光明之巔聯想到一處,更想不到我三個與他沆瀣一氣這回事。
五來,那人的住處臨近大孟朝,方便我們散播謠言。明月府若是行動,瞬間便能抵達,同時也省了不少時日。
我聽得嘖嘖稱奇,不曾想國師竟為我們著想至此。我們考慮到的他都考慮到了,我沒考慮到的他也考慮到了,簡直事無巨細。
隻是,我想比他還要多一點。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我望著他冷笑,一邊笑一邊用欠打的語氣說:“國師大人考慮得如此周全,應該不是因為你喜歡樂於助人吧。”
他淡定的喝了口茶,不以為意:“因為我為人仗義不行嗎?”
“當然不行。”我挑起眉梢:“我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你,你以前怎麼沒這麼仗義?”
他哈哈一笑,放下茶盞:“自然是因為我要與你們合作。”
我哼了一聲:“看在你出了這份力,我儘量幫你奪回婧女的屍身。”
他神色肅然起來:“婧女貴為我朝前任聖君,她的鳳體自然不能流落在外任人糟蹋,就有勞三位了。”
他像模像樣的抱了抱拳,又向我說:“不過,我所求不隻這一件事。”
“你還有什麼想法?”雖然這麼問,但我可沒說就一定要幫他辦到。我向來記仇,還沒忘記方才剛來時他對我與錢零憂的輕視。
“若你在外麵見到聖君,還望你向他規勸一二,囑他回來主持大局。瀛淵需要他。”
原來是這樣,我鬆了口氣,忘了他之前的不敬,滿口答應:“好,若是我見到他,一定勸他回來。”
正事談得差不多就到此為止。事不宜遲,國師立馬奮筆疾書,寫了封密信交予鳳朝陽,隨後我仨便向他告辭,出了新月宮,結伴西行。
國師的那位故人複姓納蘭,雙名晴昱,是個無門無派的散修,獨居於誇洪山桃林。
據說那地方人跡罕至,是個避世隱居的絕佳之所。
以我與鳳朝陽的腳程,從新月宮巴巴趕往誇洪山隻需一日。
途中,錢零憂一臉心事重重的模樣,仿佛有什麼話要同我說,但又似在顧慮著什麼,話到口邊又縮了回去。
本來我不該對他起太大興趣來著,但我偏偏有個好奇心極重的臭毛病,但凡遇見即將發生某件事的苗頭,說什麼也要親眼看看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我若沒看到他的小動作倒也罷了,既然看到,便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聽聽他要說什麼不可。
結果他要說的話尤其無關緊要。
他問:“柏樾是誰?”
我這才恍然想起,他從來沒見過柏樾,也不知道他是何人。我隻是在他的住處約略提過一些蛛絲,但也沒提到正點,所以他對此事可以說是一無所知。
我覺得沒有什麼好隱瞞,答道:“他是我曾經的丈夫。”
此言一出,果然就見錢零憂的臉徹底僵住了,仿佛比茅坑裡的石頭還硬。
這倒也是正常,畢竟這個消息在他那裡應該是非常的出乎意料,完全沒想到的,所以他一時半會難以接受這麼猛的噩耗。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狀態。低沉了那麼一小會兒,便又打起精神抓到了重點:“為什麼是曾經的丈夫,而不是現在?”
我儘心竭力的為他解釋:“因為我已經與他和離。現在他在我看來隻是個陌生人。”
他狀似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但一口氣尚未鬆完又說:“真的是陌生人嗎?我方才見國師拜托你時,你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好像還挺掛念他的樣子……”
“一日夫妻百日恩嘛。”我用最不著調的語氣說著最著調的話,順便小小打擊了他一把:“雖然我和他隻做了個把時辰的夫妻連半日都沒到,但好歹相識一場,我也不想他太不成器。”
錢零憂的臉龐徹底像柳稍頭一樣垂了下去,與臉龐一起垂的,還有他的鼻子眼睛和腦袋,仿佛見不得人似的。膚如凝脂的臉蛋上像是寫著一行大字:我現在非常不高興,有誰能來哄哄我。
隻是我不太擅長哄人,並沒打算開口。而此刻除了我,隻有目不斜視勇往直前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鳳朝陽,他也沒有開口的意思。於是乎,自然沒就人能去哄他了,隻能靠他自己調節。
所幸他倒是善於調整心態,很快便從烏雲照麵裡抽身出來,雖然臉上的不高興仍然十分明顯,但肯抬起頭也是好的。
“你當初怎麼會與他結成夫妻?”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
我在心底將與柏樾的諸般糾葛醞釀一番,想要與他和盤托出,但想了想這種丟臉的事實在不宜宣之於口,還是他問什麼答什麼就好,說多了都是淚,都是恥辱。況且這些事跟他無關,知道得太多對他沒什麼好處。
“其實也沒什麼特彆的,當時他麵臨滅頂之災,給他帶了滅頂之災的人跟他說隻要他手刃發妻便高抬貴手,恰巧我當時已經不想活了,於是便臨時起意,和他草草成婚。”
“這麼說,他豈不是親手……”他這一驚貌似非同小可,臉上變化頗大。
“沒錯,他親手殺過我一回。”我點頭:“隻是我命不該絕,死而複生,幾經周折成了朝天峰弟子。”
“他也忒狠了……”錢零憂露出鄙夷的表情:“這種人不配做你丈夫,和離了最好,以後你也彆和他來往了。”
“那不行,我答應了國師,一定要說到做到。”畢竟這事關我做人的原則,我自認不是出爾反爾那一輩,還是要堅守本心的。
“你們說的是如果嘛,如果碰巧遇到便照辦,又沒說一定要幫他找人。茫茫人海偶遇一個人談何容易?隻不過是無緣罷了,你又沒出爾反爾。”
不知從何時起,他也學會強詞奪理了。
“看來你很不希望我再與柏樾見麵,怕我與他舊情複燃……”我毫不掩飾的點明他那點昭然若揭的小心思,順便和他說了句心裡話。
“但你的擔心完全是多餘的,休掉的男人就如同潑出去的水,不可能再收得回來,退一萬步講就算收回來了也隻能得一盆臟水,臟水誰會要?如今的他於我而言,不過就是個知根知底的陌生人。”
我頓了一頓,笑著望他,由衷的道:“若是你與他同時掉進水中爬不起來,而我又巧好在旁邊的話,我一定先撈你上岸。”
我並沒有存心安慰他的意思,隻是實話實說而已,但他卻有被安慰到,頓時開心極了,再不複方才一臉不悅的模樣,拍手稱快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其實就算不這樣他也沒什麼不能放心的,不過這話我沒說,說的卻是:“所以若真的遇見了,該說的話還是要說的,不過說完也就罷了。”
柏樾的事就此揭過,接下來又與他聊到關於即將要見的那人,可他才剛踏入修行之路,所見所聞隻比尋常人多了那麼一點點,沒聽過納蘭晴昱的名號。我隻得退而求其次,向鳳朝陽請教。
他對納蘭晴昱的事跡有些耳聞,聽說此人自幼便天資卓絕,許多前輩都著意收他為徒,他卻並未加入任何派彆,一個人行走江湖漂泊修行,一路修到今日。
他年輕之時,曾有一位紅顏知己。他對這位紅顏知己十分鐘意,但不知為何二人卻沒能走到一起,恩恩怨怨糾葛許久,到底是勞燕分飛了。
據說那位紅顏知己大有來頭,她的身份乃紫歡雲宮上任掌門的千金,也是當今掌門的妹妹。
這位當今掌門的妹妹我沒聽說過,但紫西雲宮我卻知曉,聽說他們這一派昔日與朝天峰甚是交好,常常禮尚往來,上任掌門更是修為高深莫測,曾與傅明鏡一爭修真界聖尊之位,還差點就爭到手了,隻可惜終究稍稍遜了一籌。
也正是因為那場驚天動地的鬥法,他們上任掌門一敗塗地,於是懷恨在心,自此便與朝天峰反目成仇,劃清界限,還多次意圖對我派不利,時至今日,雙方已再無什麼友誼可言,餘下的隻有摩擦。
念及此,我不禁又多想了一些。紫歡雲宮與朝天峰不睦,他們宮中之人對我派之人也是頗有微詞,看不順眼,這些人中自然也包括納蘭晴昱的那位紅顏知己,想來她對朝天峰應沒什麼好感,而我的身份又是朝天峰弟子……就是不知那納蘭晴昱會不會恨烏及烏,對我不甚待見。
懷揣著一顆忐忑之心,我們三個披星戴月的一路向西。一日後,我們仨順風順水的到了。
果真如傳聞的那樣,整個誇洪山都是一片紅豔豔的顏色,桃花卻開滿漫山遍野,灼灼其華四麵芬芳,令人望上一眼便再難挪開目光。
錢零憂歎為觀止:“這可比我門前種的兩棵桃花好看多了。”
那是,完全沒得比。
我想起他柴扉之前的幾棵桃樹,與眼前的誇洪山相較,簡直不值一提。
但我們此行不是來賞花的。
雖然國師說納蘭晴昱就住在桃林,但這一看下來,桃林在整座誇洪山上無處不在,無處不是,而這座山又不是一般的高,更不是一般的廣,想要在崇山峻嶺中找出一個人……其實很簡單。
我禦劍飛上高天,潛運真氣,居高臨下就是一聲獅吼:“外客來訪,求見納蘭前輩,有要事相商!”
我的嗓門實在太過響亮,聲震九霄,地動山搖,下麵鳳朝陽與錢零憂緊緊捂著耳朵,看我的眼神如看洪水猛獸。
這也並不奇怪,畢竟在他們看來,姑娘家家向來都是矜持害羞,溫溫柔柔的模樣,像我這種破鑼嗓子的估計他們根本沒有見過,這次算是給了個機會讓他們大開眼界。
落到地上,錢零憂搖頭晃腦的向我撲來:“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明媚。”
“嗬嗬,我也是難得放開手腳一回。”
“你的聲音再大一點我就被你吼暈了。”
“過獎,我已經竭儘全力,再也大不了一點。”
“下次彆這樣了,怪嚇人的。”
“說不定,有可能還會這樣。”我認真答他:“不過如果還有下次的話,我一定提前跟你說一聲,讓你做好準備。”
鳳朝陽卻是一本正經的向我抱了抱拳:“你果然有勇有謀,我深感佩服。不過我聽說那位納蘭前輩比較喜歡安靜,厭煩喧鬨,你這樣不怕將那位前輩惹火嗎?”
我像模像樣的抱拳回去:“不敢當。事急從權,若是他真的火了,我就舀盆水來幫他滅一滅。”
我坐在滿地零落的芳菲中,靜等那納蘭晴昱過來,但等了半天,人是等來了,隻是來的人卻不是納蘭晴昱。
此番我三人遠道而來,隻為見那納蘭晴昱一麵,沒有等到他,我本該失望來著,可等來的人不僅讓我失望,反而令我大吃一驚。
來的人竟是我的小師弟南若玉。
乍一見到是他,我尚且一惘,以為自己眼花看錯了,揉了揉兩圈眼睛再看,不是他卻又是何人?
他見到我時,與我的反應沒什麼兩樣,皆是一臉的不能置信。
“是你!”
我與他異口同聲,異臉同色。
居然能在此地見到他,不得不感慨一句緣分這種東西委實奇妙。九重界心心念念的尋他尋不到,我竟就這麼出其不意的碰上了,真真是有緣千裡來相會。
錢零憂與鳳朝陽愕然相顧,他二人都不認識南若玉是何許人也,我這個中間人當然要多費些唇舌為他們互相引薦,引薦完了,我這才抽空與南若玉互道來之因果。
他的因果非常簡單粗暴。
不過是因為受不了九重界在他洞府裡絮絮叨叨,更不想與她洞房花燭,於是選擇離家出走。
隻是他鮮少出山曆練,離了家便不知何去何從,在山門附近轉悠了一圈,無處可去,於是便學了我憑天意看緣分的法子,折樹枝丫選方向,一折兩折三折,多番輾轉,他成功的迷了路。
然後他邊一路迷到誇洪山。
他的因果說完,便該輪到我了,我三言兩語將來這裡的經過與他簡略道明。他聽得驚呼連連,不住口的稱讚我命運之多舛,人生之傳奇。這種潑天冤枉都能被我撞上。
我謙遜了幾句,便問他見過納蘭晴昱沒,他一臉疑惑:“納蘭晴昱是什麼東西?能吃的嗎?”
我默默的住了口。
本來想著和錢零憂鳳朝陽商量分頭行動時,南若玉終於發現我們是在找人,於是又道:“納蘭晴昱我沒見過,但我這山的那頭見過一個人,他說他一直住在這裡,或許知道那個納蘭晴昱的消息。”
想不到這裡除了納蘭晴昱還住在旁人。
不過也不奇怪,誇洪山地方這麼大,景又這麼好,多住幾個人無傷大雅。
有人可以打聽總比我們三個像無頭蒼蠅似的東奔西跑要好,於是便勞煩南若玉領個路,帶我們仨去見見那位本地人。
他將我們領到幾間茅廬跟前。
那茅廬與普通農家小院差不多。但差得多的是,就算是農家小院,也不至於像此地的那般殘破。
幾間茅棚鶴立雞群於桃花林間,看起來很有些年頭了,經曆過不少風吹雨打太陽曬,看起來顫顫巍巍,似乎風一吹就會坍塌垮掉,居然還有人敢在裡頭住,可見那人不是一般的膽肥,而是膽大包天。
南若玉從善如流的將我們引到其中個頭最大的那間門前,伸手叩了叩門,輕聲說:“前輩,我回來了。”
裡麵傳來一聲咳嗽,還有一個男子聲音:“還一並帶了幾個朋友來吧。”
雖然才跟隨翠善慈沒多久,但我也耳濡目染學了那麼些東西。這聲咳嗽和這句話中氣不足,真氣短虛,裡麵的人必定身上有病,且還病得不輕。
看來,我大顯身手的時候到了。
其實,我雖迄今為止還沒治過一回病,但……凡事都有第一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