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永遠都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的那個,看她沉淪,看她忘我,他好像可以得到快樂。
越想越是不忿,她敲響廚房門。
“喻一栩,我們談談。”
喻一栩:“菜已經入鍋,不能停。”
等他陸陸續續將菜端出廚房,已經是兩個小時以後,季伏雙已經打起嗬欠。
“困了就去床上睡。”喻一栩走近,彎腰碰碰她的胳膊。
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一把攥緊領口:“你乾什麼?”
喻一栩無辜攤手:“我隻是看你在沙發上睡得不舒服,我想——”
“打住!”她不敢想他想什麼,昨晚最後一次就是在這張沙發上,在她新鋪的沙發墊上。
被喻一栩近距離地盯著,季伏雙後背冒汗,下意識地垂下眼簾,避開他的視線,悶悶開口:“還不走?”
“十點了,我還沒吃飯。”
他的聲音裡儘是委屈,季伏雙聽著,不覺心軟。
“你……吃完就走。”
她落荒而逃,躲回臥室。
客廳裡不時傳來細碎的響動聲,攪得人無法安眠。季伏雙在床上翻滾許久,終於負氣坐起。
這人吃飯怎麼這麼慢?
她掐著表,又等了半小時,一牆之隔的客廳裡仍然偶爾響著腳步聲。
終於忍無可忍,她氣衝衝地開門,準備趕人。
然而,門甫一打開,就聞到一股熟悉奶香的柚子味,是她新換的沐浴露味道。
季伏雙怔了下,門縫徹底開大。
喻一栩赤著上身,腰間隻係著一條鬆垮垮的浴巾。若她看得不錯,那浴巾是她三小時前剛用過的。
“喻一栩!你——”
本是想責問他,可她的視線不由被他發間滴落的水珠吸引,跟著那水珠一路向下滾去。
“雙雙。”他輕聲叫她,嗓音又潮又熱。
他緩步向她靠近,她下意識躲,於是便讓他鑽了空子,擠進她的臥室。
“剛才做飯,染了一身油煙味,我怕你不喜,所以擅自借用了你家浴室。”
他解釋得頭頭是道,季伏雙卻隻覺得頭皮發麻。
她不動聲色地撥拉頭發,擋住泛紅的耳垂。又側過身,背對著他,不動聲色地掩住喉嚨的顫意。
這人登堂入室,半點自覺都沒有。她作為年長的女性,有義務教他做人。
“喻一栩,你大半夜脫……呆在我家不合適,趕緊穿上衣服走人!”
“我沒有脫|光衣服,我係了浴巾。”
似是怕她不信,他扯著她的手,往自己身上帶。
熟悉的觸感令季伏雙一個激靈,慌得推開他,不想卻扯鬆了浴巾。
“雙雙,如果你想……我可以……”喻一栩咬唇,欲語還休。
季伏雙麵紅耳赤,雖然已經對他做小伏低的套路免疫,但還是不經意看到,他說得是事實。
心不受控製地狂跳,季伏雙不敢再耽誤,當即將他從床上薅起來,根本顧不得浴巾有沒有係好,將他趕出臥室。
反鎖臥室門,季伏雙仍舊覺得不夠,乾脆搬來床頭櫃,抵在門後。
昨日的荒唐是她沒有準備,今夜斷不能遂他的願。
斷斷續續地敲門聲響了一會兒,低聲下氣的央求便停止了。夜色已深,窗外響起淅瀝瀝的雨聲,季伏雙抱膝坐在床頭,睡意全無。
也不知他走沒走,若是沒走,就那樣睡在客廳,怕是會著涼。
半晌,季伏雙從衣櫃裡取出一張薄毯,踮起腳尖走到門邊,側耳傾聽客廳的動靜。
很靜,靜得就像隻有她一人在家。
他走了嗎?
她的心忽然有些堵有些悶。
靜靜的在門邊站了會兒,她搬走床頭櫃,打開房門。
客廳很黑,隻能朦朦朧朧看些輪廓。季伏雙很快就分辨出沙發上蜷縮的人形,靜靜等候幾秒,確認對方應當睡著,便拎著毯子躡手躡腳靠近。
三人沙發,去掉兩端扶臂,對於喻一栩而言,還是略有些短。他屈膝蜷腿,又老實又有些可憐。
季伏雙輕輕把毯子搭在他身上,鬼使神差地攤手撥了撥他額前的碎發。
他還是老毛病,睡覺不吹乾頭發。
她忍不住糾結,要不要叫醒他,亦或者替他吹乾頭發?
“球球……”
夢囈似的呢喃打斷她的思緒,她慌忙想退,冷不防卻被搭在沙發邊沿的手拽住。
一時不慎,跌落在沙發裡。
溫涼的身體很快傳來熱氣,灼燒她的後背,將她一點點吞噬。
她奮力掙紮,卻不知陷在夢境裡的人,力氣竟然大得可怕。
“球球,彆亂動。”
喻一栩像揉狗頭似的,揉著她的腦袋。又像擼小狗似的,撫過她。
球球和喻一栩作為乾親父子,又是散步搭子,感情好時,喻一栩會把頭埋在球球身上,又揉又吸,把球球一身狗毛弄得亂糟糟的。感情不好,又恰好吵嘴輸了,喻一栩也會惱憤地咬狗一口,不使勁,卻也咬得小狗亂叫。
今日,季伏雙終於知道,為什麼球球跟喻一栩好的時候那麼好,生氣的時候又鬨得那麼凶。
嘴上沒輕重的人,活該被凶!
不知是她用力推抵起了作用,還是他的夢境進入下一階段,驟然放鬆對她的鉗製。
機會難得,季伏雙顧不得疲軟,尋找空檔。
然而,她的腳甫一落地,就被大力地拖回。
夢囈變了調,喻一栩在她耳畔喃喃:“雙雙……不要走……”
她到底為什麼沒有驅趕他,季伏雙到最後都沒想明白,隻是在他溫柔地安撫她時,滿腔的情緒都化作嗚|咽。
陷在夢境裡的喻一栩比往常溫柔,也比往常克製,好像隻是服務於她,就已經讓他得到極大的滿足。
窗外呼嘯的風聲,吹送著驟然加大的雨勢,在窗上拍打出有節奏的韻律。
季伏雙虛弱地靠著背後的人,再也沒有反抗的力氣。
-
一覺睡到天明,季伏雙睜眼便發現自己蜷在狹窄的沙發上,更不可思議的是,比她高大許多的人,被他擠著,蜷縮在她身後。
她強撐起疲軟的身體,潦草地裹了睡衣,衝回臥室。
連續兩夜荒唐,季伏雙懊惱極了,喻一栩對她的吸引力,就像貓薄荷之於貓咪,她無法抗拒。
如今他已然登堂入室,她唯一的辦法,就是躲去莫若涵家。
大概是上天助她,莫若涵男友外派,一走就是一個月,季伏雙便也借宿一月。
打聽到K大新年開始的日子,季伏雙終於回家,當晚,家門被敲響,她以為喻一栩沒走,慌得假裝不在,沒料到卻聽到方鐸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季小姐,我來領二少爺回家。”
季伏雙震驚開門:“K大已經開學,他難道沒去上學?”
方鐸不置可否,目光直挺挺地越過季伏雙,落向她身後的房間。
“他不在。”
方鐸但笑不語,徑直在房間裡找了一圈,提醒她:“季小姐不要忘記你跟喻先生之間的約定,若你覺得讓二少爺知道真相也無妨,喻先生自然也不介意。”
“不要!”季伏雙,“前陣子他的確來找過我,但距今已經過去很久。”
方鐸:“若季小姐再見二少爺,煩請捎話。”
“他母親就快回來了,她應當不想看到兒子不學無術。”
過去,季伏雙在喻一栩的隻言片語裡了解到母親對他的重要性,如今她回來,他應當是最高興的人。
然而,一想到他的生活被自己攪得一團糟,她心中有愧。
猶豫再三,她撥通任呈的電話。
“雙雙姐,你找喻一栩?”
“他不在,今天請假了,不知道明天來不來。”
“他在哪兒我也不知道,電話打不通。”
季伏雙沒轍,隻能聯係冉明修。
他給出的答案與任呈類似,隻是言語間支吾了些。
“你知道他在哪裡。”季伏雙猝不及防開口。
冉明修頓了下,視線不由瞥向身旁。
W大比K大遲幾天開學,冉明修本想抓緊最後的假期放鬆幾天,不想卻被喻一栩扣在唐城。
此刻,季伏雙口中的他,就在冉明修旁邊,堂而皇之地聽他講電話。
“我……”冉明修的目光又瞥向麵前的電視背景牆,“不知道……”
季伏雙:“……”
接收到發小睇來的暗示,冉明修又硬著頭皮說:“如果想找他,你不如自己給他打電話。”
季伏雙:“不用了,麻煩你跟他說,他媽媽即將回國。”
電話斷線,冉明修看向忽然呆住的喻一栩,有些擔憂:“你說翁女士這個節骨眼回來,是做什麼?”
“我怎麼知道,”喻一栩倏地冷笑,“十七年對我不聞不問,她總不能是想回來管我。”
“那你怎麼辦,不是買好了回晏城的機票,再見她一麵就走?”
“回,當然回,”喻一栩拿出平板,飛快地查看這學期的課表,“我不回去,皆大歡喜,我豈能遂了他們的意。”
眼睜睜看著喻一栩把選修課都集中在每周前兩天,冉明修歎氣:“你這又是何必,就算前麵幾天忙,但你總要過周末,總有閒下來的時候。”
喻一栩:“誰說我要留在晏城過周末了?”
冉明修震驚:“難道你打算每周末來唐城?”
喻一栩點著課表:“周四下午和周五,不也全空的?”
冉明修再次望向對麵的電視背景牆,難以置信地問:“難道你打算一直這麼不清不楚地住她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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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因為惦記喻一栩,季伏雙頻頻給任呈打電話。
周四上午,終於收到任呈彙報,喻一栩已經返校。
當晚,季伏雙邀請莫若涵來家裡吃飯,不曾想,開門看到莫若涵身旁的人,險些驚掉下巴。
“喻一栩,你不是已經返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