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二也不知道他是怎麼走的,隻是憑借著記憶,一回兒左拐,一會兒右拐,當然,有些地方他沒有記憶的,就憑著感覺走,如此,讓他驚喜的是他竟然真的從不知名的路走了出來,走到了王府所在的那條大路上。
王府雖然也在京城,但被又高又硬的圍牆圍著,同外邊的地方分開著。
裴二驚訝於他的狗屎運,喜滋滋地趕著馬兒往王府走。
彼時,晨曦已經完全從地平線升了起來,大地已全都被它披上了橙色的柔光。
毓秀王平日這個時候還未起來,或者是起來了在房中看書,但此刻,他卻已準備妥當,換上華服,在柳郎的陪同下要進宮麵聖。
因為昨日不僅是毓秀王碰見了刺客,聽聞工部尚書李明卜也遇到了刺客,所以皇上昨日深夜就派人來通知毓秀王,讓他次日,務必一早進宮商量此事。
毓秀王雖不願意再跟國事扯上關係,但到底是一國之主叫他,他不去的話就是忤逆大罪,那對他的計劃來說將是百害而無一利。
所以,想想看,當毓秀王滿肚子怨氣,迎著清晨的涼風出了府門,轉身望見迎麵而來的裴二時,那是有多意外,多震驚。
裴二騎著灰白色的大馬,那淩亂的頭發,散亂在馬身上,被風吹動著的梅紅色衣裙,那小心翼翼牽著另外一匹馬的謹慎眼神,那渾身散發著的晨露的清爽,那好似從花海中走來的芳香,全都一股腦撲到了毓秀王的腦海裡。
毓秀王是不想承認的,但他又不得不承認,他在猝不及防看到裴二的那一眼時,心動了。
裴二擔心馬兒在這個時候突然發瘋亂跑,就全神貫注地看著馬兒,就未曾注意到一直站在府門,望著他的毓秀王。
直到他已逼近王府,轉眼看向府門時,才發現不知何時,毓秀王已站在了那裡,正若有所思地望著他。
裴二當即就心裡一驚,大腦空白了。
毓秀王見裴二看到他後反應很愕然,就笑道:“王妃終於回來了,真是讓本王好找啊!”說著喊了聲“來人”,守門的一名小廝就急匆匆跑了出來,毓秀王就道,“把馬牽下去!”
小廝乖乖彎著腰跑向了裴二身邊。
裴二的大腦還糊塗著,但人已做出了動作。
毓秀王發現裴二很輕鬆地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心裡不禁閃過了一絲驚歎,道:“王妃的馬術想來比得上本王了。”
裴二的臉便頃刻成了豬肝色,他想要開口解釋,但又有所顧忌,所以最後隻得選擇了沉默。
毓秀王便噙著微笑走向了裴二,將裴二頭發絲上的草葉拿掉,又幫裴二擦了擦額頭上的黑跡,柔聲道:“是本王的錯,都怪本王昨日沒能保護好王妃,讓王妃受驚了!”說著,還輕緩地握住了裴二的雙手。
裴二覺得這樣很奇怪,心裡也不禁閃過了一絲異樣,但卻一直垂著腦袋,未同毓秀王對視。
裴二此舉不是害羞,而是害怕,他想他一夜顛簸,又是汗水,又是灰塵的,臉上的妝容肯定已經花了,他若是此時毫無顧忌同毓秀王對視,那麼憑著毓秀王敏銳的眼神,他一定會被看的無所遁形,到那時,可不就是自尋死路。
毓秀王得不到裴二的回應,皺起了眉頭,但卻笑著說:“王妃,這是在怪本王嗎?還在生本王的氣?”說罷,就將腦袋往裴二的眼前湊了湊,好似要將臉貼到裴二的臉上。
裴二真的是嚇壞了,忙不迭就想向後退去,但卻被已經猜透他心思的毓秀王給一把給拉到了懷裡。
毓秀王將他的腦袋壓得極低,逼迫的裴二不得不將身體縮了縮,所以從柳郎的視線去看,就變成了毓秀王緊緊地將裴二擁抱在了懷中。
裴二不敢掙紮,他已被毓秀王身上散發出來的清淡香味,還有那身體散發出來的溫熱給迷惑住了,已經不知道害怕了。
毓秀王眼裡含著嘲諷,道:“王妃一夜辛勞,肯定是累了,本王這就叫人送王妃回去休息。”說著,喊了聲“來人”,就有一名小廝快快跑了出來。
“送王妃回去休息。”毓秀王含笑看著垂眸的裴二,“本王晚些時候再去看王妃。”說著,就越過裴二,往外走了。
柳郎在經過裴二身邊時,不解地望了裴二一眼,才追向了毓秀王。
小廝道:“王妃請。”
裴二便強忍著身心的不適,跟著小廝進了王府,朝他的院子走去了。
他本以為他一夜未歸怕是無人擔心,但才進了翠玉灣,夏荷就焦急地向他跑了過來:“王妃!您終於回來了!一切都好嗎?真是擔心死夏荷了!”
裴二抬眼看向夏荷,那眼裡的擔心不是裝的,就心裡一熱,勉強笑道:“沒事。”就向屋內慢慢走去了。
夏荷追上他,扶住他的右手臂,問道:“王妃,昨日到底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是王爺派人找到您的嗎?”
裴二忍不住想,毓秀王會派人去尋他嗎?就算會吧,但沒找到他也不擔心啊?他今早穿得如此正規,肯定是要進宮的,肯定是不管他的死活的!
不管他的死活?那他乾嘛剛才一聽他假惺惺的話還有了點兒感動?他是迫於他的威嚴,還是太渴望有人關心了?
裴二沒有回答夏荷的問題,進了屋,坐在圓桌前給他自己倒茶喝了起來。
“王妃,夏荷這就叫人送飯菜,王妃您。。。。。。就先給自己梳洗一番。。。。。。”夏荷猜想裴二肯定不讓她伺候他洗漱,因為從她第一天來照顧他時就是如此。
裴二輕輕“嗯”了一聲,夏荷才敢往屋外走去。
夏荷離開後,裴二又坐在圓桌前沉思了一會兒,但事實上他也沒想什麼,隻是在一遍又一遍回憶著剛才同毓秀王偶遇的畫麵,還有毓秀王對他說的話。
裴二覺得心裡很亂很亂,腦袋也很亂很亂。對於毓秀王說的他晚點來看他的事雖然很擔憂,但卻是想不出對策來,隻能是一聲接著一聲歎氣。
裴二剛洗了把臉,夏荷就帶著婢女來送吃食了,裴二便沒有梳頭發,坐下吃了起來。
匆匆吃了早飯,裴二就覺腦袋昏昏,想睡覺了,於是就脫下衣服,躺在床上睡了過去。
夏荷本來是有好些話想對裴二說,有好多問題想要問裴二,但見裴二如此疲倦,便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收拾好碗筷,離開了。
毓秀王一到宮門口就看見了他皇兄身邊的太監,太監也看到了毓秀王,已速速向毓秀王走去,行了禮:“王爺請隨奴才這邊走。”
毓秀王就跟在太監身後向宮內走去了。
太監將毓秀王引到禦花園的湖邊,就離開了,毓秀王便自己去找他皇兄了。
對於這片湖,毓秀王不陌生,因為他小的時候常讓太監帶著他在湖中泛舟,釣魚。而他皇兄每每也跟著他,不過他皇兄是被太監,宮女簇擁著在沿途走著。
毓秀王回憶著往事,很快就找到了他皇兄喜歡的地方,湖心小築。而他皇兄似乎已等候了多時,見了他,一下子就化憂愁為了高興。
“禦弟來了。”皇上笑著起身相迎。
“皇兄吉祥。”毓秀王跪下,行了禮。
“此處隻有你我兄弟二人,禦弟就莫要如此客氣了。”皇上說著,親自為毓秀王倒了杯茶。
毓秀王雙手接過,恭敬道:“皇兄您是皇上,臣弟是您的臣子,臣子見皇上該行的禮,臣弟那是一定要行的。”
皇上就道:“隨便你吧,真是拿你沒辦法。”
毓秀王恭敬道:“臣弟不敢。”
皇上就輕輕抿了口茶,憂慮地望向了泛著魚鱗樣的湖麵,久久未開口。
毓秀王見他如此,也未開口。
最後,皇上歎了口氣,看向毓秀王:“聽說西域賊寇偷偷來了我大康?”
“臣弟還是聽皇兄您派來的太監說的,不知真假。”毓秀王道,“不如把李尚書也叫進宮中來問話,許能確定下來。”
“不必了。”
毓秀王就道:“臣弟在邊關的這幾年,西域賊寇不曾來犯,不知今時今日他們來我大康,所謂何事?難不成是來進貢的?”
“進貢?禦弟這麼一說,皇兄到突然有了點眉目。。。。。。”
“皇兄的意思是,他們借著進貢的噱頭來犯我大康?”
“禦弟,他們可曾對付過你?”皇上突然一臉嚴肅地看向了毓秀王。
毓秀王一臉坦然,淡定,道:“這個到不曾。”
“哦~那看來,他們是不敢對禦弟您怎樣。”皇上說著,就又放眼望向了寬闊的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