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從老人那得到了一個……(1 / 1)

再見,夏天 柳白龍 3502 字 10個月前

從老人那得到了一個號碼後,儘管對於真相的探究欲比誰都強烈,但為了老人的身體著想,林曉還是主動告辭,與謝晚一起離開了病房。

他當然不可能直接跟老人說陳曦還活著,因為這樣的事實在太離奇,就算是至親恐怕也很難相信,再者就老人的身體而言,暫時也受不起這樣的驚嚇。至於先前將謝晚叫作“陳曦”的事,林曉也解釋不清。他隻當那是一個巧合,或是單純因為年紀太大,認知出現了問題而已。

至於這個號碼,則是陳曦那個賭鬼父親的。

是的,他還沒死。當年為了躲賭債,也是因為實在從家人身上已經榨不出油水,陳曦的父親陳立業孤身逃去了外地,從此杳無音信。陳曦死後,陳曦的奶奶沒幾年也鬱鬱而終,隻剩下陳守義一個人孤零零地活著。而在六年前,陳立業回來過一次,並留下了這個號碼,隻是陳守義從沒打過,也不知道他現在是否還在用這個號碼。

謝晚並不想見這個狠心的父親,不過林曉從陳曦的爺爺陳守義那得到了一個線索。當年兩位老人連孫女的屍體都沒有見到,因為等他們得到通知的時候,陳曦的屍體已經被火化了,而簽署火化同意書的,正是陳曦的父親陳立業。

因此,為了得到真相,林曉還是按照號碼打了過去。

電話在一陣撥號之後,終於接通,林曉迫不及待地問道:“喂,您好,是陳立業陳先生嗎?”

電話那頭並未回話,但能聽見明顯的呼吸聲。

林曉怕他因誤會而掛斷電話,隻好又道:“您好,我是你父親的鄰居。老爺子在家裡昏倒了,現在人在醫院,這個電話也是他給我的,牽涉到後續住院的事,恐怕需要你來一趟。”

“死了嗎?”

“嗯?”林曉愣了愣,隨後反應過來,趕緊道,“老爺子人暫時沒多大的事,但畢竟昏厥過,不排除有心腦血管方麵的疾病,現在還在留院觀察中。你是直係親屬,所以......”

“死了就送去火化,沒死就把他丟回家,不要找我!”最後一句說完,陳立業立馬掛斷了電話。

林曉把手機從耳邊移開,低下頭,剛要重新再打過去,忽然有一隻手按在手機上。

謝晚搖了搖頭,語氣說不出的淒涼與憂鬱:“算了。”

林曉抿了抿嘴,沒有與謝晚說出從陳守義那得到的線索,而是岔開了話題:“放心,這間醫院的院領導和我有些交情,他們一定會好好看著爺爺的。對了,時候不早了,你想留在這兒陪著爺爺,還是回去?”

謝晚抬起頭,一臉的迷茫。

一牆之隔的地方,就躺著前一世最親近的人,她多麼想與對方坦白,多麼想回到祖孫三人相依為命的時候。可她不能這麼做。此外,遠在幾十公裡外的謝家人也是她真正的家人,父親與母親都很好,尤其是對比前世頭也不回地丟下自己的父母,他們可以說將那份缺失的愛也一次補償給了自己。有那麼一瞬間,她也不禁有了三分悔意,七分怨氣。如果她隻有一方的記憶與感情,那麼她大可不必麵臨這樣的抉擇。

可惜,老天大概向來是喜歡玩弄人的。

謝晚輕聲回答道:“回去吧。麻煩了。”

林曉心頭一顫,可他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點了點頭。送走了謝晚,林曉迅速找到了一位“朋友”,拜托他幫自己調查一下陳立業。也就是在這種時候,林曉才會慶幸自己有今天的一切,而不是徹底荒廢自己的人生。

有錢有關係,自然好辦事,一夜過後,陳立業的基本資料便傳到了林曉的手上。讓林曉十分驚訝的是,他竟然就住在隔壁市,從三江市驅車過去不過三個多小時的路程,高鐵的話甚至隻需要半小時而已。

林曉沒有耽擱,立馬便出發了。

靠著本地出租車司機的強大記憶力,林曉成功找到了地方。是個起碼有二十年曆史的老小區,牆壁斑駁,道路遍布汙垢。周圍這一帶也都是幾十年前的樣子,頭上的天線都絞作一團,看起來就像是流浪漢的頭發。

林曉一路走,一路問,最終站在了一戶人家的門前。不等林曉敲門,門倒是自己開了,然後就見一個剃著平頭,發絲大半發白,穿著背心與短褲,踩著一雙塑料拖鞋,整個人看起來十分精瘦的老人提著一個裝滿廚房垃圾的綠色的塑料袋走了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林曉直接了當地問道:“您是陳立業陳先生吧?”

“你是?”陳立業眉頭一皺,原本惺忪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來回打量著林曉,滿臉警惕之色。

“我昨天跟您通過電話,您父親......”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死了就送去火化,沒死就丟回家!”陳立業明顯鬆了口氣,但緊跟著便極不耐煩地嗬斥道,“不要來找我,我沒錢!”

“不,不是錢的事,是......”

林曉話未說完,屋裡便傳來女人的聲音:“老陳,怎麼了?”

他順著聲音朝屋裡望去,隻見昏暗的客廳裡,一個看起來四十上下的女人與一個七八歲大的姑娘坐在沙發上,正在看著電視。她大概是聽見了門口的吵鬨聲,所以出言詢問。

“沒什麼。”陳立業一步跨出來,先把門關上,然後看向林曉,一副凶惡的表情,咬牙切齒地道,“老子最後說一遍,那個老不死的和老子沒關係!你可憐他還是怎麼老子都不關心,你願意怎麼樣那都是你的事!再來找老子,小心老子弄死你!”

林曉不死心:“您有個女兒,還記得嗎?陳曦,她十八年前去世的。”

“記不記得關你什麼事?趕緊滾!”

“當時的火化同意書是您簽的嗎?您有看過屍體嗎?當時的情況您可以跟我說一下嗎?”

“你滾不滾?不滾我報警了!”

“她真的是自殺嗎?您是不是知道些什麼?”

陳立業猛地抬起手。林曉以為他要動手打人,下意識退了一步。沒想到陳立業竟直接掏出鑰匙,擰開鎖,打開門,一個閃身就躥了進去,整套動作一氣嗬成,十分迅速,看起來倒似演練了無數次。因為關門的速度太快,林曉下意識伸出去抓門的手都差點被夾到。

看著眼前禁閉的房門,聽著裡麵反鎖的聲音,林曉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有繼續追問下去。

在看見屋子裡女人和孩子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了。十八年了,什麼都變了,就連自己,都已經有了屬於自己的新生活,又何況一個當年就可以做到拋妻棄女,欺辱父母的混賬。

不過他的反應倒是有些耐人尋味。林曉看著眼前的門牌號,一零二,想著改天換一種方式再來,也許會有收獲也說不定。

回去三江市的途中,裴豔秋打來電話,說是天氣不錯,要不要出來逛逛街。林曉沒有拒絕。

下午四點,陽光依舊明媚。

裴豔秋頭戴草編遮陽帽,腳踩一雙淡粉色的坡跟涼拖,腳踝處綴著同色的鮮花結,更襯出其膚色之雪白。她身上穿著一條白色長裙,裙尾自膝蓋處開叉,好似被一朵盛放的百合花包裹,再往上,修長潔白的脖頸上掛著一條銀白色的項鏈,整個人看起來又時尚,又高貴。漫說男人,就連周圍的女人也頻頻側目。

“昨晚加班了?”裴豔秋走進商場的同時,摘下了頭頂遮陽帽,一扭頭,看見林曉臉上的倦意,忍不住問道。

林曉自然不好與她說實話,心中正思考著要怎麼回答時,裴豔秋又問:“不是卯卯給你添麻煩了吧?”

“怎麼會,他很乖的。”

裴豔秋掩嘴一笑:“我媽要聽見你這麼說,隻怕會以為我們說的不是一個人。”

林曉笑了笑,沒有說話。恰在此時,兩人正走到一家新開的店前,眼見裴豔秋已經走了進去,林曉也就跟了進去。

“好看嗎?”裴豔秋拿起一條淺綠色的裙子,在身前晃了晃。

抓著遮陽帽,一心想著要怎樣才能讓陳立業開口的林曉回過神,下意識回答道:“好,還行,還可以,讓她們包起來吧。”

“怎麼就包起來了,我隻是問問而已。”裴豔秋抬手阻止了喜笑顏開地走過來的店員,同時好奇地問道,“你怎麼魂不守舍的?沒睡好嗎?”

林曉撒著謊:“嗯,工作上有些事。”

“還是上次說的糧食指標嗎?”

“嗯,對,是的。”

“好吧。”裴豔秋轉過身,背著手,遊走在店裡,左看看,右看看,偶爾拿起一件衣服又放下。

林曉原本跟在她身後,可逛著逛著,看著標牌上的數字,不知怎麼就想起了記憶中的她,想起了她身上那件洗得褪色的校服。

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起了一條淡綠色的裙子。下一秒,一雙手也同樣抓住了它。

“真好看。”裴豔秋打量著裙子的款式,滿眼的歡喜。

“啊,我......”林曉有些慌張。他本想說這不是給你挑的,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那就這條吧。”裴豔秋拿起裙子,遞給旁邊的服務員,隨後對林曉莞爾一笑,“我自己付就好。”

林曉低下頭,不敢看她,隻是輕輕地答應了一聲:“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