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愛愛沒有腦袋的小果凍窩在左手手心:“我也想牽手。”
圓滑的表麵伸出一根觸手,搖搖晃晃的朝獨舞招手。
獨舞伸出右手的一根手指,輕輕觸碰它伸出的觸手。
指尖傳來的觸感不像獨舞想象中那樣是軟乎乎的,反而是冰涼、堅硬的。
“哇,牽手啦。謝謝你。”
小果凍收回觸手,“duang~duang~”地搖擺著身體,獨舞從它的動作中感到開心,不由得笑了。
小果凍身體向上拉伸黏住獨舞右手手指,把自己從獨舞左手上“拔下來”,整個身體化為流動的液體包裹著獨舞的右手:“人類的身體,好溫暖。”
獨舞感覺輕柔的、像羽絨一樣的情緒順著右手流入心裡,這就是書上說的“指尖柔情”嗎?獨舞試著握拳,沒有固定形狀的小果凍嬉笑:“好癢啊嘻嘻。”
小果凍重新化為一團窩在手心:“你什麼時候回家呀?”
獨舞疑惑:“嗯?”
小果凍:“你不是在找聞嗎?跟我一起,我知道他在哪”
獨舞:“嗯嗯?”
半夜驚醒,獨舞依稀記得夢裡一直在尋找什麼,徹底清醒後卻完全忘記。
房間沒有窗戶,有光透過門上方的透明玻璃照進來,灰白的牆麵在黑暗中並不明顯,獨舞點亮手機看到時間接近半夜三點,隔著緊閉的房門,獨舞聽見外麵不間斷的喧嘩聲。
打開門,獨舞一下就看見對門住著的S正倚在門檻上無聊的拋十字架玩。
看到獨舞,S收起十字架露出微笑,“好巧,你也被吵醒了?”
獨舞不想說自己是做夢驚醒,帥哥真的沒必要知道她睡得沉。
“你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獨舞問S,希望關於“被吵醒”的話題趕快轉移。
獨舞不安的表情讓S誤會她在害怕,輕聲安慰道:“沒什麼大事,我在呢。你困的話就繼續睡。”某隻腐蝕性很強的史萊姆順著實驗室的下水道口進入基地排水係統,腐蝕了許多重要管道。不是什麼大問題,抓住就行了。
今天有人發現房間裡下水道反味,清潔時灌入藥水,卻發現下水管道堵了,疏通後,半夜時分下水管道突然開始往外吐臟水,現在臟水已經流到門外走廊。不巧,有些人有潔癖,正在鬨呢。反正S睡不著,看看熱鬨就當打發時間。
想了想,S接著安慰獨舞:“或者你不想睡的話,我可以陪你去安靜點的地方。”
因為藥勁已經睡了接近十小時的獨舞,發現自己睡不著後愉快的選擇跟帥哥一起出去玩。
“好。”
S被噎了一下,他其實並不知道哪裡適合睡不著的一男一女在半夜三點一起躲清靜。
不過B一定知道。
牽起獨舞的手,S一邊帶著獨舞繞路一邊給B發消息,不回就打電話,直到B不堪騷擾的選擇關機。
獨舞被牽後乖乖跟在S後麵,她不認得路,但發現第二次繞回走過的地方時,忍不住發出疑問:“你也迷路了?”
S不徐不疾,牽著獨舞繼續繞圈,回過頭微笑回答道:“沒有,晚飯吃多了消消食。”
獨舞當然不會信這麼明顯的玩笑話,看在帥哥衝自己笑的份上卻也沒再繼續問。
帥哥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發消息給某個“張懷民”,代自己去B的房間敲門。終於,S得到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你們花前月下關我什麼事!你們睡不著,我睡得著啊!警告你,再吵絕交。”B回的消息是這麼說的。
剛好S知道某處天台種滿藥草,或許有部分植物正值花期?雖然不知道今晚有沒有月亮,但是那裡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當B怒斥S見色忘友時,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的帥哥S微笑著詢問獨舞說:“走這麼久,累不累?”
“還好,不累,怎麼了?”
“那我能請你幫個忙嗎?”S換個問法。
“什麼忙?”
“自己走路消食的效率太慢了,我想試試負重走。”
“啊?”沒聽明白意思的獨舞發出疑問。
“我就當你同意幫忙了。”
S將獨舞打橫抱起,沒有防備的獨舞驚呼出聲。天旋地轉,獨舞看見S流利的下頜線和帥氣的臉,看見帥哥溫柔的低頭,笑著安撫她受驚的情緒。
確認獨舞沒有再驚叫,S邁開腿朝目的地出發。獨舞沉默著,她被S抱在懷裡,靠得太近,呼吸之間似乎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溫度——太熱了。
去天台要爬樓梯,獨舞問S:“我會不會很重?”
S沒有說話,而是加快了腳步,並開始在樓梯上跳躍前進,他用實際行動回答了獨舞重不重的問題。兩人一路沉默著到達目的地,天台入口較窄,S在門口將獨舞放下。
今夜無風無月,遠處銀河懸天,山中寂寥,樹林如黑浪綿延向外,隱約能看見遙遠的城鎮,那裡燈火幽微。
整個天台呈環方形,樓梯入口坐落中間,門口堆放工具箱和肥料包。除了特意空出的走路用的小道,隻有規劃整齊、長勢茂盛的藥田。
天台上的護欄不高,有一些植物攀爬其上,許多或擠或密的葉片下透出綠蒙蒙的光,S撥開葉片,發現是特意打開的催熟用的擬光燈。
“呀!”獨舞驚叫出聲,“這裡有螢火蟲!”
S回頭看見走到樓梯入口另一側的獨舞正對著入口背麵沒有擬光燈的黑暗區域,那邊的螢火蟲被意外訪客驚動,正往四處浮動飛散。獨舞驚叫後側身回頭,想要招呼S也湊近來看看。
花草蟲鳴,螢火盈盈。不知何方佳人,傾幾城可許卿?
隔著一條小道的距離,兩人無言相望,S踏過數不清的落葉、看不清的灰燼與道不完的思緒,來到獨舞身旁。
獨舞興奮不已:“我第一次見真的螢火蟲!”
“山裡人煙稀少,有很多平時少見的動植物,你想看的話以後有很多機會。”黑暗中獨舞看不清S的表情,隻聽見他溫柔的聲音,“不過你要記得帶上我一起去,不然,遇到危險我沒法及時保護你。”
說不清是什麼讓心跳加速,獨舞沒有回應S的話,繼續說著“螢火蟲”的話題。
“你覺得螢火蟲好看嗎?”一隻小蟲搖搖晃晃朝獨舞飛來,S動作敏捷地把它抓進拳頭裡,再把手放在獨舞麵前緩緩打開,看微弱的熒光緩慢從手心升起,照亮某雙靈動的雙眸。
喉中忽然覺得乾澀火熱,想要飲下一口甘甜清泉。
“很好看。”S用兩個人都能聽見的沙啞聲音回答,實際上他一直盯著獨舞,目光焦點沒在任何一隻螢火蟲身上。
掌心的螢火蟲已經飛走了,S的手臂仍舊穩穩的放在獨舞身前。獨舞想從被S籠罩住的氛圍中逃離,腳步雀躍地轉到一旁,假裝好奇地彎腰注視著小道旁邊一株開紫花的植物發問:
“這是什麼草?”
“大薊。”很常見的植物,可用於止血,在這片藥田裡或許算作雜草。
“那個我認識,蒲公英。”沿著小道走了幾步,獨舞發現幾種自己認識的植株。S默默跟在獨舞身旁,他隻認識些基本的,不敢在獨舞麵前裝作很懂的樣子誇誇其談。
突然,一根不起眼的藤曼絆倒了獨舞,S站得遠了一些,沒來得及扶住她,眼睜睜看著獨舞摔進藥田。
起身後,獨舞看著壓塌了一整塊的藥田,想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怎麼辦,這些應該是有人特意種的吧?我弄壞了該怎麼賠?”
S卻隻注意到獨舞被刮花的臉,細密的血珠連成一線排在臉頰。
“彆動,你的臉流血了。”製止獨舞拿手碰臉後,S找來一隻藤木椅,它的扶手和靠背處都已經包漿,看得出來時常有人使用——說明這把放在天台風吹日曬雨淋的椅子目前非常結實。
讓獨舞坐在椅子上彆亂動,S打開手機燈光,借著光照俯下身湊近觀察獨舞臉上的傷口。
獨舞屏住呼吸,心想離得太近了,比來的路上被公主抱時更近。
手機的燈光會刺到眼睛,她從一開始就閉上了眼,失去視覺後其他感官更加敏感。她感到S溫熱的手指扶在自己下巴,那處肌膚被對比得感覺更加冰涼起來;看不到S的眼睛,獨舞憑想象“看到”對方的視線落在自己臉上,一股細微的電流從心底流淌;感覺不到S的鼻息,他也刻意收斂了嗎?
快要憋不住呼吸了,獨舞內心著急時,聽到了得救的訊號。
“還好,不深,塗藥很快能長好,不會留疤。”S認真觀察完,鬆了口氣。至於被壓壞的藥草——
“不用擔心怎麼賠,我會幫你處理好。”
這句話讓獨舞感到違和,她記得能替她善後的人已經不在了。她失憶後第一個見到的,同時也是迄今為止接觸最多的人就是S,可以說S是目前已知跟她最親近的人。
S給獨舞的感覺並不壞,他一直在幫助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在討好她,但獨舞感覺不到自己對S的信任,仿佛失憶前跟S隻是普通關係。獨舞選擇有話直說:
“老實說,我失憶前,我們關係應該沒好到可以由你來替我背鍋吧。”
S很認真反駁道:“是因為我帶你來這裡,你才有機會弄壞那些藥草,怎麼能說是我替你背鍋呢?”
突然,S對麵懸掛著的應急探照燈自動打開,刺目的光讓S緊閉雙眼,感受到地龍翻滾,S俯下身護住獨舞。
坐在藤木椅上的獨舞看著S欺壓下來的帥臉,不知從何而來的光照亮了他臉上每一處皮膚,還有根根分明的睫毛——陣陣顫動穿來,突如其來的地震席卷整個天台。
警報聲響徹天際。
“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