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限時狩獵 字名各一 4138 字 16天前

大概是這兩天累狠了,午休時間,季伏雙破天荒地趴在辦公桌前睡著。

夢境裡,數不清的猛獸張著的血盆大口,呲著鋒利獠牙追趕著季伏雙。她不知它們為何追趕她,隻能鉚足了勁奔跑。

不知跑了多久,她跑到山巔,往前就是萬丈懸崖。

眼看野獸們越來越近,她進退維穀,猶豫著是跌下萬丈懸崖體麵,還是被野獸們分食更體麵。

忽的,一股巨力拍向她的後背,她徑自跌落。

強烈的恐懼和失重感刺激著季伏雙,她猛然驚醒,倏地從椅子上起立。

背後火辣辣地疼,那一把掌不像是在夢中挨的,更像是在現實中被人打了。

“上班了。”

體格壯碩的陌生男人站在她身側不遠處,抱臂俯視她。

“方鐸先生,您的需求我們已經了解。”工作室的合夥人之一——魏淮領著一個戴著無框眼鏡的男人走出會客室,正好瞧見季伏雙醒了,介紹道,“方先生,那位就是小季,接下來就由她為您服務。”

說著,又對季伏雙招手:“小季,快過來,你接下來幾個月的工作就由魏先生安排,你要儘力配合。”

季伏雙茫然看去,恰好那位方先生也向她看來。

不知為何,那人看她的眼光,好像帶著很濃重的敵意。

“小季?愣什麼?還不快跟方先生問好。”

季伏雙快步上前,向對方伸手。

然而,方鐸卻未回應,沒看到她似的,徑直向外走去。

季伏雙實在想不明白,她不過是睡了個午覺,怎麼多了個不待見她的主顧。

魏淮推著她追出去,小聲概括現狀:“方先生的公司要加強團隊建設,定期組織戶外拓展活動,跟咱們工作室簽了長約,你是咱們工作室安排的活動顧問。”

“我沒接過團建的活,而且我下個星期就要帶團徒步了。”季伏雙據理力爭,她簽約工作室,為的就是能有更加專業的戶外支持,能帶更多誌同道合的人探索自然,而不是在所謂的野生環境,陪一大群人做遊戲。

“彆可是了,這單活兒接好,回頭給你漲工資。”

見她還不肯點頭,魏淮又說:“你就當幫我的忙,過段時間新人入職,我會安排新人對接,你之後隻負責徒步的工作。”

事已至此,季伏雙不好駁他麵子,隻能硬著頭皮跟上去。

“方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對接人季伏雙,我們加個微信吧,之後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聯係我。”

“上車。”

方鐸隻留下一句話,就邁步上車。

季伏雙未動,回頭看向魏淮,用眼神詢問他,這算不算公出。

五大三粗的男人等得不耐煩,從副駕駛探出頭,粗聲粗氣地催促:“你是聾子?”

“上車!”

季伏雙不情不願地坐進氣氛壓抑的車裡,看著車子一路從高架行駛到綠化茂密的公路,忽然覺得眼前的環境有幾分眼熟。

“我們這是去哪裡?”季伏雙心裡莫名忐忑,扭頭看向方鐸。

方鐸視而不見,閉目養神。

車子又開出一段,前方路標寫著——距離玉湖灣還有一千米。

難忘的地名,不友好的客戶,她福至心靈,忽然想到一種可能性——

“你們認識喻一栩?”

方鐸終於掀開眼簾,不置可否。

季伏雙:“是喻靖恩安排你來找我?”

“還是他媽媽?”

見對方無動於衷,季伏雙說出那個最不想麵對的人:“是他們的父親。”

方鐸頷首,撲克牌似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季小姐果然不笨。”

“既然不笨,就該做正確的選擇。”

季伏雙被方鐸領進喻家,去往三樓儘頭的房間。

方鐸:“喻先生在二少爺的房間等你。”

空蕩蕩的走廊上回蕩著沉重的腳步聲,季伏雙心中不安更勝,做了片刻的心理建設,終於敲響房門。

“進。”

推門而入,率先映入季伏雙眼簾的是一扇打開的窗。奇怪的是,窗子上並沒有掛窗簾。

喻正凱穿著一身西裝,站在床頭旁,正式的裝扮和裸|露的床墊形成鮮明對比。

季伏雙還沒來得及想種種矛盾,腦海裡便先浮現出一個念頭——喻一栩這些年過的不如意。

若是過得好,怎可能窗子沒窗簾,床上連墊被床單都沒有。

她忽然後悔,早上出門時,不該對他說那麼重的話。

“喻先生。”

不管他對喻一栩怎樣,他都是喻一栩的父親,她需要維持體麵。

“坐。”

喻一栩的房間隻有一張床,沒有多餘的一桌一椅,季伏雙隻能坐在床邊。

“喻先生找我什麼事?”季伏雙實在拿捏不準喻正凱的態度,今日他的平靜和前幾天的暴怒形成鮮明對比,她不認為他是一個好說話的人。

喻正凱不答反問:“這是小栩的房間,你沒什麼想問的?”

季伏雙環顧四周,牆麵不是喻一栩喜歡的顏色,床的款式、床墊的硬度,都不是他慣用的款式。當然,這些與沒有窗簾的窗,以及沒有床單的床相比,都顯得微不足道。

喻正凱走到窗邊,向下眺望:“你過來看看。”

季伏雙不明所以,按他的吩咐去做。

“就在不久之前,喻一栩從這裡跳下去。”

季伏雙的心猛然快跳一下,後脊忽然泛起一股涼意。

喻正凱:“他有沒有告訴過你,為什麼跳樓?”

季伏雙搖頭。

“為了見你。”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季伏雙入墜冰窟。她想到喻一栩突然消失的那幾天,又想到他突然回來時,情緒裡那些隱約的不安。

她竟不知,他為了見她,做出這樣荒唐的事。

“為什麼不走門?”

喻一栩不是傻子,也不是不計後果的人,如果他選擇跳樓,說明他隻有這一條路可以選擇。

季伏雙忽然不忿,彆人家的父母兄弟,都相親相愛,他的家人縱使不愛他,至少不應當逼迫他。

喻正凱坦然回視她憤怒的目光:“因為我不希望他跟你在一起。”

季伏雙:“如果你不同意,大可以直接找我,何必逼他?”

“所以我現在找你了,”喻正凱,“你們分手吧。”

季伏雙不覺抿緊雙唇,之前他對她說愛的時候,她尚且沒想明白,這兩天才懵懂意識到,她愛他。

也才下定決心,好好愛他。

“我不同意。”

喻正凱嗤笑,似乎早料到她有此回答,直接下最後通牒:“這是命令,不是商量。”

“現在跟喻一栩分手,我還可以給你體麵。”

季伏雙冷笑:“體麵?您給過您兒子體麵麼?想過他究竟在乎什麼,想要怎樣的生活嗎?”

喻正凱臉色木然,季伏雙知道多說無益,乾脆不再廢話,扭身離開。

“顧承川。”

她剛踏出房門,就聽到那個熟悉中帶著幾分陌生的名字。

她已經太久沒有主動想起顧承川了,上次想起他,還是因為在二手書店看到他的舊海報。

思念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就被喻一栩覆蓋。

過去視若珍寶的雜誌,又一次在她生命中消失。

她以為,永遠不會有人會在她麵前提起顧承川。

“你跟顧承川是什麼關係?”

“你敢跟喻一栩說嗎?”

“為什麼不敢?”季伏雙被踩了痛腳,激烈反駁,“我們是朋友,是鄰居,是兄妹,我為什麼不敢說。”

喻正凱譏笑,俯身拿起床角倒扣的相片,甩在季伏雙麵前。

那張照片上,季伏雙被顧承川緊緊地擁在懷裡,他低頭看她,笑意深重,燦若星河。

照片拍自季伏雙高二那年春節,他倆和其他夥伴相約看電影,放煙花。回家的路上太冷,她縮手縮腳,顧承川實在看不過去,才主動擁住她,跟她分享溫暖。

她可以解釋。

但是……

定定地看著照片上顧承川那雙笑彎的鳳眼,季伏雙有些難過。

她好像解釋不清。

一開始就是她動機不純。

不管是對喻諾,還是對喻一栩,在最初的最初,她都隻是拿他們當顧承川的替身。

在麵對喻諾時,她尚且自持,抽身自如。而在麵對熾熱如暖陽的喻一栩時,她貪戀他的溫度,貪戀他的美好,貪戀他帶給她的一切。貪著貪著,把自己搭進去,陷進去。

動機不純的愛意,從來都配不上深情厚誼。

她終於意識到喻正凱拆散他們的決心,也終於不得不正視,三番兩次尋找替身的自己是多麼可恥。

如果可以,她寧願不認識喻一栩。

沒有體會過快樂,就不會知道失去的滋味多麼難熬。

良久的沉默,是無聲的對峙。

“對不起。”

季伏雙終於還是歎氣,緩步上前,機械地撿起地上的照片,撣撣灰,小心翼翼地捏在手裡。

“麻煩您給他捎話,就說我們……結束了。”

季伏雙不知自己是怎麼走出喻家,隻感覺走出院門時,好像被人撞了一下。

她心不在焉地道歉,哪知對方竟然鉗住她的胳膊,慌張地問:“他們說方鐸帶你過來,是不是我爸爸找你?”

“他跟你說了什麼?”喻一栩用力抱住她,輕輕地親吻她的側臉,“你彆嚇我。”

季伏雙喃喃:“結束了,我們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