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眼睛出現了問題?
還是這個村莊一下子變成了最真實的模樣?
這一切的變化又是因為什麼?鹿可不明白前後之間為什麼會產生如此巨大的差異,並且隻是這麼小半天的功夫…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今天落入了水裡,嗆到了幾口苦澀腥鹹的山泉水!
又或者是因為她瀕死的緣故?
猜測的種子在心裡生根發芽,鹿可懷抱著各種猜想踏進了小山村…
隨著她一步一步的靠近,明媚和煦的陽光逐漸被濃重的灰霧所吞噬,整個小山村是灰蒙蒙的一片,周圍鬱鬱蔥蔥的林木也淹沒在灰霧之中,形成了模糊的黑色影子,徒留她身後的樹林,依舊蒼翠。
入眼的是蕭條、枯敗的樹木和荒草,已及被雨雪風霜侵蝕後更加殘破、荒涼的院牆。院牆上還有著交相印錯的血痕,還有星星點點連成片的血跡。院牆中樹上懸掛著的乾癟屍體,也像是遭受過嚴重的虐待,受儘淩辱之後才掛在了樹上。經過歲月的侵蝕,乾癟瘦削的如同乾屍…村落裡並不像有活人的樣子,了無人煙…死寂又荒蕪…
鹿可行走在這荒涼的村落中,仿佛天地中僅餘她一人。
但緊接著她便意識到這是錯覺。
“喲,這不是咱們村的貴客嘛!怎得一個人在這?”
一道莫名的女聲突然在她耳邊響起,鹿可循聲望去,看見來人時,瞳孔皺縮!
她一瘸一拐的向著鹿可走進,穿著破破爛爛的粗布衣服,身上滿是青青紫紫的傷痕,有的已經結疤,有的還在流著鮮血…
一頭毛糙的頭發像是很久沒有打理過,乾枯分叉,如同雞窩一般…
走近些才看清了她的臉,臉上是縱橫交錯的疤痕,有的皮肉外翻,露出粉嫩的血肉,完全破壞了原本清秀白皙的臉蛋…
且她整個人都非常的瘦削,乾癟,膚色也十分蒼白,像是被關在黑暗的環境中,久久未曾見過陽光…
如此淒慘的模樣,看不出一點活人的跡象,鹿可也完全分不清來的究竟是何人。
隻能尷尬的笑了笑,腦子飛快的旋轉,找個借口糊弄過去:“正巧天氣尚可,就出來看看小山村的風景,順便觀察觀察村裡的房子建築,看著都好似有很長年代了,非常有考研價值。”
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實際就是一頓瞎編,鹿可給自己樹立了個醉心調研、努力工作的形象。
“嗬嗬嗬…這大城市裡來的就是不一樣,說得頭頭是道的。”女子嬌笑了幾聲,聲音並不似之前的甜美,反而乾癟、嘶啞,如同漏風的破鑼鼓,難聽極了。
笑容扯動了臉上的皮肉,猙獰的傷疤一顫一顫的,異常可怖!
鹿可眼神輕微晃動,卻還是竭力的維持著臉上的笑容,笑著說道:“哪裡的話,也隻是多會了些皮毛而已。”
“嗬嗬嗬…嘴巴也還是甜得很,隻是看你這一身…是去哪裡了?”女子又笑了幾聲,目光掃過了鹿可的全身,看著她有些皺巴巴的衣裳,好似浸濕過後乾了一般,有些疑惑的問出口,渾濁的眼珠子也透露了幾分凶狠之色。
說話間,身體也逐漸靠近,她歪垂著腦袋湊到了鹿可的肩膀上,鼻翼一陣動蕩,似乎在分辨著她身上的味道。
鹿可的身體一瞬間僵住,麵對女子的靠近也不敢後退,隻能任由她聞著身上的味道。
小山村隻有一處山泉水,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古井,好端端的怎麼會掉進井裡,即便是掉進井裡也不好爬出來吧,所以大概率是墜入了山泉水裡。
若是被她們發現了鹿可掉進過山泉水裡,鹿可總覺得自己的下場會很慘。幸好她落水醒來也已經過了很長時間,而且她又在林間走了不少的路,應該並沒有太多味道的殘留吧…
鹿可在心裡安慰著自己,同時又畏懼於女子的靠近,看著她滿身傷痕,害怕又夾雜著些許心疼。
當時的她,究竟該有多疼?
但此刻也不是關切這個的時候,她必須要找借口將身上這皺巴巴的衣服圓過去。
於是想了想,有些懊惱的說:“都怪我太不小心了,從水井了打水的時候,腳下沒站穩,不小心摔了一跤,桶裡的水拎得太高,摔倒時全潑在了身上…這次調研又沒有帶什麼換洗的衣服,隻能這樣將就了。”
看似合情合理,聽得女子都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思考著可能性。
“鹿可!”就在這時,不遠處突然出現了秦箏的高聲呼喊!仿佛救命的良音,一下子將鹿可從這尷尬的環境中解救了出來!
“秦箏姐!”鹿可忙朝著秦箏揮了揮手,然後對著女子說了聲:“嫂子,我同伴過來了,我就先去找她了。”說完也不待女子反應,就匆匆的離去。
“有些地方,不該是你去的。”身後驟然傳來女子沙啞、乾澀、厚重的聲音,帶著幾分警告!
陳阿嫂剛剛嗅了嗅鹿可身上的味道,苦澀腥鹹的氣息已經幾近消失,另一股令人嫌惡的味道卻依舊尚存,但她也不能完全確定鹿可去的是山泉池,礙於另一股氣息,隻是冷冷的警告。
鹿可聽著身後的聲音,心下一顫,卻假裝若無其事的繼續邁著步子前進,好似沒有聽見一般,繼續朝著秦箏跑去。
而另一邊,秦箏被韓清越拉著回了村裡,兩人隨即就在村裡隨便逛了逛,她一直沉浸於悲傷的心情之中,漫無目的在村子裡走動,什麼都提不起勁來。
就在情緒剛剛緩和時,就突然看到了鹿可的出現,她正好端端的站在那裡,跟一位村民聊著天,當下什麼也沒有顧及,當場就高聲喊出了鹿可的名字,撇開一旁的韓清越,朝著鹿可一路奔去。
韓清越也震驚於鹿可的出現,一時間還不能確定她是人是鬼,就見秦箏大喊了一聲就奔了過去。
鹿可瞧見向她奔來的秦箏也同時跑了過去,剛剛靠近,就被秦箏一把熊抱住,她的腦袋埋在了鹿可的肩上,哽咽著嗓音說道:“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原本隨性慵懶的秦箏,難得露出了脆弱的一麵。
鹿可被這突然擁抱弄得有點懵,隨後便安撫性的回抱了回去,拍了拍她的背部,語氣柔和的說道:“彆擔心,我沒事。”
秦箏放縱了一會兒,便又收斂了心緒,像機關槍一樣詢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怎麼又和陳阿嫂站在一起?難道是她救了你?”
“陳阿嫂?”鹿可沒想到剛剛的女子竟然是昨天那個巧笑倩兮的陳阿嫂,雖吃驚,還是回答了秦箏的問題:“不是,是後山林子裡的獵戶。你們怎麼在這裡?當時發生了什麼?”
“我…我…當時你一下子就栽了進去,一次也沒有浮上水麵…水麵平靜的好像沒人掉進去過一樣…是我…我沒有勇氣救你!”有些難以啟齒,秦箏還是吞吞吐吐的說了出來,說到最後一句時,還帶著自暴自棄的怨懟。
這時,韓清越也剛好走了過來,看到兩人相談了一會兒,估摸著鹿可應該不是鬼魂,這才現在才走到,恰巧聽到了秦箏的那一番話。
“是我攔住了她。”他沒有推脫自己的責任,將事實堂而皇之的說了出來。
在副本裡,本就是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短短的兩天相處,又怎麼能指望彆人豁出性命去救你呢?
鹿可突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是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有些悵然,有些失落,但她也知道這不能強求,這不過是人類本能的求生意誌以及趨利避害罷了。
隻是當她看到韓清越臉上紅腫的手指印時,那一股失落稍稍消減了幾分,也不知道是好氣還是好笑。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我們換個地方說話吧。”鹿可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轉移了話題,然後想到自己眼裡看到的異常,又問道:“對了,你們現在看到的村子是什麼樣的?”
“嗯?”秦箏疑惑,不明白怎麼問這個,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很正常,陽光明媚,草木蒼翠,屋舍儼然。”
陸陸續續地有一些人從院子裡出來,在鹿可的眼睛裡各有各的慘樣,隻有韓清越和秦箏是正常的,她突然有些好奇此刻祠堂的模樣,便開口說:“有一些發現,我們去祠堂再說吧,這裡的人有些多了。”
村裡的村民三三兩兩的張望著,似乎馬上就要衝上前來交談,鹿可忙拽著秦箏就要往祠堂的方向走去。
韓清越也跟了上去。
幾人加快著步伐,甚至有點落荒而逃的架勢…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祠堂的門口,看著四下無其他村民,鹿可才喘息了幾口氣,斟酌著語氣說道:“不知道是因為嗆水喝了幾口山泉水,還是因為之前瀕死過,我現在看到的一切…和你們看到的…不太一樣…反而和照片裡看到的一樣…
而且那些村民…一個個麵目猙獰…傷痕累累…完全沒有之前嬌俏柔美的樣子…所以,我現在想看看祠堂有沒有什麼變化!”
“怎麼會這樣?”秦箏皺眉,但也願意相信鹿可,又補充道:“那我陪你進去瞧瞧吧。”
“一起吧。”韓清越也附和道。
三人便攜手走進了祠堂裡。鹿可看到祠堂外麵,大門的木板已經脫落,牆壁也是坑坑窪窪,滿是坑洞和碎塊…
儼然是一座危房!
院子裡依舊是遍布的枯草,祠堂的大堂陰森森的,不透一絲光亮。
像深淵的巨口等待著他們的進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