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村(十四)(1 / 1)

祂的玫瑰[無限] 訶故 4026 字 3個月前

冰冷!刺骨!

冷冽的泉水包裹住了鹿可的全身,透過衣服的袖口、衣領,往身體裡麵傾灌,觸及到身體裡麵的皮膚,寒涼刺骨!

在入水的一瞬間,鹿可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避免泉水浸入眼睛,但傾灌進入的泉水,身體仿佛像是綁了石頭一般,整個人在不停的被裹挾著下沉。

她不會遊泳!

鹿可試著揮舞著雙手,撥開身側一茬又一茬的水流,卻徒勞無功。整個人下沉的速度更快了。

這不對勁,如果是普通的水流,即便是掉入水中,但在掙紮的過程中,總會有浮上水麵得到喘息的時候,又怎麼會一直往下沉呢?

秦箏和韓清越正在觀察手中的泉水,就見鹿可像栽了一個跟頭一樣,突然栽入了水中,然後看到了一個黑色的團子樣的身影火速的逃離了現場!

秦箏下意識的伸手想要抓住鹿可,抓了一個空。隨即就想要跳入泉水裡,隻是在準備跳躍時,被身旁的韓清越一把拽住了!

秦箏條件反射性的轉身,揮手就是一個巴掌甩到了韓清越的臉上,留下了鮮紅的手指印,她憤怒的大喊道:“你在乾什麼?放手!”臉上也完全是不可置信,在這種時候,韓清越竟然阻止她救人?

韓清越沒有鬆開拽住她的手,也沒有管臉上的疼痛,極力勸阻:“你冷靜一點,這泉水不對勁!鹿可她,從掉下去的那刻起,就沒有起伏過!”

聞言,秦箏的身體僵住了,她木然的轉過身子,看向水麵——自鹿可掉進去濺起的水花和漣漪外,此刻水麵已經完全恢複了平靜,連水底喘息的氣泡都不曾見到,隻餘下,微風吹過的波光粼粼。

平靜的,仿佛從未有人墜入。

“秦箏,雖然這很令人心痛,但——我們不能再多失去一個夥伴了!”語氣沉重,但又不失理智。韓清越在極短的時間內觀察到了一切,也阻止了隊友自尋死路的行為。

眼淚瞬間從臉頰滑落,秦箏那雙惑人的桃花眼,此刻眼中蓄滿了淚水。她也可恥的發現,在麵臨死亡時,她也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另一個人極其細微的生的可能...

她也有想要見到的家人,也有想要通關的願望,也必須得珍惜自己的性命...即使會遊泳,也依然——無能為力...因此眼淚,愈發滾燙灼熱...

美人落淚,也是一幅極為美麗的畫,隻是此刻,卻無人欣賞。韓清越雖然不忍,但還是擔心著剛剛那突然跳出的黑色身影,提防它出來搗亂。同時也覺得山泉水這裡並不安全,不關有那小隻的黑影,還有村民突然的造訪,隻好拉著秦箏離開了這一汪泉水。

而另一邊。

鹿可在冰冷的泉水裡,渾身發冷,泉水灌入了她的耳朵和鼻子,胸腔內的空氣也幾乎消耗殆儘,窒息感也緊緊包裹著她。忍不住張開嘴想要急促的呼吸,泉水直接嗆入了她的嘴裡,吐出了一連串的泡泡。

泡泡在即將冒上水麵時就驟然消失不見。

入口的泉水一點都不甘甜,滿是苦澀和腥鹹,隻是隱隱約約,依舊透著股奇異的香味。

突然,水底的下方似乎有一隻手拽住了鹿可下沉的腳腕,拉著她繼續往水底沉去。

強烈的窒息感,加之腳腕上突然多出的一隻手,仿佛被死亡凝視著。鹿可在掙紮中睜開了眼睛。水流在一瞬間衝擊著她的眼睛,她也沒有閉上,反而開始拚了命的掙紮,眼睛也在水流衝擊的夾縫中朝著身下望去。

這一眼,窒息感愈發加重!

苦澀腥鹹的泉水不斷地嗆進鹿可的耳朵、鼻腔、嘴巴裡,肺部也開始急促的發疼,在看清了底下的畫麵後,劇烈的恐慌也湧上了她的心房,甚至感覺無望...

還有那隻抓住了她的腳腕的慘白枯槁的手——

全部都是屍體——

她是她們選中的陪葬品?還是替死鬼?

這一刹那,鹿可想到了很多,最終在喪失了所有空氣,即將溺死的瞬間,徹底暈了過去!

這時,泉水裡突然出現了一個高大的身影,逆著光而來。

他仿佛是自由的魚,在這沒有絲毫浮力的泉水裡,自在的遊動。也似乎並不需要呼氣,沒有任何潛水設備便能自在的潛入水中。

從遠處的泉水裡遊到了鹿可的麵前,輕鬆就將抓住鹿可腳腕的手拿開,然後環抱起她的腰肢,帶著瀕死陷入昏迷的她浮出了水麵。

人在瀕臨死亡的時候,是不是會回顧自己的一生?

各種光怪陸離的記憶碎片在鹿可的腦子裡回蕩,過去的一幕幕像是壞掉了的老相片,模糊又不清,但又透著好似在哪裡見過的熟悉感。

隻是還沒等她回顧完自己的一生,畫麵驟然切斷,鹿可突然從昏迷中醒來,睜開了惺忪的甚至有些火辣辣疼痛的雙眼,看著頭頂老舊的木頭橫梁以及木材拚湊的屋頂,才恍然有了幾分尚且活著的認知。

而此時,胸腔內火辣辣的疼痛感,讓這一切變得更為真實。

她,還活著?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鹿可睜著紅腫疼痛的眼睛,觀察起了周圍的一切。她此刻正躺在一張木板床上,硬實的木板硌得她脊背發疼。身上的衣物也沒有更換,黏膩膩的,並不舒服。卻蓋了一床薄薄的毛毯,為她提供了些許溫度。

房間是一個十平米見方的木屋,通體都是木頭建成,木製的屋頂,木製的房門,木製的牆壁,還有木製的床以及桌椅。桌子上擺了幾個捏得有些歪歪扭扭的杯碗,還有一盞已經燃儘的燭台,燭台上滿是溶解後又凝固的蠟漬。

牆壁上釘了幾顆釘子,懸掛著一件黑色的疑似鬥篷的衣物,還有一把獵弓,一隻箭筒,箭筒裡還插著幾支木製的羽箭,箭尾是彩雀的羽毛,顏色雜亂紛繁。角落裡倚牆還擺著幾把柴刀和菜刀。

這似乎是獵戶的房子?

那個規則中說不存在,但又提示小心應對的獵戶。她怎麼會在這裡?難道是獵戶救了沉進泉水底部的她?但是為什麼會救她呢?

鹿可現在想想在水裡看到的那一幕,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抖。雖然隻是匆匆一眼,隨後就昏迷了過去。她還是看到了那滿眼的屍體,隨著水流不斷飄蕩的長發。

底下不知沉沒了多少人的屍體,並且被泉水泡得浮腫發白,身上的粗布衣裳也被水流腐蝕得破爛不堪。屍體大多蓄著長發,長發隨著水流的波動不斷地晃動,晃動間,露出了遮擋的肌膚,上麵遍布著各種各樣的傷痕,燒傷、燙傷、刀傷等等...應有儘有...

而那些屍體大都麵目猙獰,殘留著被溺死前的恐懼...

隻是為何都是女子的屍體,又為什麼身上還有各種各樣的傷痕,又為什麼都會被沉進水裡...

當時的鹿可滿是窒息的痛苦,以及看到這幅畫麵的震驚與恐懼,完全來不及想其他就昏迷了,如今清醒過來時,腦子裡突然閃現了一個詞——沉塘。

古時的女子,視貞潔如性命,但凡女子不守婦道,族裡的長輩就會動用私刑,將女子綁上繩索和石頭,再關進竹籠裡,丟進水裡,淹死!

但似乎又有些說不通,比如那些傷痕,以及屍體並沒有捆綁的麻繩,水底也沒有竹籠存在。

鹿可隻是粗略的想了想,便暫停了思考。當務之急,是從這個不知是友是敵的獵戶的房子裡出去。她緩慢呼吸了幾息,感覺胸腔裡的疼痛減緩了一下,才伸手掀開了身上的毛毯,右手支撐起身軀,掙紮著從木板床上爬了起來。

當腳踩踏到地麵時,仍有幾分暈悸的感覺,鹿可忙伸手撐在了牆壁上,借力緩和。暈眩感消失,鹿可看到,她之前穿的已經浸水鞋,就被放在床邊,儘管仍然有些濕漉漉,但還是沒得選擇穿上了它。

總不能赤著腳,走在鄉野滿是泥土和石子的小路以及林子裡。

往前走,推開房門,和煦的陽光灑落在鹿可的身上,卻沒有絲毫溫暖的感覺,林間的微風吹來,她甚至打了個寒顫。

但是看著陽光,鹿可才更真實的感覺自己還活著!

鹿可抬頭看完太陽,目光落到了周圍的景色,一一掃視,才驀然看到了斜倚靠著牆壁的黑色身影。

他穿著一件和村長奶奶一樣的黑色鬥篷,兜帽蓋在了頭上,一塊黑布遮住了下半張臉,隻露出清俊的眉眼,隻是眼神冰冷,並沒有絲毫溫情可言。

冷冷地注視著走出門的鹿可,語氣不帶一絲波瀾的說道:“醒了?離開吧。”說完,也不等鹿可回應,就進屋拿起了牆角邊的柴刀,徑直往林子的深處走去。

鹿可一時噤聲,一句話還沒說,就隻看得到男子的背影消失在鬱鬱蔥蔥的樹林裡。

男的?這村子裡除了玩家之外竟然還有男人?

甚至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麼救她就走了...對了,之前一起的秦箏和韓清越又去哪裡了?

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恢複,鹿可也不想一個人再待在這裡,撿起被扔在門外麵的背包,將裡麵的水倒出,大多數的東西都被水泡壞了,筆記本也是,紙張已經爛的不成樣了...相機也進了水...隻能挑了些勉強能用的,背上包,往村落走去。

她要去尋找一下自己的同伴。

有太多疑問未曾解開,還有些問題需要見證者的解答。

獵戶朝著山上的路行走,鹿可朝著山下的村落前進,兩人也算得上是一種背道而馳。行走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鹿可才來到村落的附近。

隻是她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荒涼的村落裡雜草橫生,高大的樹木上懸掛著乾癟的屍體!

和之前相機裡所見所拍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