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曉閣(1 / 1)

少女肌膚如玉,正值豆蔻年華,唇如嬌花,眉心一點朱砂,惹得裴昀熙驟起色欲之心難以自持,埋頭朝著紀瑤肩下啃去。紀瑤背部撞倒屏風,滾落一起。

“無恥之徒!”紀瑤扭頭躲過他的觸碰,怒啐道。

裴昀熙亦是衣衫淩亂,此時豈容到手的獵物逃脫,一雙鷹隼銳眸緊盯獵物,抬手覆上少女誘人鎖骨,低聲笑道:“姑娘莫怕,很快便會飄飄欲仙了。”

“裴公子,原來您在這裡啊。”就在此時,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從門外進來,瞥了眼地上的紀瑤,道:“您這是……”

“哦,這位姑娘剛才摔倒了,在下正要扶她起來。”裴昀熙麵色閃過一絲尷尬,忙站起來整理衣袖。

老鴇見他麵紅耳赤模樣,心底嘲笑鄙夷,麵上卻一片祥和,笑道:“銀蓮這丫頭不去侍奉她主子,倒是會躲在這裡偷懶。”

紀瑤忙道:“我這就去。”她急匆匆跑向門外。

“這死窮鬼一分銀錢不出還想白嫖我的人,做夢!”老鴇冷哼一聲,暗暗打量著裴昀熙的一身浮華錦衣,笑吟吟的:“瞧我這記憶,把正事給忘了。”

“正值陛下誕辰,宮裡頭點了場驚鴻舞給聖上賀壽,我這不尋思著叫頭牌杜若去禦前獻藝嘛,誰知那丫頭死活不肯,非要贖身跟裴郎您走。”老鴇觀察著裴郎臉色,這才繼續說下去。

“媽媽知道,杜若隻肯聽你的勸。裴郎不如往遠了想,倘若杜若入了那位的眼,您的官職豈非蒸蒸日上?”

裴昀熙麵帶溫和笑意,頷首道:“媽媽所言極是,在下也願杜若飛上枝頭,擺脫奴籍,此番為了杜若,裴某甘願當一回說客。”

老鴇喜不自勝,“那便有勞裴公子了。”

門外,紀瑤匆匆閃身而過,聽見裡麵的人談完後,她忙往一旁退去,裝作恰好路過的模樣。

春滿樓雜役沒有單獨住所,都住在陰暗潮濕的地窖裡。順著記憶摸索下去後,紀瑤翻出一件完好衣裳換上,瞥見壓箱底的一對銀手鐲和幾枚銅錢,這些便是銀蓮的全部家當。

自方才起,她已接收到原主的全部記憶。幼時流浪乞討為生,意外被拐賣到春滿樓做牛做馬,饑一頓飽一頓,老鴇見她手腳利落,便給她指派給頭牌牡丹姑娘做貼身婢女。

奈何牡丹姑娘對裴昀熙一片癡心,容不得裴昀熙多看銀蓮幾眼,笑了一下,便讓人打了銀蓮一頓,關進柴房去了。原主本應發高燒而死,恰好紀瑤轉生投胎在她身上,替她而活。

不過好在,牡丹姑娘嫉妒成性,不準旁人打扮的比她還美,因此銀蓮一直過著灰頭土臉的日子,倒是逃過去接客的命運。如今洗乾淨臉上鍋灰,乍一看是個水靈靈的美人,明眸皓齒,窈窕淑女。

“剛才聽到他們談論起太後壽誕,到時候列位妃嬪想必都會參加。”紀瑤手裡捏著從箱底翻出的老鼠藥,那個本來是銀蓮留著打算輕生的。

“若是把藥混入酒席,或許可為姐姐和家人報仇了吧。隻不過,宮裡守衛森嚴,想要混入禦膳房談何容易?不如……借他人之手,殺該死之人。”紀瑤眸底閃過厲色。

她抬手慢慢綰起長發,收入冠中,帶上一副銀手鐲悄然出了門。

沒有民籍的人難以在京中生存,何況銀蓮的賣身契在老鴇手裡。紀瑤卻記得一處地方,她曾和兄長來過,那裡必定可以助她。

半柱香後,她站在大門口,抬頭望著牌匾上恢宏大氣的“百曉閣”三字,抬腳邁了進去。

百曉閣隸屬於朝堂勢力,卻不知具體屬於哪一方,隻知曉在外出售胭脂水粉,奇珍異寶,文豪筆墨,應有儘有,在內,則乾著一票懸賞殺人的生意。

她徑直越過羅列齊整的鋪子,在梯子旁卻不上去,隻抬手敲了牆磚三下,麵前出現一個地洞,紀瑤從容走下去,兩側火把依次無風自燃,照亮一整條長廊。

“瑤兒,記住,若想在百曉閣交易,必須帶夠籌碼,否則,便隻能把命留下。”彼時紀彥輕撫她的頭,語氣卻是鮮有的認真。

“足夠的籌碼麼?”紀瑤自嘲一聲,朝著前方的桌椅道:“我想求見百曉閣閣主,我手裡有他感興趣的東西。”

“想見閣主?你還不配!”一道寒光射出,繞過紀瑤的喉嚨,切斷她的一排發絲。隻見一個蒙麵的藍衣女子出現在她身後,指尖銀針指著她。

“那可不一定。”紀瑤很認真的說,“你還不知道我能給你們帶來什麼,怎麼就知道我不配了?”

“春滿樓出來的黃毛丫頭,你能拿出什麼好東西?”藍衣女子輕嗤一聲,道:“雖然不知道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但識相的,還是早點原路滾出去,否則我殺了你。”

“你不會殺我的,因為隻有我知道落日地在什麼地方。”紀瑤道。她在賭一把,百曉閣閣主上天入地無所不能,想必也會對這個不是凡間的消息感興趣吧。

“你!”藍衣女子一嗆。

“住手。”一道聲音傳來,椅子上突然出現了一個人,悄然無聲,形同鬼魅一般。他穿著深藍長袍,身子被披風裹住,臉上戴著一個詭異的惡鬼麵具,聲音沉悶,辨不出男女。

“閣主。”藍衣女子低眉順眼的退下。

“你的血液裡,有很獨特的味道。”閣主轉眸,饒有興致的看著她。“把你的血交給我,我答應幫你。”

紀瑤心底一陣駭然,沒想到剛一見麵,他就察覺到自己身上的不對勁。她倔強抬頭,冷靜道:“我想用來交易的是落日地的消息,不是我的血。”

“可惜,我隻對你的血感興趣。”閣主含笑的聲音響起,“你的身上,有著不同於這個世界的感覺,像是超越了生死大限,激發無限潛能。隻不過,你自己卻不會運用。”

可能這是穿越隱世後造成的。紀瑤心道,表麵上麵色如水,退讓一步,歎息道:“果然什麼也瞞不過閣主的眼睛。”

“你想讓我為你做什麼?”閣主一笑,問。

“我想殺三個人。”紀瑤道。

“好。”閣主一口答應。

紀瑤卻有些訝然,道:“你不問我想殺的是誰?你就敢草率答應。”

“世人如螻蟻,哪有你來的重要?”閣主微微一笑,手指間出現紀瑤一直藏在身上的藥,偏過頭,語氣孤高自傲,“你想用這個東西殺了他們?”

紀瑤一驚,低頭摸去,袖中空蕩蕩的,東西都不見了。她抬頭望去,桌角處正放著那對銀手鐲。

許是她的目光灼灼,閣主抬手把銀手鐲丟回她的懷裡,道:“這次我改主意了,我不要你的血,我要你耳上的鮫人淚。”

“鮫人淚?”紀瑤心中遲疑,抬手摸去,卻發現自己先前所戴著的珊瑚珠耳墜子竟又隨著自己轉生。從現世到隱世,再從隱世到現世,這顆珊瑚珠便一直跟著自己。“莫非不是凡物?”

“你猜對了。鮫人之淚,千年難遇。那可是煉丹的上好材料,本座尋覓許久,這才找到一顆,卻意外被宮裡的妖人捷足先登。”閣主語氣裡似有感慨。

“宮裡的妖人?難道是祁汜?那他拿到的,不會是姐姐的那顆吧?”紀瑤心念一動,眸光閃了又閃,她摘下耳飾遞過去,道:“成交。”

反正她也沒什麼用,倒不如成全了閣主。也算是,禮尚往來。

深紅珊瑚珠在閣主手中蛻變成透明的珠子,散發出瑩瑩微光,宛如一顆真的淚滴。

“他們什麼時候會死?”紀瑤問。

“噓!”閣主神秘的將手抵在唇邊,麵具之下的不辨神色,隻道:“天機,不可泄露。”他又笑道:“下次見麵,我來取你的血。”

“不會有下次了。”紀瑤抬眸,回以一笑。“隻願與閣主,後會無期。”

“你說了不算,它說了才算。”閣主意有所指的抬頭望天,隱去一笑,緩緩道:“我在你身上看到彆的線,命運很快會將你指引而來。”

“不好意思啊,我不信命。”紀瑤垂眸,低聲道:“我隻信我自己。”

退出百曉閣後,紀瑤回頭再望一眼搖搖欲墜的牌匾,隨風晃動發出“嘎吱”聲,不知不覺,天上起了烏雲密布,大雨將至。

山雨欲來,她逆光而行,單薄身骨零落而堅強。

京中有令,單身女子不得夜行,否則會被抓入牢獄。紀瑤思及眼下居無定所,又身陷囹圄不能自拔,隻好先回到花滿樓的地窖裡去。

一進門,卻被告知:“你去哪了?牡丹姑娘聽說你還沒死,到處找你。”

“她找我能有什麼事?”紀瑤麵露憂色,她和牡丹朝夕共處,若是相遇,恐怕會被認出不是原主。

“牡丹姑娘要去宮裡獻藝,便點名要你去陪同侍奉。”那人道。“宮裡賞錢忒多,多少人求之不得呢,算你運氣好!”

“正愁著沒理由入宮去親眼看著他們死狀,倒是正遂了我的心意。隻不過,牡丹特意搞這一出,恐怕目的也沒那麼單純。”紀瑤沉思道。

“罷了,既來之,則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