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遺憾(1 / 1)

安曉嫋對著那閃爍的燈籠陣法端端正正磕了三個頭,她的聲音顫抖而堅定:“娘,女兒一定好好活下去,像您愛我一樣愛自己。”

隨著安曉嫋的誓言落下,燈籠陣的變化更加明顯。

女人的麵容不再扭曲痛苦,反而呈現出一種平和安詳的神色。那光影在燈籠陣的照耀下,漸漸變得清晰而溫柔,仿佛一位慈母正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女兒。

祝繡見狀,知道時機已到。她深吸一口氣,雙手結印,開始施展破陣之法。手指在虛空中劃出一道道玄妙的軌跡,伴隨著口中念念有詞,一股強大的法力自她體內湧出,直逼燈籠陣的核心。

以血祭術破陣,是用至親的鮮血,但這是因為靈魂困頓不安,需要至親之血以作安慰。

但是,愛是要比血肉更加強大的力量。

此時,燈籠陣中魂魄心事已了,安曉嫋的娘執念散去,她如今將怨恨、痛苦、不甘通通拋卻腦後,因為她知道她最愛的女兒絕不會再重複她的老路。

祝繡緊閉雙眼,專注施法,額頭上已沁出細密的汗珠,顯露出破陣之法的吃力。燈籠陣的光芒在她的法力衝擊下,雖然有所晃動,但仍舊堅韌地抵抗著。

祝繡能夠感覺到,有一股強大的阻力在阻礙著她的破陣進程,讓她無法一舉破解。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的聲音在祝繡耳邊響起:“我來助你!”緊接著,一股強大的法力從祝繡身後注入,與她的法力相融,形成一股更為強大的衝擊。

祝繡回頭望去,女道士在她身後撇嘴:“看什麼看,專心點!”

兩人合力之下,燈籠陣的光芒開始劇烈晃動,被困在陣中的女人靈魂此時已經變得完全透明,仿佛一陣風就能吹散。

她靜靜地懸浮在空中,臉上露出了釋然的笑容。

祝繡和女道士對視一眼,這是魂魄即將解脫的跡象。她們繼續加大法力輸出,不讓燈籠陣有絲毫喘息的機會。

在兩人共同的努力下,燈籠陣的光芒猛地一暗,即將徹底消散。

然而,正在此時,一道黑影飛快閃出,直衝向燈籠陣所在的位置。

祝繡一驚,她立刻察覺到這不速之客身上散發出的強大敵意。

那黑影徑直衝向燈籠陣,雙手揮動間,一股狂暴的法力朝著燈籠陣猛地轟去。

女人魂魄在這股強大的衝擊下,如同風中殘燭般劇烈晃動,透明的身體開始泛起幽幽的紅光,逐漸失去了原本的寧靜與平和。

燈籠陣在這股衝擊下也開始變得怪異起來,原本柔和的光芒變得忽明忽暗,仿佛有某種邪惡的力量正在悄然覺醒。

陣法中,女人的眸色突然變得血紅,方才充滿慈愛的眼神此刻變得冷酷而陌生。

祝繡見狀,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

安曉嫋撲倒在燈籠陣前,淚流滿麵地呼喊著娘親。但女人魂魄隻是冷冷地注視著她,沒有任何回應。

女人魂魄突然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她的身體猛地爆發出強烈的紅光,將整個燈籠陣都籠罩在其中。那紅光中充滿了痛苦和憤怒,仿佛正在經曆著前所未有的折磨。

那黑影在燈籠陣完全變成血紅色的瞬間,發出了狂放的笑聲。

燈籠陣的效力已經被激發到極限,困在裡麵的魂魄如今根本認不得人了。

祝繡想出的法子,再無破陣可能性。

女道士暗罵一聲“不好”,她眼中閃過一絲怒火,迅速衝向那黑影。

黑影似乎並不在意女道士的攻擊,他輕蔑地一笑,身形一晃,化作一道黑光,朝著遠方疾馳而去。

祝繡眼見黑影準備逃跑,心中一急,立刻凝聚法力,準備出手攔截。

然而,就在祝繡準備發動攻擊的瞬間,那黑影突然轉過身來,眼中閃過一絲冷意。他揮動雙手,一股強大的法力朝著祝繡猛地轟去。

祝繡沒有料到黑影會突然調轉方向反擊,她倉促間隻能凝聚法力進行抵擋。但黑影的法力太過強大,祝繡的抵擋隻堅持了片刻,便被那狂暴的法力瞬間擊潰。

祝繡隻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胸口,整個人如同被重錘擊中一般,瞬間倒飛出去。她在空中翻滾了幾圈,最後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角溢出一絲鮮血。

黑影隻留下了一道淡淡的黑煙,已然跑掉了。

女道士眼見祝繡被黑影的法力擊中,倒飛出去,心中大驚,身形一閃便衝到了祝繡的身邊。她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扶起祝繡,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安曉嫋也急忙跑了過來,她看著祝繡的傷勢,眼中滿是擔憂和愧疚:“仙姑!”

祝繡疼得幾乎快要暈過去,但她仍然拚著一口氣,緊咬著牙關,對女道士說道:“快!先壓製住陣法,不能讓它崩潰!”

這燈籠陣已經徹徹底底變成邪陣,可無論如何,不能讓它完全崩潰。

女道士聞言,心中一緊,她立刻明白祝繡的擔憂。

她站在燈籠陣前,雙手迅速結印,體內法力洶湧而出,化作一道道光芒,注入到燈籠陣中。

隨著法力的注入,晃動的燈籠陣沉寂下來,女人的魂魄暫時不再尖叫,隻是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血紅色沒有任何變化。

祝繡又氣又急,這該死的黑影竟然完全破壞了燈籠陣法。

如今除了用血祭術,以至親之血生祭此陣,再無任何破陣之法了。

她氣急攻心,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

女道士盤坐在祝繡身旁,雙手輕輕搭在祝繡的背上,閉目凝神,開始調動體內的法力。

隨著女道士的法力湧動,整個房間變得金光閃閃起來。她緩緩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再吐出,同時雙手開始結印,一個個複雜而神秘的印記在她手中快速成形。

隻見一道耀眼的金光從女道士的雙手中射出,直接沒入祝繡的身體。

祝繡感到一股暖流從背部湧入,迅速流遍全身。她的傷勢在這股暖流的滋潤下,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祝繡微微睜開眼,驚訝地發現,自己的體內仿佛有無數金粉在遊動,金粉在她的經脈和肌肉間穿梭,所到之處,那些原本受損的部位竟然在迅速修複,疼痛與麻木感也隨之消散。

沒想到能有用金子療傷的一天。

祝繡忍不住脫口而出:“真有錢,療傷也用金子。”

女道士聞言,不禁瞪了她一眼,罵道:“如今你性命攸關,竟還如此又摳搜又貪財。”她眼底是止不住的關心和擔憂。

祝繡蒼白的臉上勉強擠出一絲沒心沒肺的笑容。

女道士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了一下心情,然後繼續說道:“這些金粉並非真正的金子,而是我運功療傷時法力所化。它們能夠迅速修複你受損的經脈和肌肉,讓你的身體儘快恢複。你且安心養傷,其他的事情暫且不要多慮。”

祝繡慢慢覺出困意,緩緩閉上了雙眼:“喂,我想睡會兒,記得給我整個天鵝絨的被墊兒……”

她自言自語起來,陷入呢喃的狀態:“這凡間的床可沒有我碧波宮舒服。”

女道士低低道:“沒有碧波宮舒服,那你還非要走……”

已是深夜,夜神拉著流星飛馳而過。

窗外的月光灑在女道士的臉上,映照出好看的輪廓。

她微微側過頭,目光不自覺地又落回到熟睡的祝繡身上。

*

祝繡再次醒來,雖然仍然頭暈目眩,但被一陣淡淡的香氣所包圍,那是安神靜心的香料味道。

她轉頭望去,隻見安曉嫋正坐在床邊,一臉關切地望著她:“仙姑,你醒了,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祝繡輕輕搖了搖頭,示意自己已無大礙。

安曉嫋道:“道姑姐姐去追查黑影下落,她臨走前已為你運功療傷,隻要安心養著,便不會有大礙的。”

祝繡點了點頭,自然是無大礙的,她記得女道士為了給她療傷,兜裡的金子基本都掏乾淨了。

這時,祝繡注意到在安曉嫋的身旁還站著一個陌生女子。

那女子容顏清秀如畫,氣質溫婉如水,身著一襲淡綠色的長裙,仿佛與周圍的塵世隔絕,給人一種清新脫俗、超凡脫俗的感覺。

然而,湊近仔細觀察,會發現她並非全然的小意溫柔。那雙清澈的眸子裡,隱藏著不易察覺的倔強。

她正靜靜地站著,目光柔和地看著祝繡。

不等祝繡開口問,那女子便笑著道:“我是寧紅花。”

寧紅花,祝繡是聽過這個名字的,這是安大槐那位白月光表姐,他貶妻為妾就是為了將這位扶正。

可是她看起來和安曉嫋關係並不差。

安曉嫋低垂著眼簾,輕聲說道:“寧姨也是剛剛才被放出來。”

祝繡慢慢知曉了事情全貌。

這寧紅花原本早已嫁為人妻,生活幸福,偏偏安大槐當了縣令後,回憶起年少感情,非要彌補遺憾,為了達成這一目的,他不惜派人陷害寧紅花的夫君,將其投入牢獄,並強行將寧紅花囚禁在縣令府內,逼迫她鬆口答應再嫁。

寧紅花眼裡迸發出憤恨:“他要填補遺憾,可我卻從沒有覺得遺憾,他毀了我的安穩日子,還以為給了我天大的恩賜,實在是一個賤人!”

男人似乎都喜歡在誌得意滿之時填補過去的遺憾,尤其是曾經高攀不上、愛而不得的白月光。

隻是如今安大槐被嚇得臥床不起,自是管不了事情,這縣令府中名正言順的大小姐也就隻剩下安曉嫋,她便將寧紅花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