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洋館出來。
樓思危想到上周末水景園安裝好了3台智能淨水器,但水池裡還缺靈魂——魚。
“哪裡可以買魚啊?”樓思危問。
虞星辰自己家沒有魚缸,但之前和焦夢買過,她非常熱心提出來:“我知道有個夜市,我帶你去。”
樓思危目標很明確,一到目的地他就往錦鯉養殖基地去。
虞星辰跟在後麵進入。
老板看到他們一身校服,都沒起來招呼,覺得就是小孩子來隨便看看。
樓思危逛了逛,才去找老板:“老板,你這錦鯉有個五六百條嗎?”
虞星辰歪頭看著他,漂亮的深棕色杏眼比平時睜大了不少,望了老板一眼,又忍不住再確認樓思危沒開玩笑。
正喝茶的老板被這數字嚇得嗆到了,連續咳了好幾聲。
半晌後,才抬頭問出來:“你剛剛說多少條?”
樓思危重複一遍:“五六百條。”
“小夥子,你沒說錯吧,你這模樣應該還在讀書啊!怎麼要買這麼多條魚?”
樓思危知道他在擔憂什麼:“老板,放心,不糊弄你,是真的要這麼多,我可以先把訂金交了。”
老板:“你留一個電話,我這邊先看一下我這裡大概有多少,剩下的可能還要聯係一下彆人。”
樓思危:“好的。”
樓思危和老板互換了聯係方式,旁邊的虞星辰還處在震驚當中。
之前聽焦夢說,他住在那個市裡著名的豪宅裡,她都沒覺得有什麼,可能是她沒進去過,豪宅兩個字也隻是一個比較虛幻的概念。
現在通過買魚這一件事,她突然有了實感,他和她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裡。
她之前還想和他當朋友,現在她不禁開始懷疑這樣的兩個人怎麼可能當朋友?
不過之前的想法也不重要了,畢竟他現在讓她還,還是以身相許的報恩方式。
她跟自己打賭,賭他不是這樣一個人,現在天黑了,好像這個結果也即將揭曉了。
在她思緒亂飛的時間裡,出租車已經停在了兩個石獅子麵前。
樓思危的關車門聲音把她震得回了神,她還以為是催促她,立刻也跟著下了車。
夜幕降臨,這周圍沒有其他人家,就大門兩邊的古風宮燈提供光源。
兩人互相看著彼此,身形和麵部輪廓能看清,但細節卻有些模糊,莫名有些朦朧的意境。
他們之間那種詭異的氣氛又開始瘋狂蔓延。
“想好了?”樓思危拖腔帶調道,“你進去和出來……就不一樣了哦。”
虞星辰捂住因為緊張和害怕而怦怦亂跳的心臟。
鎮定、鎮定。
彆被他嚇到了,中午在教室,路露主動去親他,他都躲開了,他就是嘴上說得凶而已。
“當然想好了,你不相信我?”虞星辰目測了一下他的高度,“那我現在就可以證明給你看啊!”
“怎麼證明?”
虞星辰上前兩步靠近樓思危,他倒是半點沒有往後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光線昏暗,她並不能看清他目光裡的情緒。
她做了一個深呼吸,閉上眼睛,踮起腳尖,仰起頭去親他。
很快,唇瓣接觸到了一片溫熱的皮膚,她立刻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半邊臉頰。
親到了!
我竟然親到了他!
虞星辰後撤三步遠,手指捂住嘴唇。
他怎麼不躲啊?
而且我親之前預估了,我就算踮起腳尖也是夠不到他的臉的。
我怎麼就真的親了他呢!
難道是光線不好,計算錯誤?
樓思危眉飛眼笑:“我感受到你的決心了,走吧,我們進去。”
“等等。”
“怎麼了?”
“……那個……”虞星辰急中生智找到了合理的借口,“對,我們需要去買點必需用品,該做的措施就得做好,免得麻煩,是不是?”
“有道理,我們走吧。”
他們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超市。
虞星辰趁樓思危看貨架上的商品時,偷偷溜出去跑了。
樓思危看見她逃走的背影,笑著自言自語:“果然不出我所料,不過也太能扛了,你再扛下去,我就扛不住了。”
他抬手摸了摸剛才虞星辰親到的位置,那裡似乎還留有她的氣息。
回想起她親上來的瞬間,自己不僅沒有及時躲開,還主動迎上去彌補了那兩指左右的差距。
她的唇軟軟的,潤潤的,溫度很高,像一個火球,一觸碰便點燃了他全身。
我真的喜歡上她了嗎?
應該——不是吧!
就是覺得逗她比較好玩——吧。
樓思危有些迷惘,好像連自己都不懂自己。
周日。
樓思危和三人組去虞星辰家火鍋店吃午飯。
樓思危看見高聳雲把煙盒拿出來:“在這裡不許抽煙,要抽,自己找個地方抽完再回來。”
高聳雲:“爺爺,這是在學校外麵。”
樓思危:“我不想抽二手煙,我這剛剛戒煙有一點成效,你不要把我的煙癮給引出來。”
高聳雲:“好,那我去‘觀瀑亭’抽完再回來。”
長孫良:“抽煙真不好,我也想下下決心,趁現在癮還不大,趕緊戒了,可是總忍不住。”
任參:“爺爺,你怎麼忍住的?”
“我抽煙時間不長,算起來也就三個多月,”樓思危真誠給出建議,“你可以試試前三個月減量,後三個月才戒斷。”
任參衝樓思危使眼色:“爺爺,你盼星星盼月亮的校花來了。”
霎那間,樓思危臉色不自然了,嘴裡逞強:“瞎說什麼呢?”
長孫良:“爺爺,你跟我們還裝呢,每次請我們都來這照顧校花家生意,一進來眼神就到處在找校花。”
任參:“彆跟我們說是因為她家火鍋好吃這種屁話,我們三來是飽口福,你來是既要飽口福也要飽眼福。”
樓思危:“之前真不是。”
“之前不是,”長孫良即刻察覺到了他話語裡的漏洞,“也就是說,現在是了。”
任參:“咦!臉紅了。”
樓思危抬眼瞪他們,威脅道:“那麼多好吃的,都堵不上你們的嘴,是不是?”
兩人憋著笑,不再調侃他。
樓思危看向虞星辰,她似乎不怎麼有精神。
星辰媽媽過來和她一起往架子上添置蔬菜:“你昨晚看書看到幾點啊?怎麼看上去這麼困。”
虞星辰:“有點失眠,就沒休息好。”
星辰媽媽:“那吃完午飯你趕緊回去休息,彆耽誤了明天上課。”
虞星辰:“不了,我想今天累一點,晚上應該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要是待會兒去休息,我怕晚上又睡不著了。”
星辰媽媽:“想什麼呢?還想失眠了。”
“……”虞星辰垂下濃密黑長的眼睫,“想未來我要做什麼。”
未來要做什麼這個問題確實是她一直迷茫的,之前她也和媽媽說過,媽媽不懂這些,隻是讓她多去問問老師。
可是昨晚還真不是想這個,但媽媽問,隻好拿出來當借口。
星辰媽媽:“還早呢,等高考結束了,你再慢慢想也不遲,你現在想也沒有什麼用。”
虞星辰點點頭。
儘管樓思危時不時就往虞星辰那邊瞄,但她一直沒有過來他們這一桌,就好像完全沒有看見他們似的。
直到他們結賬出店,不要說講話了,連視線都沒有對上過。
周一。
虞星辰打開衣櫃,看見了那套樓思危買的衣服,她很少穿,倒不是不喜歡,是她珍視,怕穿多了會磨損。
這套衣服在她的衣櫃裡顯得有些另類。
她以前沒有白色襯衫,因為她怕透,也沒有牛仔背帶褲。
虞星辰站在穿衣鏡前梳頭發時,她又想起了什麼,看向麵膜盒旁邊的小鏡子,那也是樓思危買的。
記憶再次被拉回那一天。
到了城裡。
他們停在一家小超市旁。
虞星辰還在對剛剛的事心有餘悸,不管是遭遇那種事,還是絕處逢生逃脫,都讓她覺得那麼的不真實。
樓思危看她還緊緊捏住棍子,伸手去抽:“這個,現在不需要了。”
但是,虞星辰不肯鬆手。
樓思危笑說:“你要拿回去做紀念啊!”
他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樓思危看她頭發淩亂不堪,臉頰也淚痕斑斑,杏色的連帽印花T恤上不是褶皺就是泥土,露出來的胳膊上麵青青紫紫的。
他進入超市,買了濕紙巾和翻蓋折疊木質化妝鏡,裡麵還有一把小梳子,讓她去另一邊的公共衛生間簡單處理一下。
樓思危偏頭看著出來的人:“比剛才好一點了,但是還是一個小可憐,走,我們去買身衣服。”
他們走進周圍最近的店裡,女老板立刻放下手機迎了上來。
女老板首先注意到了虞星辰手上的粗棍子,然後是渾身的泥土。
她臉上的笑容僵住,抬起眼皮橫了一眼身邊的樓思危,眼裡生出些反感。
女老板不是很想做他們的生意,返回去坐好,語氣寡淡無味:“你們隨便看吧。”
虞星辰站在原地不動,她身上僅有的兩百元不久前拿給社會哥了。
樓思危完全不在意女老板的態度,認真的在各式各樣的衣服中挑選起來,他經常陪媽媽逛街,非常喜歡給媽媽提意見。
店鋪不大,樓思危每一件都掃一眼,全部看完後,拿了一套搭配好的白色長袖襯衫和牛仔背帶褲過來:“就這套還勉強不錯,去試試?”
虞星辰唇線拉直,低下了頭,輕聲說:“我沒有錢。”
“不怕,我有錢,把這裡的衣服統統買下來都足夠,你放心大膽試。”
虞星辰這才接過衣服,去了試衣間。
女老板見女孩進去了,沒好氣的和樓思危說:“小夥子,我看你們年紀都不大,應該都還在讀書,彆做這些會讓父母難過的事,你要是真喜歡小姑娘,更要為她多加考慮。”
樓思危:“老板,你想什麼呢!那是我妹妹,放假了,我帶她來外婆家玩,去爬山,她不小心腳滑滾下來了,所以才滿身都是泥土。”
“真的?”女老板狐疑地問。
“不信,你問她?”
樓思危看虞星辰穿好衣服出來,笑著走到她身邊:“我妹妹人長得漂亮,果然穿什麼都好看。”
虞星辰看著穿衣鏡裡的自己,那些痕跡被衣物遮住了,頭發梳得整整齊齊,除了臉上沒什麼笑,根本看不出來發生過什麼。
結完賬出來,樓思危就把提著的她之前穿的衣服褲子扔了垃圾桶。
他按亮手機屏幕,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接近2點了,他提議:“肚子餓了,我們去吃飯吧。”
吃飯!
“媽媽等你一起吃飯!”
虞星辰想到媽媽的話,後知後覺都這個時候了,自己還沒回家,媽媽肯定在擔心她。
虞星辰:“我怕我媽媽擔心,我……”
樓思危把手機遞到了麵前,打斷了她的話:“給你媽媽打一個電話報平安不就行了。”
虞星辰:“好。”
樓思危:“想吃什麼?”
虞星辰:“都可以。”
樓思危抬手遮住眼睛,往前看了看:“這邊沒什麼吃的,我們騎車去那邊看看。”
虞星辰輕輕點頭,她打電話時,樓思危就一路看餐館。
後來,他們進了一家烤魚店。
服務員注意到虞星辰手上的棍子,用異樣的目光打量了她一下。
樓思危也發現了,但是他沒再去動棍子。
剛剛的事,她可能感到極為沒有安全感,而棍子是逃出來的重要工具,所以才這麼依賴的吧。
飯後,樓思危又有了新主意:“我們去坐過山車吧。”
虞星辰沒法拒絕救命恩人,又跟著去了,她在心裡默默計算著花銷,估計著自己存錢罐的大概數目。
過山車爬升,車旁齒輪鐺鐺鐺的聲音,也讓虞星辰心跳加快。
過了一會兒,樓思危提醒:“到頂了。”
他們瞬間滑落,入目視野飛速變化,周圍尖叫聲響徹雲霄。
“啊啊啊!!!”
停下來後,樓思危問:“怎麼樣?緊繃的神經有沒有放鬆一點?”
虞星辰這才注意到他的用意,感激的看著他:“有,謝謝你。”
他們看見碰碰車,又臨時起意玩了兩把。
在各種被撞與撞人中,虞星辰終於笑了。
在摩天輪的座艙裡。
樓思危突然很嚴肅地說:“你平時也是這樣的嗎?”
虞星辰:“?”
“坐完碰碰車以後,發現你即使對陌生人都會麵帶微笑,用眼神傳遞你的善意。”
“這不是應該的嗎?”虞星辰困惑。
“那你回想看看,你這樣做,是不是有男生對你產生了誤解?有女生對你心存不滿?”
虞星辰緘默。
確實有,還不少,可能是一個微笑,可能是一個眼神,可能是一次幫助,他們覺得她喜歡他們。
女性朋友方麵,曾經她熬夜幫忙趕作業討不來朋友歡心,和朋友喜歡的人偶然說了一句話就是故意勾引,她一度為此苦惱。
“錯不在你,隻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了,看見誰都是麵帶笑容,天真單純得不諳世事,看上去就覺得特彆好欺負,所以他們利用你的善意來包裝自己越界的行為。”
虞星辰一聽這話,就沮喪地埋下了頭,眼眶瞬間就紅了,裡麵閃爍著晶瑩的淚花。
“容貌改不了,但你可以改變一下自己的性格,還有平時的處事方式,比如,你高冷一點,讓人覺得你不是那麼好接近,甚至不好惹,這樣,或許會少一些人欺負你。”
“如果有女生想陷害你打壓你,你也要學會保護自己,勇敢的反抗,不然你一退讓,反而會讓對方得寸進尺,尤其對異性,不要太善意,知道嗎?”
虞星辰點點頭。
“出門隨身帶便攜式報警器,以及……”樓思危似乎不太張得開口。
虞星辰看向他。
樓思危咬了一下唇:“……隨身攜帶安全套,萬不得已的情況下,記住生命永遠比清白重要。”
虞星辰那時害羞得滿臉通紅。
他們到達了摩天輪的最高點,艙外,橙紅色的夕陽染紅了天。
那片天空和那個少年,就這樣定格在了她的記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