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講物理試卷。
尤文采講題,很多人聽得雲裡霧裡,虞星辰發現舉手:“老師,我沒聽懂,麻煩您再講一遍。”
湯乾:“我也沒聽懂。”
艾天成:“我也是。”
尤文采:“虞星辰、艾天成,你們兩不是做出來了嗎?”
虞星辰:“我自己做出來了,但是我聽您講以後懵了。”
尤文采:“……”
“我不懂,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無意間做對了。”艾天成看一眼湯乾,聲音都有些發抖。
尤文采:“我再講一遍,都給我打起精神認真聽,下課誰再說沒聽懂,我也不會再說了。”
他滿臉困惑,語氣嫌惡地發牢騷:“我發現女生普遍物理、數學、化學差,我真搞不懂,這水平怎麼還選理科,簡直給自己找罪受,也給老師製造不愉快。”
樓思危想到三人組的遭遇,決定替三個孫子討回公道,將誤人子弟的尤文采逐出教師隊伍。
他高高地舉起手,目光銳利,淡淡的語氣裡帶了幾分質問:“老師,您的意思是女生就應該去學文科嗎?”
尤文采覺察到剛剛話語的不妥當,找補道:“個彆特彆優秀的,比如虞星辰同學這種,也是可以選擇理科的。”
樓思危刮了他一眼,繼續追問:“哪請問一個學校能有幾個虞星辰同學這種女孩子呢?”
這話似乎得到了絕大多數人的認同,他們的目光鎖定住尤文采,看好戲似的。
尤文采視線溜了一圈教室,拔高音量,怒斥:“你有這瞎扯淡的時間,好好看看書做做題,字寫得再漂亮,試卷再怎麼寫滿,沒有正確答案,也沒有老師會給你分數。”
樓思危沒有被這話激起任何情緒,一副油鹽不進的吊兒郎當模樣。
課間,他用MP3放了歌曲《一生所愛》,苦澀淒美哀傷的歌聲響起:“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
尤文采在講台上坐著,聽到歌曲眉心跳了跳,還往聲音方向看了過來。
虞星辰一直在注意尤文采的反應,這時目光正與他撞上,她舉手:“老師,我想聽歌放鬆一下,可以嗎?”
尤文采看過去時,樓思危正在和左烈說話,臉上沒有半點異樣,但是前麵的虞星辰有肉眼可見的心虛和擔憂,所以隻知道大概歌聲來源的他完全信了是虞星辰放的歌曲。
“現在是下課時間,你怎麼放鬆是你的自由。”
或許是出於對好學生的信任,他都沒有去檢查一下放歌的電子設備是什麼。
樓思危聽到虞星辰把放歌的事情攬到自己身上,心裡有些動容。
即便還在生他的氣,她還是選擇主動站出來保護他。
第二天。
下課鈴響了,但王祝姻還有一道文言文的小題沒有講,她準備拖堂說完才下課。
梁老師提前幾分鐘來,站在教室外認認真真聽她講課。
期間,王祝姻注意到了他,偏頭確認時看見了他欣賞的微笑,一下子雙頰就變得燙呼呼的,言語還磕磕巴巴起來:“下……下列對文章的理解,不正確的一項是?”
大家不約而同回答:“B。”
“答案就是B選項,還有不理解的同學嗎?”王祝姻等了一會兒,見沒有人回應,“不理解的舉手,講出困惑點,老師才能知道你的問題出在什麼地方。”
王祝姻看沒人舉手,又再次補充:“今天講的這些內容有不懂的及時問同學,或者來辦公室找我也可以,千萬不能不懂裝懂,下次又出錯,知道嗎?”
全班整齊劃一答:“知道。”
王祝姻剛說完“下課”,歌聲就響了起來。
“給你一張過去的CD,聽聽那時我們的愛情……”
是陳奕迅和王菲合唱的《因為愛情》。
全班起哄。
王祝姻捂住嘴,但眼角眉梢都在笑,梁山河眉頭皺成川字,但上揚的嘴角怎麼壓都壓不住,兩人都臉紅了,而且不敢看對方。
王祝姻都出了教室,走到了隔壁九班門口,又後知後覺折返回來,板著臉問:“剛剛的歌誰放的?是不是偷偷帶手機來教室了?”
樓思危高高舉起MP3:“老師,不是手機,是P3。”
王祝姻這才放心離去。
兩天後的語文課和物理課交接,樓思危精準地在尤文采回頭瞅王祝姻背影時,放出了歌曲《可惜不是你》。
“可惜不是你,陪我到最後……”
班上的大多數人既驚恐地默默觀察尤文采的反應,又因這操作能氣到他而暗爽不已。
惋惜又無奈的歌聲似乎把尤文采的心境直白地攤開在眾人麵前,一瞬間,他麵色已至凜冬。
“虞星辰,少聽這些流行歌曲,對你沒什麼用。”
虞星辰:“老師,我就是聽一下換換腦子,不期待對我有什麼用。”
“……”尤文采沒再說什麼。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愛情無望的人,都會把重心轉移到工作上,工作也做得更出色。
尤文采雖然全程情緒不高,但是少了以前的傲慢和自以為是,課反而比之前講得好一些。
快要放學時,大家都在蠢蠢欲動,憋了一周,就像熬了幾年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要飛出這所校園。
樓思危看著前桌的背影,她已經好幾天沒搭理他了,他發消息也不回,在教室也把他當空氣,問題目她也使眼色讓焦夢來講。
他打算放學後和她講清楚那天晚上的具體情況。
鈴一響,尤文采就合上書本出了教室。
虞星辰桌上的書沒收,包沒拿,就鑽出了教室,逆著人流跑去了“聽雨軒”。
樓思危抬起眼皮,瞧一眼焦夢,出聲說:“你彆等她了,先走吧,我有點事找她。”
“行吧。”焦夢背上包就走了。
一下子,熱熱鬨鬨的教室就隻剩下路露和樓思危了。
路露一邊收東西一邊注視著樓思危的動靜,像是經過一番自我掙紮,她站起來往後走,最後停在樓思危桌邊。
樓思危不看她,也不問她是不是有什麼事。
明明什麼都沒有開始,卻又像已經僵持住了。
還是路露先憋不住了:“你不問問我找你乾什麼?”
“乾什麼?”樓思危頭依舊沒抬起來看她一眼,語氣裡欠揍和無奈互相雜糅。
路露強忍住自己的脾氣,很不情願又不得不擠出一張笑盈盈的臉:“樓同學,我挺喜歡你的,我們在一起怎麼樣?”
“是嗎?我沒感受出來,”樓思危像是聽了一個笑話,接著又補充,“再說,我不喜歡你。”
路露彎腰逼近樓思危,後者下意識往後躲,直到椅背抵上了牆麵,她語氣曖昧至極,溫熱的呼吸都打到了他臉上:“沒感受出來不要緊,和我單獨待兩天,你就會迷戀上我了。”
她長了一雙勾人的狐狸眼,每個眼波都自帶魅惑效果,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她。
但是這雙眼睛也讓樓思危想到了家裡那個鳩占鵲巢的女人,產生的效果也變成了負向的厭惡、憎恨。
短短失神間,路露已經閉上眼睛親了過來。
樓思危急忙躲開,但晚了一步,嘴唇閃避開了,但他還是被親了下頜骨。
他上半身往左烈座位的方向偏去,抬手嫌惡地擦了一下被親的地方,嘴下毫不留情:“滾開,你碰我一下,我都覺得臟。”
“臟!”路露難以置信地看著他,呼吸都變得沉重了。
“你知道有多少人做夢都想讓我親嗎?要不是……”路露的話猛然掐斷了,頓了一下,她冷嘲熱諷,“我才不屑搭理你,空有皮囊的花瓶草包。”
路露轉身,把地麵跺得震天響,摔門離去。
好半晌,樓思危才鎮定下來,他看向後門,剛才閃避路露時,他看見虞星辰了,不知道為什麼她一直沒出來。
他無聲無息走到門邊,與小心翼翼探出腦袋來的虞星辰撞個正著。
虞星辰:“……你還沒走啊!”
樓思危輕點了一下頭。
虞星辰從前門回到位置上,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猶豫是直接走人,還是打一聲招呼。
她眼角餘光看見樓思危好像也在糾結矛盾著什麼,看上去非常煩惱的樣子。
所以她覺得直接走人比較好。
虞星辰剛跨出一步,發現書包被人拽住了。
毫無疑問是樓思危。
虞星辰轉過身看著他:“你拽我書包乾什麼?”
樓思危:“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他這是怪我剛剛在教室後門外看見他和路露的……那種場麵嗎?
樓思危催促:“開始吧,還餓著肚子呢。”
“我剛剛不是故意的,”虞星辰望一眼教室後門。
“不是說這個,”樓思危暗示她,“或許,現在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哦。”
不是這個,那是哪個?
虞星辰沒想出來,思緒又跳到了他後麵的話。
說什麼都會答應。
虞星辰:“那……你好好學習。”
樓思危:“還有呢?”
“還有!”虞星辰想了想,“不抽煙打架。”
“除此之外呢?”
虞星辰回顧了一下自己不滿他的地方:“做事尊重彆人的意願,注意場合,注意自己的身份。”
“其他的呢?”樓思危麵色不悅,語氣有些急了。
虞星辰柔聲勸解:“彆其他什麼了,人不要好高騖遠,你先把說的這些做到吧。”
“你表白啊,我都說了,你說什麼我都會答應你,這麼好的機會你都不會利用嗎?”
“表白!”
“我對你?”虞星辰不是很確定地看著他問。
她這時反應過來了:“你以為我喜歡你?”
不是吧!
我做過頭了?才讓他產生這種誤解?
“難道……不是嗎?”樓思危這會兒也有些忐忑不安了。
“跟尾巴似的經常跟蹤我,怕我被尤文采罵,主動攬下放歌人身份,讓我有不懂的題目就問你,要給我弄針對性的學習筆記,不讓抽煙,不許喝酒,自告奮勇查勒索事件的真相還我清白。”
樓思危挨個舉例,仿佛這一過程就獲得了滿滿的充盈感,他臉上不知不覺帶了笑:“給我買棒棒糖,哦,還有每天的早餐。”
“……你知道!”後麵這兩項,是虞星辰沒料到的。
樓思危一臉暗爽:“塞棒棒糖那天看見的,我當時躲著沒出來。”
“聽起來我做這些確實容易讓人誤會,但你好好看看我,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
虞星辰回憶了一下當時自己的狀態,笑盈盈地看著他:“有想起什麼嗎?”
樓思危眼裡的光熄滅了,他一臉冷漠:“沒有。”
“一年多時間也不長啊!你沒認出我嗎?之前你幫助過我,中考後,在一條鄉間小路上,那時我從外婆家回來,在公路下車,想抄近道回家,被五個社會哥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