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季伏雙哄喻一栩很久,無論她說什麼,他都板著臉。
不公開關係,減少肢體接觸,於他而言,好似深重的罪孽。
她覺得可愛,就變本加厲地哄他,觸碰他,親吻他的臉頰。
他們糾纏很久,等回到寢室,她才恍然發現,她的哄勸,她的觸碰,她的親吻,好像默認自己罪孽深重。
“你在笑什麼?”任月言經過她的床位,探頭看她。
季伏雙抿唇,輕輕咳嗽,一本正經說:“你看錯了。”
任月言狐疑:“難道我不戴眼鏡視力差那麼多?”
季伏雙嚴肅點頭。
“算了,這不重要,”任月言爬上季伏雙的床,壓低聲音對她說,“雙雙,出大事了!”
“我看到你的緋聞了!”
季伏雙:“?”
學校論壇裡,某個帖子高居首位。任月言怕她不信,把帖子裡的圖片一張張放大給她看。
“是你吧雙雙。”
“你今天穿的是這身衣服。”
“拉你的男生是喻一栩?”
“你怎麼會允許他拉你?”
帖子裡的照片詳儘展示了他倆的拉扯過程,圖片之下更配有文字,詳細記錄兩人的對話。而他說的那兩句讓她倍感羞恥的話,被做成圖片,放在C位。
“如果我說,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會信嗎?”她試探著問。
任月言點頭:“我當然信,你怎麼可能跟喻一栩有一腿。”
季伏雙:“……”
接下來的幾天,她陸陸續續收到朋友慰問,過去三年她清冷的形象深入人心,沒人真正相信她跟喻一栩有染,更多的是痛斥他糾纏。
某天傍晚,兩人躲去市區某甜品店約會,她問喻一栩:“你……最近有沒有什麼困擾?”
“你指什麼?”
蛋糕她隻吃了兩口,他動叉子的頻率明顯多她很多。
她的視線不覺追隨著叉子,送到他的唇邊。他吃蛋糕的姿態很優雅,小口小口的,每一口都會將叉子上的奶油抿乾淨。有時唇瓣上不小心沾到奶油,他會飛快地伸出舌頭,將自己打理齊整。
鬼使神差地,她問:“你喜歡甜食?”
“不喜歡,”鳳眸微抬,他含情脈脈地看她,“不想浪費。”
“下次不要吃甜品了。”
“為什麼不?”
他問的過於理所應當,以至於她險以為剛才那句“不喜歡”是幻聽。
“我們都不喜歡啊。”
“我想幫你打掃掉你的不喜歡,”他自然地拿起她用過的餐具,將殘留的一點奶油抿掉,“這樣,我會覺得我們在談戀愛。”
他一絲不苟的將蛋糕吃掉,將盤子裡的奶油刮乾淨,好像真如他所說,他不想浪費。但不想浪費的到底是什麼,她忍不住多想。
“喻一栩,”她認真地叫他,“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我好像在欺負你。”
他對她伸手,發出邀請:“我吃好了,可以牽著你出去嗎,現在店裡沒有其他顧客,不會被發現。”
他明明沒有回答她,這一刻,在她心裡已經坐實了她欺負他的事實。
心中有愧,便不忍他失落,她主動扣緊他的手。他的手到底比她大很多,她抓著他,並不能包裹熨帖。
十月下旬,晏城已經入秋,顯著的晝夜溫差讓季伏雙狠狠打了個激靈。
她的手被掰開,指節一一被大掌撐住,又被骨骼分明的指節穿過。
他們十指緊扣,溫暖的體溫從他的掌心傳到她的掌心,她忍不住偏頭看他,恰逢他也垂眸。
他們認識不足兩月,默契得她惶恐。
“你……不要這樣看我。”她狼狽地收回視線,根本來不及掩飾聲音裡的慌張。
“雙雙,”他拉住她另一隻手,迫使她麵對他,“你這樣很不公平。”
她心虛:“哪裡不公平?”
“你是我的女朋友,我們不能公開關係,我不能主動接近你,如果連看你也被禁止,我是不是世界上最慘的男朋友?”
他一口一個女朋友男朋友,她到現在依舊不能適應。
“女朋友,能不能給我一點點權利?”
他捏了捏她掌心的軟肉,她心跳得厲害。不想被他察覺,她隻能故意板著臉問他:“你想要什麼權利?”
他低頭,將臉湊得離她極近。
“像這樣。”
“允許我看著你。”
溫柔的氣息拂過她的麵頰,他的目光如有實質。她避不開,不想落下乘,隻能僵硬地掀起眼簾,任由他霸占她全部眸光。
“我沒說不讓你看,隻不過……”
“雙雙,”他打斷她,“現在河邊沒人,不會被看到,不會被放到學校論壇,更不會有人質問我,為什麼總是糾纏你。”
“你不用為我考慮。”
他在說什麼?
大腦宕機,她眼睜睜看著他越靠越近。
他的呼吸與她糾纏,他的鼻尖碰到她的,她所好奇的莓果糖一點點向她逼近。
那莓果糖先前沾過奶油,她聞到了淡淡地甜味。
也許真如她所想。
是甜的。
可是……
“你犯規了。”
她說得很急,沒留神兩人離得太近,她的唇鋒擦過莓果糖。那樣柔軟的觸感,帶起過電般的刺激,原想再說的話,她已忘記。
“對不起。”
短暫地靜默數秒,他退出她的領地。
夜風有些涼,他鬆了手,站在風口,正好擋住吹向她的風。
她抿緊唇線,明明想解釋誤會,卻不受控製地想起片刻的柔軟。她好像對他過於苛刻,過於殘忍。
歎了口氣,她主動拉住他的手,輕輕地擁抱他,輕輕在他頸側啄了一下。
“不用道歉,”她忽然緊張,難以啟齒,良久,才艱難開口,“我隻是……不適應。”
察覺到他明顯僵硬,怕他不信,她耐心解釋:“我……沒有接過吻。”
他難以置信地垂眸,看清她眼中的躲閃羞澀,竟生出一種難以言說的欣喜。
她不敢細細分辨他的臉色,於是埋著頭,自顧自地說:“我談過一段戀愛,但……那不算數。”
“為什麼?”
話是她引起的,他問得鄭重,她不好敷衍:“那段戀愛太短暫了,我……沒辦法投入。”
“這次呢?”他脫口就問,說出口才覺得後悔,怕她給出他不能接受的答案,乾脆換個問題,“你們為什麼分手?”
兩個問題,她都招架不住,隻能故意板著臉凶他:“喻一栩,你的問題很多!”
他很老實地承認:“嗯。”
她隻能禍水東引:“該你交代感情史了!”
“沒談過。”
他覺得不夠,又補充:“從來隻有你一個。”
他霸道的搶走她的影子,將她拘在他眼眸的寸許之地。她逃不掉,掙不脫,越陷越深,越想與他沉淪。
她不覺伸手,輕輕撫過他的眼眸,撫過他的鼻梁,撫過他麵頰上每一處角落,最後,終於碰到瑩潤的莓果糖。
那樣柔軟的觸感,隻是輕輕用手指觸碰,就令人上癮。
她不敢再想,倉促收手。
“為什麼逃?”
他的手指被她扣留,被他送到唇邊。
“是你先碰我。”
“你冒犯我,我隻是報複你,沒有犯規。”
柔軟的唇碰到她的指尖,一下一下,像小雞啄米。
她不敢動,陌生的麻感令她恐懼。
恐懼不是因為不適,而是歡悅。
不敢細想那樣的歡悅意味著什麼,不敢正視他,更不敢正視自己。
她開始發顫,想抽手,卻被他霸道地捧著。他好像在懲罰她,加大了力道,不時的,還用尖牙輕輕地咬她。
“喻……你不要這樣。”
他將她的膽怯儘收眼底,賣力地刁難她:“我哪樣?”
不敢再耽誤,她紮實的散打功底發揮作用,霍地掙脫他的懷抱,順帶著將他推開。
他踉踉蹌蹌,她想去扶,卻不敢貿然碰他,隻是來到他身邊,隔著半步的距離,悄悄看他。
他麵色很沉,眼神很苦,是典型的受傷表情。
小狗被主人趕出家門時,也是如此。
負罪感令她忘記危險,主動牽住他的手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吭聲。
她隻好解釋:“你、那樣,我……很癢。”
他委屈地看她,眼底澄澈,把手伸到她唇邊,老實巴交地道歉:“對不起,我錯了,你可以咬回來。”
他怎麼可以!
用那樣純良的表情要求她做那樣的事!
她拍開手,鬱悶地問他:“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他很無辜:“我不知道,我沒談過戀愛。”
“……”
所以,他是在介意她的感情經曆?
一時間,她竟不知是該訓他,還是該怎樣。
“喻一栩,以後有什麼話,你直接說,不要拐彎抹角。”
“我沒有。”
他嘴硬,但眼神出賣了他,她歎氣,扣住他的手,與她十指相扣。
“你看,現在跟我在一起的是你,舊人已經過去了,你才是現在時。”
“我沒有嫉妒,”他偏頭不與她對視,“我隻是害怕,試用期那麼短,時間過得那麼快,我會不會很快和……一樣成為你的前任。”
久久未等到安撫,他偷偷看她,底氣不足地解釋:“是你讓我有話直說……”
“喻一栩。”她歎氣,終於繳械投降,勾住他的衣領,令他俯首稱臣。
心跳短暫地停了一瞬,又報複性地狂跳,她閉下眼,踮腳,吻向他的唇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