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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校期中考試開始。
先考英語和數學兩門。
好在她平常用功,考試也不怵,英語做得慢了點,反複斟酌了閱讀理解的答案。數學試卷一發放,掃一眼全是她見過的題目,下筆疾飛。
做完後再檢查了一遍,距離交卷時間還有半個多小時。徐雁雁沒磨蹭,在所有人的側目中,第一個交卷。
出來後,整個學校靜靜的,偌大的米白教學樓在風中,因裡麵所有學生和老師正在凝神考試而顯得分外幽靜。
徐雁雁到車棚扶著自行車預備離開,又頓了頓,腦海中產生一個想法:
要不要等周瀾?
倒也不是想怎麼樣,而是他送了自己兩回,總有點禮尚往來的想法。
徐雁雁的手在車把手上略微點兩下,最終決定放棄。
不能因為“禮尚往來”這種下意識的觀念就朝對方示好。
被追本身就是一個對方“禮”的過程,如果不好好確認自己的本心,隻因為對方“好”而產生回報想法的話,很容易含糊不清。
徐雁雁騎車回家。
家裡沒人。徐秋月也不在。她狀態好很多,正在找工作,隻不過不太順利。
徐雁雁站在廚房案台邊給自己泡了杯熱檸檬茶,熱茶飲進口,很舒服,四周寧靜整齊,隻餘她一個人。
美好的午後,就算外麵風很大。
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
實際上她也不怎麼看電視,現在有手機就夠了。
百無聊賴地換著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從敞開的廚房窗口傳來一點摩托車的動靜。
徐雁雁很快就腦補出他大概停的位置和停車熄火下車的動作。
徐雁雁捏捏手指,突然琢磨了下:原來自己是在等他。
還是等了,以另一種方式。挺有趣。
第二天又是考。總共考了一個下午加兩個白天。接著是周末。
周一一大早,每棟樓層的公示牌上貼出了每個人的成績。
學校的老師好勤奮,徐雁雁不由得感歎,周末還加班。
徐雁雁排全班第三。全校第七。
目光在名單上搜尋周瀾。
周瀾班上二十,全校七十。成績並不賴嘛,而且徐雁雁知道他回來不怎麼複習做作業,還經常熬夜。這個結果令人有點意外。難道說他是那種隻要稍微看一看就能維持成績的類型嗎?
一進教室,班上就在發物理試卷。
正好她也有疑問。這次物理試卷很難,大部分人分數都不高。
尤其是最後一道大題,她也沒做出來。
她是不習慣等老師按照進度講,因為一張試卷從頭到尾講到最後一道題,估摸著得用兩節物理課。
徐雁雁拿出手機拍照考題,圖片轉文字,貼入搜索框中搜索。
很多題目每個學校都是互通的,還經常是用曆年真題模考題做個簡單數值修改或者條件變化就放上來考學生。
徐雁雁搜著搜著題目,意外地發現當天考試結束後就有人按照記憶,將這個題目大概描述了出來放在學校的貼吧問。
題目太難了,回應者寥寥。
而這隻有帖主自己頂了三下的帖子下麵,就有個回複有個十幾條的帖子。
《啊啊啊,周瀾好帥啊!》
頭像是女生貼臉自拍,名字是:張優ada。
現在還會有人在貼吧實名嗎?
張優ada:啊啊啊周瀾好帥啊。[圖片]【圖片]
是大概剛入學的時候,周瀾在籃球場穿著藍白相間籃球衣,跳起來打籃球的照片。
令人回想起那時候陽光鼎盛的感覺。
唯美小米:確實挺帥。
李丁丁:咱們學校男生都好娘娘腔,小白臉似的,也就周瀾一個比較周正。
山不高石膏:就是~!現在男生也不知道怎麼了,做點事磨磨唧唧的。
恐龍抗狼抗狼抗:我們班男生都不怎麼高,可惡!全都是瘦巴巴的矮子。
張優ada:我要把他追到手!
啊我的王之力:張大美女加油,我就沒有這種福分了。
隔了兩個月,也就是現在的時間點。
發胖了真可怕:樓主怎麼樣,有進度嗎?
張優ada:算是有一點吧。
發胖了真可怕:?
張優ada:被拒了。
山不高石膏:啊不會吧??
啊我的王之力:臥槽,這麼沒有眼光?
山不高石膏:他怎麼說的。
張優ada:他直接拒絕我了,說他有喜歡的人,正在追。不喜歡含糊不清。
啊我的王之力:他沒眼光,下回考慮一下我唄。
張優ada:@啊我的王之力,抱歉哦,你不在我的範圍內呢。
山不高石膏:@啊我的王之力,(捂嘴偷笑)
陳躲閃:@啊我的王之力,早就跟你說過,舔狗不得house。
啊我的王之力:@陳躲閃,滾!
徐雁雁樂了。
她上微博和B站比較多,基本沒玩過貼吧,印象中都是很久之前的app。
難得發現還會有同學上貼吧玩,學校的吧限定了圈子,又總是那幾個人在灌水,他們之間有種熟悉感,適當地俏皮,又適當地暴露精神狀態。
就算同齡人之間,精神狀態也很不一樣。
挺有意思的。
周瀾原來是會當麵拒絕女生的類型。
停了幾秒,徐雁雁很快收心,繼續查考題。
考題查到了,是前幾年高考的最後大題,老師改了其中兩個數值,怪不得這麼難。
考試結束成績出來,一切塵埃落定,無論如何人都會自然地放鬆下來。更何況她姨媽結束,總算“身輕如燕”。
晚上徐雁雁看題看累了,出來散步。因跟涼亭區的阿姨們惡交,她基本不去那塊兒,獨自在回廊處。
這邊有幾盞燈壞了,顯得昏昏暗暗的,底下又是湖水,大人都不會帶小孩來這邊玩,很安靜。
月圓。
徐雁雁坐在椅子上望。
周瀾走過來伸手遞給她一瓶溫熱的茉莉清茶飲料。她上次修自行車時喝過的類型。
“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徐雁雁問。
“從超市回來正好看到你。”周瀾坐在她身邊,仰起頭喝了口飲料,蓋上。
徐雁雁攏住裙子,轉頭問:“這麼久沒給你答複,又還接受你送的東西,你不認為我是在吊著你嗎?”
“你是嗎?”周瀾的眼眸回視她。
他的黑眸眸底倒映著月亮,反而顯得亮極了。徐雁雁回答他:“不是。”
“我相信你。”周瀾很簡單地應。
徐雁雁又問他:“你之前追過女生沒有?”
“沒有。”
徐雁雁意外:“沒有喜歡的嗎?”
周瀾敞開腿彎腰坐著,雙手拎著瓶口處放在中間的位置,回答:“心動這種感覺很微妙。”
“為什麼沒考慮過先相處再找感覺呢?”周瀾找女朋友好找,長得帥一這點足夠了。
“我更相信直覺。”
“直覺有時候也會騙人的。比如以前隻吃過西瓜、梨和香蕉,就以為自己最喜歡吃西瓜。可能就會拒絕芒果或者榴蓮,等吃到的時候說不定會特彆喜歡呢。”
“喜歡吃甜總是固定的。”周瀾扭頭,目光熒熒望著她。
徐雁雁第一次避開了視線。
湖水這邊有風,比家裡冷,她縮起肩膀,上手貼著褲腿邊際線往下搓搓褲腿,視線往右她看到周瀾兩條露出的胳膊:“你怎麼就不冷呢?”
“我剛跑去超市所以不冷。”
“你的音樂能給我聽聽嗎?”
“沒剪出來。”
“這麼久?”
“對。重要的事我傾向花耐心做。”他將手中的飲料瓶放在地麵上。
重要的事值得花耐心做啊。徐雁雁沉吟。
“那你接送我上下學吧。能堅持半年,我就答應你。”
“他們說周瀾把你追到手了,是不是真的?”早晨上課前,同桌白洋問。
徐雁雁抄寫英語單詞的黑水筆筆尖一頓,扭頭:“誰說的?”
“昨天晚上看他們群裡在聊。”白洋捧著手機回答。
中午,徐雁雁等了幾分鐘,大部分同學都差不多離開教室去吃飯,她走到2班門口。
周瀾在,正跟他桌子後方,之前修自行車時看過的兩個朋友聊天。
徐雁雁發微信:出來一下。
周瀾掃見微信,又看見她,走出來。
徐雁雁退了兩步,更靠在走廊,騰出兩個人麵對麵站立的空間。
學生都跑到樓下食堂或者外麵或者回家吃飯,這會兒沒什麼人。
徐雁雁問:“我不喜歡成為彆人的戰利品。”
“發生了什麼?”
“就是傳言你把我追到手了。”
“我不會這樣做。”周瀾認真地否認。
徐雁雁抬眸,暫時地,她相信他:“周瀾,如果我們之間要在一起,我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
“我不太想讓彆人知道。”徐雁雁一條胳膊反手搭在身後握住另一條胳膊,“尤其是我家裡。”
李岩和徐秋月未必會反對她談戀愛,是徐雁雁自己不喜歡親密關係的暴露。
接送她半年這種事,很快會淪為梗和比賽。
男生會持續盯著周瀾會堅持多久。
徐雁雁不喜歡這種被充當長跑比賽戰利品的感覺。
而且以前她班上男女生談戀愛,兩個人隻要在一起就會被打趣,活動分到一起彆人就會讓位默認他們組隊,尤其他們還喜歡稱呼“你家那口子”“你家誰”之類。
還會有人非常好心地來打小報告,比如看見你家誰誰誰跟彆人很親近,要注意哦。
“好。”周瀾給出答複。
徐雁雁揚起眼眸:“你確定?”
“確定。”
徐雁雁安靜了會兒,心裡的雲煙又好像消散了:“抱歉。”不應該對他發脾氣。
“你剛剛在生氣?”周瀾問。頓了頓,他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和不滿,“你吃飯了嗎?”
“還沒。”
“你先去,食堂應該還有。”
徐雁雁多看了他幾眼:“你不去吃?”
“你先吃。我配合你。”
天氣變冷,從彆墅到學校那條坡道容易灌風,所以徐雁雁不怎麼騎自行車,選擇步行。
步行沒有騎車風大,走個幾分鐘就會全身發熱。
下課,徐雁雁走出一段路。
距離她不到五米的林蔭掩映處,停著一輛摩托車,周瀾靠在摩托車旁,轉身迎視。
“你怎麼在這?”徐雁雁上前。
“等你。”周瀾遞出頭盔。
徐雁雁接過頭盔,坐上摩托車。
她雙手摟著他的腰,天氣變冷,他終於穿上外套,不像夏天那樣隔著薄薄衣料觸及他皮膚,寬闊的外套卻幫她擋住了風。
周瀾一直很細心,包括她中午說的事,他都記住了。
徐雁雁:“到超市停一下。”
到超市門口,周瀾停車,腳尖點地:“我在外麵等你。”
“你想吃什麼?”徐雁雁下車,“我給你買。”
“口香糖。”周瀾沒有拒絕。
徐雁雁進超市,她沒什麼想買的,就專程買了口香糖出來,遞給他。
周瀾接過:“以後我要綠茶口味的。”
徐雁雁認真:“記住了。”
周瀾眼裡好像有笑意,他戴著漆黑光亮的頭盔,遮擋住臉,徐雁雁看不太具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