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正式男女朋友的一個多月的時間裡，季伏雙發現喻一栩很怪。不熟的時候咋咋呼呼，追她的時候黏黏糊糊，等她真打算以女朋友的身份跟他好好相處了，他又變得克己複禮，端方如玉。

有時，牽手時間長了，他都會主動放開。

季伏雙問過他為什麼，他總是支支吾吾不肯說，問多了，他還會生悶氣。

直到跨年夜，她主動親吻他，吻得他方寸大亂，忘了克製，她才發現端倪。

——和正式確定關係那天一樣的端倪。

那天是她先起的頭，他隻是被動地承受她的熱情。她喜歡在親密關係中掌握主動權，好像隻要她牢牢地握著，一切就不會向不可控的方向發展。

於是，她肆意地攻城略地，放肆地擠占他每一處生存空間。逼得他退無可退，聽他難耐地喘|息，她竟有種詭異的滿足感。

反攻就是在她分心偷笑時打響的，撕掉紳士的外衣，他化身成最凶狠的野獸，即使是暫時占據上風的獵人，早晚也會落入他的圈套。

她敗下陣來，又感受到久違的強烈窒息，脫力地依在他懷中。

他隻是虛虛地撤離她的唇，給她一星半點的喘息之機。

待她呼吸平穩些，他又要繼續。

再來，季伏雙已處於弱勢，她自然不願。

掙紮中，她無意撞到他，等反應過來撞到什麼，她瞬時間僵住。

作為她的男朋友，更作為“受害人”，喻一栩的臉色比跨年煙火還精彩。

煙火璀璨絢爛，點亮天幕的同時總算填補兩人沉默的縫隙。

臨近寢室樓鎖門，季伏雙要回去，喻一栩牽住她的手，半天不說話。

“怎麼了？”她有些疑惑。上次被她撞見尷尬的事情，他恨不得原地消失，怎麼今天反倒不舍？

偏著頭，喻一栩的眸光落在燈影下。

兩道人影被路燈拉得很長，交錯糾纏，親密無間。他隻稍稍往前挪一小步，兩人的影子就會已更加密切的姿態相觸。

他喜歡這樣的感覺，更沉迷這樣的悸動。他隻想近一點，再近一點。

他已想得很清楚，他希望她能成為自己一輩子的責任，也想要她為自己負責。

“雙雙。”他深深吸氣，隻看她一眼，就覺得自己的提議冒犯。

等了半晌，未見下文，季伏雙好奇追問：“你到底怎麼了？”

“我……”遲疑片刻，他語速飛快地說，“我在K大附近有一處房子，你要不要去我那裡坐坐，那裡樓層高，煙花看得更清楚……”

天幕裡，煙花已經燃燼，夜幕重歸寧靜，季伏雙看看他的臉色，指正：“可是……現在已經沒有煙花了。”

“有。”他掏出手機，飛快地敲擊屏幕。

季伏雙按住他的手：“你想放煙花？”

意圖被戳破，他有些尷尬，不過比起那件事，眼前的尷尬好像不是不能接受。

“你喜歡煙花，我放給你看。”

淺淺的暖黃色光暈灑在他的眼睫上，季伏雙依稀看到星光。

他好像總是這樣，想把一切美好的事物都送給她。

而他自己有什麼想法，卻又總是不說。

這樣好的男朋友，她不忍心讓他失望。

“好——”

“雙雙？”

她的“好”字才半出口，就被猝然的招呼聲打斷。

任月言來得很快，快得兩人都沒來得及抽手。

“這麼巧！趕緊走吧雙雙，彆卡點，張阿姨說了，誰再卡點，她就要批評誰。” 任月言自然而然地勾住季伏雙的小臂，拉她走。

張阿姨是2棟女生宿舍的宿管阿姨，平日很好說話，近日學校加強宿舍管理，便配合執行。

一拉之下，竟沒拉動，任月言扭頭看來，正好瞥見季伏雙倉促收回的手。

她不滿地問喻一栩：“你拽雙雙乾嘛，有什麼事不能明天說？”

喻一栩：“……”

季伏雙知道，他的不吭聲，相當於已經給出答案。

他固執地停留，是在發送請求。

“我……”她張張口，在室友麵前，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什麼我，”任月言沒給她猶豫的機會，拖住她的胳膊，衝喻一栩擺手，“行了，我們先走了。”

季伏雙倉促回頭，以為喻一栩會生氣，卻見他唇角掛著淺淺的笑意，衝她好脾氣地點點頭。

隻是，她恍惚竟覺，那笑意未達眼底。

他的眼底，流淌著和唇角笑意截然不同的情緒。

好像是……淡淡的失落。

“微信說。”

季伏雙隻來得及倉促地留下一句，就被室友拽上樓。

寢室裡，剛剛結束考研的兩個室友難得早歸，跟她倆打招呼。

“喲，今天你倆一起跨年啊，去哪玩？”

“沒，我們沒——”

任月言實誠的回答才說到一半，就被季伏雙急急地打斷：“我們沒什麼特彆的，你們倆有沒有好好放鬆？”

話題成功被她帶偏，兩個考研室友激憤地吐槽備考辛苦。

等兩個室友上床，任月言衝季伏雙擠眼睛，用口型問她：“剛才為什麼不讓我說？”

季伏雙一個頭兩個大，飛速敲擊手機鍵盤跟她解釋：“我怕她們誤會。”

【任月言無不儘：誤會什麼？誤會那你跟小喻學弟在一起？】

陡然被戳中心事，季伏雙根本沒想好怎麼應對，隻能慌張地找個借口。

【季伏雙：不是，我們就是正好碰到，說說話。】

【任月言無不儘：我知道啊，小喻學弟不是有女朋友嗎，彆說他就是拽了一下你的手，就是他抱你一下，我都不會誤會。】

季伏雙：……

2棟313宿舍裡，季伏雙費力地跟任月言解釋，完全忘記答應過喻一栩的事情。

-

W大操場。

冉明修苦哈哈地打著嗬欠：“大哥啊，現在零下十度，你大半夜不睡覺，喊我出來，見麵又不說話，一個勁看手機，你到底什麼意思？”

喻一栩皺眉：“我的手機是不是壞了？”

冉明修：“？”

“不然怎麼收不到微信？”

“微信一般什麼情況下收不到？”

冉明修：“？？”

毫不客氣地搶走冉明修的手機。

【冉冉：。】

喻一栩瞬時間低落下去。

冉明修慌張舉起雙手，無辜道：“我什麼都沒乾，微信是你自己拿我手機發的。”

喻一栩打開微信，盯著唯一的置頂好友。冉明修斜眼偷看，赫然看到“老婆”二字。

下意識地“嘖”了聲，換來喻一栩的側目，冉明修立刻正色道：“我最近聽說你家老三有點躁動。”

喻一栩不耐煩：“彆提他。”

“哦哦，”冉明修，“我就是隨口一說，最近他跟我家老爺子手下一個情報學專業的人走得很近。”

“情報？”

“對啊，我跟那哥們打過球，聽說也是你們學校畢業的，畢業後就進我們公司了，升職很快，好像現在在幫老爺子搞戰略規劃。”

喻一栩：“喻靖恩跟你們公司的核心成員走得近？”

“可不是麼，”冉明修，“我提醒老爺子了，他不在乎，我也沒辦法。”

“……”喻一栩，“你想我幫你乾什麼？”

“不是幫我，是幫你自己。”冉明修，“我說得不夠清楚嗎？你兄弟什麼品性你不清楚？”

“K大師兄，情報學專業，你打了喻老三，喻老三撞見過你跟季伏雙在一起。”

“！”

“他想乾什麼？”喻一栩收起手機，臉色沉了下去。

冉明修聳肩：“我哪知道，你們才是親兄弟。我可夠意思了，動用私人人脈做你的愛情保安，你能不能行行好放我回去睡覺？”

喻一栩：“寢室門已經鎖了。”

“那我去你家睡吧，你在K大旁邊不是有間公寓？”冉明修自然而然地接道。

喻一栩起身：“睡酒店去。”

冉明修趕忙跟上：“我今天還就跟著你了，到家了，你總不能趕我走。”

喻一栩：“我回喻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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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季伏雙從夢中驚醒，恍然想起答應過喻一栩的事情。

慌忙拿起手機，此時已是淩晨兩點。

他該睡了吧？

想了想，她還是履約。

【季伏雙：晚安。】

【喻一栩：晚安。】

她好像隻眨了下眼，他的微信就已發來。

他怎麼沒睡？

難道……他在等她？

【季伏雙：還不睡？】

她好像睡不著了。

【喻一栩：現在睡了。】

【喻一栩：我在等你跟我說晚安。】

-

喻家彆墅花園。

喻一栩把喻靖恩按在假山上。

“喻靖恩，離她遠點。”

喻靖恩無害地笑笑：“半夜把我從床上拎下來，就為說這？”

喻一栩不置可否。

喻靖恩又笑：“你說的那個她是誰？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跟你……是什麼關係？”

手肘猛地抵住喻靖恩的脖子，喻一栩的臉色變得很差。

“我說了，離她遠點！”

喉管壓得發癢，喻靖恩猛烈地咳嗽，半晌，有氣無力地說：“二哥在意的，自然是極好的，我不過是有點好奇罷了。”

“記住我的話，否則——”

威脅被打斷，喻靖恩笑得很溫和：“我知道，否則把我和我媽趕出家門唄。”

喻一栩：“知道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