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若玉的洞府委實氣派彆致,景致動人所布所置與常人大不相同。
尋常弟子的洞府,要麼四處種些花花草草,要麼空空蕩蕩,要麼就是到處堆些亂七八糟的雜物,可南若玉卻不一樣,不僅花花草草種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雜物也放了一大堆。
這些都不是最紮眼的,最紮眼的是,他還到處披紅掛彩,門前的大紅燈籠上朱砂金漆刷著一個大大的喜字,而是還是雙喜的囍。一派喜氣洋洋,哪裡是洞府,簡直就是新婚燕爾的洞房。
見到我吃驚的神色,南若玉連忙過來解釋:“你彆誤會,千萬不要誤會,這都是九重界自己整的,我拆了好幾回都沒拆成功。”
我望他:“她為何將你的洞府布置成這副形狀?”
“啊,她,她……”南若玉麵色霎時一紅,頗有嬌羞之態。她她她了半天,終於她出一句完整的話。
“她說要與我成親。”
“那就成啊。”我說:“人家要相貌有相貌,要本事有本事,你半點不吃虧,你何樂而不為?”
他搖頭晃腦:“不行,就算成親,我也要找個中意的,最起得是個人嘛,你說對不對?”
“一個世界都滿足不了你?”
我大驚失色:“你也忒不知好歹了。”
他白了我一眼:“反正我不要,你進去把她帶走。”
我卻駐了足:“不行,你們都要成親了,我若是在這種時候將新娘擄走,那不是棒打鴛鴦?這種缺德事我做不出來,你還是自己保重吧。”
我向他一抱拳,剛要轉身,想起一事,於是又多補充幾句:“在這裡祝你們兩個白頭偕老,子孫滿堂,新婚快樂哈。至於份子錢,我回去準備準備給你送來,到時候再來喝兩杯喜酒。”
說完,我頭也不回的走了,留他一個人在那裡風中淩亂。
我聽說朝天峰已經許久沒有辦過喜事了,上次辦宴還是翠善慈和傅明鏡成親,這回可有的熱鬨了。
回到丹鼎閣,我歡天喜地去準備,可剛著手才發現,我好像沒錢,滿身家當加起來不過才區區碎銀幾兩。
不過幸好,天無絕人之路。
翠善慈很多時候煉丹都會出些岔子,使得丹藥效力不純,變成殘次品,她一向追求完美,藥效略次便會直接當這廢丹扔掉。這些被她扔掉的殘次丹藥雖然效果差了那麼一點,但仍是非常值錢的靈丹妙藥。
我裝了滿滿當當兩大袋,拿到外門弟子交易閣中變賣,花了兩天時光,終於將所有丹藥販完,收獲了數百兩銀子。
拿著沉甸甸的乾坤袋,我不禁感慨,原來宗門裡居然有這麼多人有錢人,這條發財之路走對了。等喝完南若玉的喜酒,我必須再來大賺一筆。
可我返回丹鼎閣途中,卻聽到了一件大事。
傅明鏡出關了。
其實他出關並沒什麼稀奇,畢竟他不可能閉一輩子的關,總要出來的,可出來的原因才是根本。
他是被南若玉跪出來的。
據說他被九重界逼婚,但不肯委身,頑強且劇烈的反抗,可就憑他那點點滴修為,怎麼可能是一個世界的對手?於是一路奔逃,逃到第一峰多福殿傅明鏡的閉關室前,要求傅明鏡為他做主。
他跪著嚎啕大哭,哭得聲淚俱下,說九重界怎麼怎麼惡劣,聽者傷心聞者落淚,雖然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是將傅明鏡給跪出來了,他與翠善慈一樣,看不得人間疾苦,更看不得人家疾哭,決定為南若玉做主。
這一日,注定是精彩的一日。
朝天峰大乘境以上的高手都齊聚一堂,來到了第一峰上。傅明鏡與九重界遙遙對峙,相談非常不愉快。
翠善慈興高采烈的去看熱鬨,我興致勃勃,跟在她後麵一同過去,老遠就聽見九重界潑婦罵街般的聲音。
“何謂我強人所難,他明明答應過要對我負責,事到臨頭不認帳。你不幫我就算了,還百般阻撓,覺得我一個姑娘家好欺負是嗎?”
她嗓門震天,說出來的話卻莫名委屈,仿佛當真是個被辜負了的良家女子。還誇張的掏出手帕裝模作樣的抹眼淚,雖然她眼角邊什麼都沒有。
南若玉躲在傅明鏡身旁,氣急敗壞的跳腳:“你彆胡說八道,我隻是說咱倆一起同吃同住,負什麼責。再說了,給你開辟了房間,吃飯也沒少了你,要負責也負過了。”
他一臉義憤填膺。我唯恐天下不亂的在旁邊觀望著,原來隻是一場誤會嗎?那看來應該能善了,我頓時沒了興趣。
豈料,人生不僅處處有驚喜,還處處有意外。
就在我意興闌珊打算溜之大吉之際,九重界又爆出一條猛料。
她旁若無人的叫喚:“那你日前大半夜在外麵喝完酒回來,為何進我房間,還睡我的床?”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引起無數竊竊私語。
我也不禁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向已一臉呆滯的南若玉。
他呆滯完了,才一臉慚愧的低下頭:“這個,我是喝醉了,回家的時候迷迷糊糊的,隻想趕緊睡覺,所以不小心才進了你的房間……但我是不小心的嘛,又不是故意的。”
“哈?”九重界瞪他:“你一句不是故意的,就可以把事情揭過去了嗎?你難道不知道,對於姑娘家來說,名節是很重要的嗎?”
南若玉一臉無辜的辯:“本來這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又沒第三個人知道,我也沒到處宣揚,是你自己非要當眾說出來,名聲也是你自己敗的,不關我的事。”
我忍不住問:“隻是誤打誤撞進了房間,沒有發生彆的事嗎?”
翠善慈在我耳邊指責:“本來就已經夠亂了,你還問這種問題,是不是看熱鬨不嫌事大。”
我低聲答她:“可是我真的好奇啊。”
她笑嘻嘻的說:“沒事,會問就多問幾句,我也很好奇。”
那邊南若玉抬頭挺胸堂堂正正的朝我望來:“當然,我當時都喝醉了,隻想睡個好覺,還能發生什麼事?”
我本來還想問他有沒有酒後亂搞那啥的,想了想還是算了。就算亂搞了,人家會當眾承認嗎。反正答案都一樣,問不問都沒差。
九重界舉著帕子抹著並不存在的眼淚:“從一開始我便與你嚴明。我一旦認主,便等同於認了丈夫,一生一世都不會變的。如今我將自己托付給你,你卻將我往外推……你如何對得起我?”
“是這樣嗎?”南若玉懵了:“我不知道啊,你事先也沒跟我說啊!你要早說認個主是這種意思,我當初就不會要你了……”
“現在說也不晚。”
九重界連忙踏前幾步,要去拉人。南若玉驚呼一聲,往後麵一躲:“掌門救我。”
傅明鏡看了看身後畏首畏尾的她,又望了望氣勢洶洶來者不善的九重界,一時也覺不太好辦。
九重界嗔道:“讓開,這是我與他的事,你好好當你的掌門,不要多管閒事。”
傅明鏡勸道:“婚姻大事強求不來,我看還是算了,你倆不太合適……”
“哪有,我看挺合適的。”九重界哼了一聲:“你眼光不行。”
傅明鏡道:“可是若玉不願意,你總不能強迫人家嗎?”
“既然不願意,當初為什麼要收我?”九重界一臉不講道理:“既然收下了我,就要對我負責。”
傅明鏡肅然道:“強扭的瓜不甜,我朝天峰有才有德的好男兒多的是,要不你再物色物色,找個更好的?”
此言一出,旁邊看熱鬨的弟子都紛紛退後,生怕九重界當真眼睛一轉從他們之中選人。
哪知九重界看都不看他們一樣,似笑非笑的盯著傅明鏡:“你這麼一說,倒也不是不可以。”
傅明鏡連忙賠笑:“是吧,所以你找找看,有沒有喜歡的,若是對方也願意,我可以撮合撮合。”
“有啊有啊。”九重界點頭如搗蒜,伸手指著他鼻子:“你就很合我的意,要不咱倆湊合湊合?”
我瞥向翠善慈,她的臉色果然開始變黑了。
就聽傅明鏡道:“可我早有家室,莫非你想來當我的妾?”
“額……”九重界噎了一下:“當妾肯定不行,你將她休了,然後再娶我。”
“你有點過分了哈……”傅明鏡扶了扶額:“我與賤內處得很好,暫時沒有休妻的打算。”
“那就一邊涼快去。”九重界沒好氣的繞過他,徑直伸手去抓南若玉:“彆鬨了,走,跟我回家。”
於是南若玉便像隻小雞一樣被她從第一峰拎走了,毫無反抗之力。
傅明鏡用同情的目光望著他,憐憫道:“若玉啊,不是掌門不想幫你。實在是她太強了,掌門我也不是她的對手。她還叫我休了你掌門夫人,我總不能為你把自己的幸福陪進去吧。所以你好好保重,自求多福。”
我也走過去拍了拍南若玉的肩膀:“好好過日子吧,彆不開心,說不定過著過著就順暢了。”
其實明眼人都看得出,這事也沒那麼嚴重。
以九重界的實力,想強迫他一個小小築基做什麼實在太容易了,但南若玉居然能折騰這麼多天,可見九重界並沒有那麼過分,小打小鬨隨她去了。
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第二日南若玉便離家出走了。
起初並沒有誰察覺,畢竟宗門日日長虹貫空,整天都有人進進出出,根本沒人留意。還是九重界飛到高空,以她那強大無匹的神識搜尋整個宗門,才發現她是在找人。
而她要找的人,還能是誰。
她自然是沒有找到的,於是跑到第一峰上,要讓傅明鏡下令,派人出宗去尋。
本來這事跟我八竿子打不著關係,可這萬惡的傅明鏡不派彆人,卻偏偏派到了我頭上。
我這才剛回來,正打算休養生息一段時間,閉閉關長長修為,又得因他一句話打亂計劃。
我很不高興,本打算去第一峰走一趟,叫他收回成命,但翠善慈伸手將我一攔:“是我讓他下的令。”
我愕然:“你故意的吧。”
她點頭:“我這幾天食不知味,隻想吃望霖山上的特產望霖果,你去替我摘幾袋回來,順便將南若玉找回來。”
她懷孕的事傅明鏡已經知曉。這朝天峰掌門護妻如狂,原本沒懷孕的時候便對她什麼都言聽計從,有求必應,何況她現在身懷有孕,更是千依百順。
如此,我的反抗鐵定是沒有用的,隻得認命,收拾收拾出了門。
翠善慈千丁玲萬囑咐,這兩個任務都很重要。望霖果必須要滿滿當當摘個七八袋,南若玉也務必尋回來。萬一他想不開尋短見或者一去不回,綁也要將他綁回來。生是朝天峰的人,死了也都把屍體帶到朝天峰安葬,匪夷所思。
我自是千千萬萬個遵命,但心底的主意早就打好了。摘望霖果簡單。至於南若玉,他有手有腳能跑能跳,我上哪去找?
再者,他想怎樣那是人家的自由,我管不著,也不屑去管。於是徑直禦劍向望霖山進發,隻等摘齊了望霖果便立刻打道回府。
本來是我形單影隻一個人去的,但半途卻多了個人。
九重界追了上來,言之鑿鑿的要與我一起同行。
一看到她我便想起南若玉那畏她如洪水猛獸的可怕神色,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想對他霸王硬上弓,把他嚇壞了,所以才離家出走的?”
“當然沒有。”她矢口否認:“我一向都很尊重他,從未冒犯。隻是我既已認定了他,就必須和他締結連理。”
有必要非這樣不可嗎?
“你可是中意於他?”
九重界沉吟了一會兒,才說:“中意不中意不打緊,要緊的是,這個事必須辦成,他必須成為我夫君。”
我不解:“為何?”
“因為隻有與他結成夫妻,我才能孕育子嗣,為九重界誕下生命,創造出人。”
她神色肅穆,語出驚人。
我委實被她這番話驚到了。
“不能將外界的人帶進去生活嗎?之前不是有那麼多朝天峰弟子都進入了你體內世界?”
“那怎麼能一樣。”她遙望遠處:“隻有我自己孕育的生命才最適合,也唯有如此才能讓九重界變成一個完美的世界。”
聽起來倒是一樁雄偉遠大的盛事。
不過,聽罷也就算了,她造不造人完不完美與我無關,我隻想快些把事辦完,然後回朝天峰安安心心的修煉。
對於她的到來,我儼然有些不悅。
慎重的思量須臾,覺得此行有她隨行固然是好,不僅有個說話解悶的伴,萬一碰見一個像妙婉婉那種瘋子,她還能當個護衛為我保駕護航。可她此行隻為追尋南若玉而來,我卻根本沒打算找人,若是她一路跟著,我便不得不裝模作樣的找上一找,這不純純浪費時間?
這人海茫茫,要找個人談何容易,大概率是找不到的。之前為了找那個張飛揚,大老遠跑到瀛淵走了一趟,無功而返,我可不想再重蹈覆轍。
遂還是想個辦法將她支開,然後繼續自己原本的計劃為妙。
我眼珠一轉,笑著與她道:“你看,若我們倆一路同行,找到都是同一個方向,可萬一你的未婚夫並非往這邊走的,那不是白費功夫?依我看,咱們不如分頭行事,這樣找到他的機會也便更大。”
她雖來曆不凡,底細駭人,其實腦子也不是特彆聰明,被我這麼一說便說服了,乖乖與我分道揚鑣,往另一個方向去了。
我不禁尋思,她的腦袋約摸是石頭做的,所以沒那麼靈動,轉不過彎。
三日之後,我站在了望霖山上。
此山高聳入雲,站在山麓一眼看不到頂,仿佛一根肥肥胖胖的擎天之柱。
所謂的望霖果其實並沒什麼稀奇,就是蘋果。
隻因長在望霖山上,故而稱之為望霖果。也因此山曾是洞天福地,靈氣充沛,所產之果彆有一番滋味,比尋常的蘋果更甜更鮮,吃了還能美容養顏,對安胎也有奇效,所以與彆處的蘋果皆不相同。
我覺得我身上必定是帶了什麼招災引禍的東西,走到哪都會帶來噩運。
譬如瀛淵,我在之時,紛爭不斷,後來還差點被大孟朝給滅了……雖然這些事其實和我沒半點關係。
在朝天峰上,翠善慈的麵具法寶給人盜了還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失竊的。
第二次再至瀛淵,柏樾成了個一蹶不振的酒徒,來到那個多蓼村時,還死了人。
誠然這一切均非我所為,也非我之意,但的的確確是,走到哪哪沒好事。
而這回來到望霖山,也是順理成章的開始往不好的方向發展。連我自己都忍不住有些鄙夷自己了。
剛尋到一棵果樹準備采摘之際,不知從哪冒出來一堆穿得花花綠綠的人將我團團包圍。包圍就算了,還個個持刀帶劍,齜牙咧嘴,看我如看殺父仇人,明顯是不懷好意。
約摸有數十人之多,而且個個都是築基修為。我認真端詳了一番他們的模樣,確定一個都沒見過。
莫非翠善慈許久沒來過此地,消息出了誤差,這裡已被人占領,經不再是無主之地?
“各位道友,有話好說,何必動刀動槍。”我笑盈盈的表示自己沒有惡意,還生怕他們聽不懂我的意思,不得不口講指劃。
“萬一傷到人就不好了。”
“哼,你殺我派掌門,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落霞雲宮也會追殺到底!”
其中一個看似這群人中的領頭,對著我咬牙切齒:“奉勸你乖乖束手就擒,不要逼我們動手。”
我聽得莫名其妙,忍不住翻了個大白眼。
殺他家掌門?
扯呢。
他死了掌門,和我有什麼關係。
我連他都不認識,他是何門何派何方神聖一概不知,我上哪去殺的他家掌門?夢裡嗎?
在瀛淵我便被誤會過一回,現在才出門便又莫名其妙被扣了一頂黑鍋,真是流年不利。
“我說這位道友,話不能亂講。”
我已經笑不出來了,嚴肅的道:“雖然我理解你們死了掌門的悲慟之心和抓凶手的急切之心。但麻煩你們辦事之前,能不能先將事查清楚了再辦?你們無憑無據,何以言之鑿鑿的說我殺你們掌門?”
那人冷笑:“我親眼目睹,就是你下的手,還想抵賴?”
他一口咬定,已經不打算再給我說話的機會了,對他身邊的人一聲令下。
“將她捆起來!”
於是我便不由分說的被捆起來了。
其實被捆之前,我也是拚儘全力做了很大的掙紮,不過沒用。
他們人多勢眾,若是兩個三個倒還可以對付,就算有五個六個,憑借著翠善慈給的毒藥相輔,也勉勉強強應付得過去,奈何他們有十多人,領頭的那個修為與我相當,不講道理的一擁而上,我單槍匹馬實在抵抗不了他們的圍毆。
這時我才開始懊悔,為什麼不讓九重界用來,為什麼要把她支開,如果有她在側,哪容得這些無名小卒放肆。
為免多吃零碎苦頭,我劇烈掙紮了一番發現根本掙紮不了,再怎麼掙紮也是徒勞,到最後的結果都是一樣的,於是直接丟了兵刃,任他們將自己捆了個嚴嚴實實。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沒做過就是沒做過。若是負隅頑抗搞不好會見血,而且是見大血,不如且隨他們去,見了他們口中的上官再解釋明白,省得被他們打成重傷後還得費勁治療。
我被五花大綁的裝進了乾坤袋。
這袋子約摸被他們中的誰掛在了腰間,趕路時搖搖晃晃,一路顛簸。我在袋子裡翻來覆去滾了好幾圈,滾得我暈頭轉向險些吐出來時,袋子終於平穩了。
隻是我尚未來得及鬆一口氣,頭頂空門大開,我被人從袋子裡丟了出去。
我被拎到了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之中,不過也不是特彆金碧輝煌,因為無論是朝天峰多福殿還是瀛淵國新月宮,裝潢布置都比這裡看起來更有錢。
所以我看都不看那些雕梁畫棟一眼,目不斜視的與我麵前那錦衣男子對視著。
那錦衣人端端正正坐在殿中的紫金大椅前,高高在上的將我望著。
與他大眼瞪小眼對峙了須臾,我已十分確定一件事。
我不認識他。
可他卻貌似認識我,不僅麵上有悲憤痛恨之色,連嘴裡吐出來的話也是一樣。
他指著我吼:“說,為何戕害我派掌門,是誰指使的!”
“在告訴你之前,你得先回答我幾個問題。”
我本想立即破口大罵的。事情都沒查清楚就隨便冤枉人,虧得你穿衣打扮看起來是個有些地位的,身上更有著金丹境界的修為,怎地如此沒有腦子……諸如此類的雲雲。
但轉念一想,這是人家的地盤,還是慎言為妙。
於是我按捺住了脾氣。
“你是誰,你家被害的掌門又是誰,此間是什麼地方?”
他一愣,顯然是沒料到我會這麼說話,愣完哼了一聲:“你是在跟我打馬虎眼嗎?你既能來到此地,目標清晰的加害了掌門,又怎不知這是哪裡?”
這真是太冤枉了。我實在聽不得他口口聲聲說我害了他家掌門,隻得客客氣氣的如實說來。
“我乃朝天峰新晉外門弟子趙明媚,今兒個特意奉了師命到望霖山采幾枚望霖果,從未見過尊駕,更是從未來過此地,貴派掌門遇害之事,委實與我無關,望閣下明察。”
聽到朝天峰三字,他與旁邊將我擄來的十幾個打手皆是一驚,麵麵相覷,而眼前的男子驚得尤其明顯,看來對朝天峰的名頭頗有耳聞。
“你是朝天峰的人?”
他將信將疑的端詳我,端詳須臾,沒有端詳出個所以然來:“何以為證?”
朝天峰弟子入門之際,每個人都會賜一張身份令牌,上麵以特殊手法刻了名字,更有朝天峰的門派標記。
身為翠善慈的高徒,我自然也有幸拿到了一張,本打算立即掏出來自證身份,然後再自證清白,有了清白好讓他放我離開,順便再問他討些好處。可拿出乾坤袋掏了半天,零零碎碎的東西掏出一大堆,卻始終沒掏到身份令牌。
我終於了悟,想起這一趟出門太急,竟然給忘了帶。
主要我出門之前壓根沒料到會發生這種事。身份令牌在朝天峰人手一塊,平日裡根本不會隨身攜帶。來望霖山摘幾枚果子而已,委實也沒有必要帶那東西,誰知此刻卻是求而不得。
“你在做什麼?”那男子眼巴巴的瞅了我半盞茶時分,忽然麵露警惕:“莫非你是想故技重施,像之前刺殺我派掌門那般襲擊本座?”
“額,這位前輩你實在是誤會了。”
拿不出身份令牌,我隻得賠笑:“我真的是朝天峰來的,翠善慈便是我師父。她想吃望霖果,所以派我來摘。隻是此番匆匆出門,沒帶身份令牌,你若不信,派人去朝天峰一問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