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張的氣氛被一隻自來熟的話癆小狗攪合得一團亂，沒人能在美貌小狗的邀請下“坐懷不亂”。

喻一栩就是在球球製造的混亂裡撥開濃霧，走向季伏雙。

不知是天太黑，還是旁的什麼緣故，季伏雙又想到彭獐講的故事，初聽之時，不覺得怎樣，如今想來，隻覺得後怕。

“你怎麼來了？”她語氣不善。

喻一栩笑得很委屈：“戎巫山這麼大，隻需你帶人來玩，不許我來嗎？”

季伏雙氣悶，卻又講不出擔憂，隻能瞪他。

“小喻說得對！領隊你太不夠意思了，開新團也不通知我！”

“不對，你不但不通知，還故意在朋友圈屏蔽我們，我看你是故意不想我們跟你來！”陳光勉義正言辭地控訴著，走到喻一栩身後，以示立場。

喻一栩雖沒附和，但目光一直鎖定在季伏雙身上，她知道那是無聲的質問。

“我沒有。”

她心虛地偏頭，恰好看到一個豐腴的中年女人走出濃霧，也向她走來。

很明顯，他們是一路的。

季伏雙用眼神詢問陳光勉，對方卻果斷學她偏頭，視而不見。

“你就是雙雙吧？”中年女人走到季伏雙麵前，含笑打量她。

季伏雙點頭：“我是，您是？”

中年女人看向喻一栩：“我是他媽媽。”

季伏雙麵色倏地一紅，結結巴巴地叫她：“阿、阿姨。”

翁圓圓笑眯眯地點頭。

她笑起來的模樣跟喻一栩如出一轍，彎彎的眼角像兩幅打開的折扇，又像兩輪半月，令人心生親近。

季伏雙知道，那親近不光是因為喻一栩，還因為另一個人。她心虛地低頭，不敢直視翁圓圓的打量，耳根也不受控地越燒越紅。

“彆怕，”喻一栩垂頭，湊到她耳邊說，“她不吃人。”

當著長輩的麵嚼對方舌根，季伏雙越發心虛，慌忙想跟喻一栩撇清關係。於是，混亂之間，她的耳垂擦過了他的唇鋒。

她仿若觸電，定在原地。而他，不知怎的，仍然停留在她耳畔。

“嘖。”

翁圓圓女士撇撇嘴，瞪了喻一栩一眼，扭頭去招呼球球：“乖孫，快到奶奶懷裡來！”

危機暫時解除，季伏雙把喻一栩拉到一旁，追問他緣由。

“你簡直是胡鬨，不知道戎巫山危險麼？又是半夜進山，又是帶著長輩，你……你居然還偷偷換向導！”

季伏雙越想越氣，抬手就要拍他。

不曾想，手卻被他抓住，按向胸膛，放在離心臟最近的位置。

“雙雙，彭鹿向導經驗也很豐富。半夜進山是因為我上午有課，下午晏城下暴雨，航班延誤。”

“帶長輩是因為……我媽媽想見你。”

他小心翼翼地捧著她的手，送到唇側，輕輕地印下一個吻：“雙雙，你這麼多問題，是不是擔心我？”

季伏雙沒聽清他最後一句話，也沒留意的他的動作，全部注意力都在“他媽媽想見她。

“你、阿姨為什麼想見我？”

喻一栩眼巴巴地盯著她：“當然是想看看是多麼漂亮的姑娘讓她兒子神魂顛倒。”

“彆瞎說，”季伏雙倉促抽回手，不覺抓緊衣角，“阿姨……知道我們的事情了？”

“知道，她想見你，所以專程飛回來。”

“說起來，這麼多年她都沒有回來看過我一次，自從知道你的存在後，就開始計劃回國，你比我這個兒子更招她待見。”

在喻一栩半真半假的賣慘下，季伏雙忘記後麵的問題，隻是安慰他：“你彆難過，過去阿姨也許隻是抽不開身，現在恰好得空而已。”

喻一栩抿唇點頭，跟著季伏雙回歸大部隊後，悄悄跟翁圓圓炫耀：“瞧瞧，你不心疼你兒子，有的是人心疼。”

夜深人靜，隊員們都已回各自帳篷休息，火堆旁隻剩母子二人。翁圓圓麵上神色不似麵對季伏雙時的和氣，過了好半天才說：“你是成年人了，該做什麼心裡總得有數，這次鬨得實在難看。”

喻一栩無所謂地撇嘴，偏頭問她：“如果這次沒鬨大，你是不是仍然不會回來？”

翁圓圓不答反問：“你已經經曆過愛情的滋味，若有一天，雙雙背叛了你，你當如何？”

“她不會背叛我，”喻一栩篤定，語氣卻變得尖銳，“拿我們跟你們比，難不成你還沒忘記喻正凱？”

翁圓圓不置可否，笨拙地擺弄火堆：“你太年輕，還不懂，現在愛不愛對我來說已不重要，我隻是不想見他。”

夜裡母子二人不歡而散，到了第二天天明，又仿佛沒事人似的。季伏雙不曾察覺兩人之間的微妙，更多的注意力都在應付時不時投遞過來的視線。

到了中午休整，她把喻一栩叫到一旁，小聲問他：“阿姨……怎麼總是看我？”

喻一栩笑眯眯地盯她：“當然是因為你好看。”

季伏雙惱他：“說正事呢，彆搗亂。”

喻一栩委屈：“我也不知道，我跟她十幾年沒見麵了，她的脾氣我一點都不了解。”

季伏雙語塞，一時竟不知是被懟得氣悶多些，還是心疼他多些。

因為翁圓圓的存在，季伏雙一路上都不是十分自在，自然而然的，找喻一栩的次數也就多了起來，於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陳光勉便常常抱著球球，有滋有味地偷窺兩人咬耳朵。

行程最後一天，已經跟陳光勉熟絡起來的翁圓圓跟上他看熱鬨的節奏，也撥開茂盛的雜草，將目光投向不遠處的季喻二人。

“小陳，聽說你跟雙雙認識很久了？”翁圓圓漫不經心地問。

陳光勉隨口道：“對啊，大概她剛入行的時候，我就跟她跑了。”

翁圓圓：“你覺得她人怎麼樣？”

“阿姨，”陳光勉勉為其難地看她片刻，又將目光投向遠處，“套話得講究時機，你看看你兒子折騰半天，連人家小姑娘的手的沒碰到，這種時候，你覺得我有心情回答這種問題嗎？”

“是啊，他怎麼連手都拉不上呢？”翁圓圓順著他的目光看去，越發疑惑，“不是說他們倆感情很好，誰都分不開嗎？”

陳光勉：“這就是代溝了，感情好那是外人看的，現在哪對小情侶談戀愛不喜歡拉扯，人家這叫情趣。”

“所以他們倆感情確實挺好的吧？”

陳光勉：“你算是問對人了，可以說我就是他們愛情的見證人。”

陳光勉侃侃而談到休整結束，把兩人相處的大小細節都說給翁圓圓聽。其中有些，若是被兩位主角聽去，想必都會吃驚。

“你倒是細心。”翁圓圓由衷誇讚。

陳光勉不甚在意地擺手：“誰讓我關心他們呢。”

“你這麼在意，”翁圓圓若有所思地打量陳光勉，“該不會是覬覦我兒媳婦吧？”

陳光勉：“？”

翁圓圓：“我有兩個兒子，這個不中用，還有下一個，輪不到你。”

陳光勉：“……”

片刻之後，他尖叫逃開，直到行程結束，都躲著翁圓圓。

“小喻，你媽媽太嚇人了。”回去路上，陳光勉悄悄跟喻一栩抱怨。

喻一栩詫異地問：“怎麼了？”

陳光勉心有餘悸地拍胸口，把聲音壓到最低：“她說我暗戀季伏雙。”

“所以呢？”喻一栩眯眼打量他片刻，“你喜歡雙雙嗎？”

陳光勉驚恐地瞪大雙眼，還沒來得及否認，就被喻一栩連珠炮似的進攻擊傷：“你這麼熱心，這麼關心我們倆的感情問題，是不是悄悄在打雙雙的主意？”

“幫我是因為不忍看雙雙愛而不得，賴著我是因為想忍不住想靠近雙雙。說說吧，你還在打什麼主意？”

陳光勉：“？”

那天之後，陳光勉沒再主動找過喻一栩，也沒再主動出謀劃策。

喻一栩把通話記錄和微信聊天記錄都拿給季伏雙看，老實巴交地表態：“雙雙，現在沒跟陳光勉糾纏了，以前那些壞主意都是他出的，與我無關，你看我現在多聽話。”

季伏雙將信將疑，總覺得他憋著一肚子壞。

等到下一個團，喻一栩偷摸跟來，季伏雙沒看到陳光勉，才勉強信他的話。

季伏雙：“你們倆鬨彆扭了？”

“雙雙，跟我在一起，你怎麼總想彆人？”

說者不知道有沒有意，但聽者一定有心。

季伏雙不再過問他跟陳光勉的事情，也不在他麵前提旁的任何人。

又過了一陣，季伏雙對陳光勉開放朋友圈，對方跟來她的團，她聽完始末，不禁臉紅。

“一定是你誤會了，阿姨、阿姨怎麼會那樣想。”

陳光勉：“怎麼不會？人家認準了你當兒媳婦，都說了一個兒子不頂事，還有一個讓你選。”

季伏雙：“彆胡說，我跟喻……”

“喻諾唄，喻一栩他的大哥，”陳光勉，“我知道這個人，放心吧，我替你看過了，不如喻一栩，你就踏實跟喻一栩過吧，彆惦記他大哥。”

季伏雙：“……”

季伏雙不知道，喻諾是一個不經念叨的人，於是，結束行程回家的傍晚，在樓下看到喻諾，震驚許久。

喻諾：“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