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寧端坐在桌前,原是婆婆回房取了一些彩色的絲線而來,言說要做什麼同心結送給她和尹白。
尹白已然換了一身行頭,他一定見過了顏公子,看來流族已經把控了空花城,就是不知他們如何拿下段氏殘餘的勢力。
不過這些不是千寧要想的事情,當務之急是拿到幽簋。
自打在門縫中看了尹白一眼,他二人就沒說一句話,千寧隻是尷尬地打開了房門,隨即若無其事地走回到桌子旁坐了下來,一坐就坐到了現在。
婆婆也好似瞧出了不對勁,隻當小夫妻在鬨變扭,可誰讓她喜歡這對小夫妻呢,那便幫上一把。
千寧看著婆婆的手左左右右,而後上上下下,她完全沒看懂是怎麼操作的,一對飾物就出現在婆婆的手中,看上去像是手上戴的飾物。
婆婆的手分彆在兩個同心結上婆娑了一下,她笑了笑:“老婆子沒什麼拿的出手的,這對同心結你二人收著,也算是老婆子的一片心意。”
千寧看尹白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她忙掛了個笑臉:“多謝婆婆。”
千寧一次性將兩個飾物都握在了手中,看尹白那個樣子,能坐在這等著婆婆將飾物做好已然不易。
“我給你們戴上。”
婆婆一把將千寧手中的同心結拿了回去,千寧隻得尬笑著將手腕伸出去。
婆婆將同心結戴在了千寧的手腕上,隨即看向尹白,千寧沒有抬頭,心中暗道:大哥,你應付下算了,我們還有正事。
尹白將手放在桌子上:“多謝婆婆。”
“謝什麼謝,你二人啊,老婆子喜歡得緊。”
千寧分明看到婆婆眼中有些異樣的微光,隻有那麼一瞬間,她看得不是很真切。
婆婆本想留下他二人吃個便飯,可尹白言說家中還有要事,便帶著千寧離開了。
千寧換了她來時穿的衣裳,上麵的血跡也是婆婆洗乾淨的,千寧聞了聞,還有些皂角和花香,挺好聞的。
尹白就這麼走著,也沒有說話。
就這個樣子還怎麼合作,千寧必須把話說開了。
“尹白,”千寧緊走幾步攔下了尹白,“我是想拿幽簋,可我也不願呂香察覺到是你假扮了段靡,你若是貿然去拿魂石,不妥的。”
尹白停下了步子。
千寧繼續道:“隻要我們計劃得當,勝算很大的。”
尹白沒有說話。
暫且安撫一下,千寧一臉真誠:“尹白,你我相識多日,我把你當朋友,絕不是利用你去拿幽簋,我是不想你遇到危險。”
尹白皺了下眉:“你再說個不停我們就要露宿野外了。”
千寧四下看了看:“你不是能‘咻’的一下回去嗎。”
尹白忽略千寧的話繼續向前走去:“你太重,帶不動。”
千寧看尹白好似沒有那麼生氣了,怎麼像個小孩子似的還得哄。
二人就這麼向著山外走去,走了不多時就遇到了流族的人。
千寧隨尹白坐上了馬車,看來他早有安排,馬車正向著空花城而去。
“我們何時行動?”千寧問道。
“今夜。”
這麼快?千寧點了下頭:“呂香身邊還有一個人,他的手段有多變態你也看到了,我們分頭行事。”
“分頭?”
尹白雙手環胸向後一靠,千寧隱約能看到尹白手上戴著同心結,原以為他摘了。
千寧端正身體,她一隻手撐住了腿,另一隻手指了指尹白的衣袖:“你的錦囊不是很能裝嗎,你就將俏閣的寶貝掃蕩一空,而後就撤。”
“你去拿幽簋?”尹白蹙眉,他打量著千寧。
“對,幽簋和雲兒的魂石由我來取。”
幽簋雖然大,可千寧有卻白石,幽簋歸位自然不難帶走,想來雲兒的魂石也不是很大,她可以隨身攜帶。
“你能帶得走幽簋?”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自有法子,你隻需帶走除了幽簋和魂石以外的東西就好,待你引走呂香,我去拿幽簋和魂石,你再將我帶走。”
“呂香並非人族,你就不怕落在他手中。”尹白道。
千寧一擺手,她笑了笑:“有你在我怕什麼。”
這句話,尹白自是沒法反駁,他亦不想反駁。
尹白看著千寧的眼睛:“你不打算讓我去拿幽簋?”
“自然不能,魂石在幽簋中,你身上有流族之力,如果魂石異動再放出那血霧將你困住,怎麼辦?”
尹白移開了目光,他沒有再看千寧。
“還有,你需要變作一個女子,這樣更妥當一些。”
尹白沒有回答,他選擇閉目養神。
千寧也沒有再說話,這事也就尹白能辦成,他的技能是殺手鐧,按照千寧的計劃,呂香決計猜不到尹白的身份。
流族的馬車停留在空花城一處府宅中,千寧跟著尹白下了馬車,想來是流族的地方。
千寧獨自在房中用過了晚膳,沐浴洗漱一番,她看了看婆婆做的同心結,方才沐浴她將同心結摘了,現下正握在手中打量著。
還挺好看的,當個飾物也不錯,複又將同心結戴在了手腕上。
千寧又看到了尹白之前給她戴上的鐲子,此物可以取人的精血,現下也用不到了,找個機會還給尹白才是。
正當千寧全神貫注地盯著自己的手腕之時,有一人出現在她麵前,千寧竟然沒有聽到一點聲響。
她抬眸,啊喂,讓你變作一個女子,沒讓你變作我。
千寧將戴著同心結的手隱在了袖中:“乾嘛變成我的樣子。”
“方便辨認,免得你認錯了人。”
千寧起身去尋了一塊麵紗來:“你是想害我是嗎。”
“放心,不會讓你的宿敵看到這張臉。”尹白拿過了千寧手中的麵紗。
“你最好說到做到。”千寧才說完,就忙改口,“呸,我哪有宿敵。”
尹白隨手將麵紗覆在臉上,她的樣子像是魂穿千寧的尹大少主,拽的跟什麼似的,千寧斷不會是這般氣質。
“什麼時候行動?”
千寧的話才說完,尹白就握住她的手腕晃到了一處僻靜之地。
千寧忙戴上麵紗:“大哥,你能不能說一聲。”千寧儘量壓低了聲音,“這是哪?”
尹白向千寧歪了下頭:“俏閣的後院。”
千寧很不習慣,誰會習慣看著一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在身邊晃來晃去的。
俏閣,這名字聽著就是那種夜晚十分熱鬨的地方,可千寧瞧著也不像,這裡黑漆漆的,毫無靡靡之意。
千寧側顏看了看尹白,他隻是換了千寧平日裡經常穿的衣服,依舊是白色的衣衫,頭上隻梳了簡單的發髻,沒有戴任何飾物。
還挺美的,千寧不自覺在心中誇讚了一番。
尹白抬手懸空畫了一個符,原來俏閣設了結界,尹白的符像是一個門,千寧跟著尹白的步子進入了結界內。
二人來到俏閣,千寧覺得四周透著涼意。尹白則是拿著手中的殘玉,雲兒的氣息就在俏閣內。
尹白握住千寧的手腕一晃,二人就來到了俏閣的最高處,尹白抬手結了一個法印,法印旋而落地,轉而化作薄霧垂落而下,像是薄如蟬翼的綢緞飄散開來。
千寧靠近尹白小聲道:“你不會是神界下來應劫的?我看你不像人。”
“我看你也不像。”尹白向前走了幾步,隨即推門而入。
真小氣,一句都不讓人說。
千寧也跟著走了進去,看來呂香不在俏閣,琉璃提過的四煞之首玄煞滄浮,千寧可不想遇到那家夥,太暴虐了。
房間裡隻點了幾根燭火,千寧看到了幽簋,果然在俏閣。
四煞為什麼不將雲兒的魂石帶回鬼道,既是鬼道四煞,為什麼要留在人界,還偏偏選了空花城。
看尹白要靠近幽簋,千寧忙攔住了尹白:“你去其他的房間,”千寧隨即指了指尹白的衣袖,“爭取把你的錦囊裝滿了。”
尹白看了看千寧,而後轉身離去。
千寧走了幾步來到幽簋跟前,一如在浮屠閣那般,幽簋中放了一個小盒子,裡麵是雲兒的魂石。
千寧喚出卻白石,卻白石彌漫出一陣幽光,幽光中顯現出了幽簋的影子,隻一瞬,幽簋變作一陣流光回到了卻白石中,卻白石旋了好幾下回到了千寧的手中。
千寧忙向前傾身接住了裝有雲兒魂石的盒子,本想打開看看,誰知有人出現在她身後。
千寧將盒子抱在懷中,她轉身看向身後的人。
是畢律香和滄浮,千寧猜測畢律香身邊的人就是滄浮。
得,一次遇到兩個。
“那日在浮屠閣的人就是你,”畢律香雙手垂握在身前,“沒想到竟是人族。”
千寧退了幾步倚在一個銅鼎上,這屋裡怎麼不是簋就是鼎的。
她一隻胳膊靠在了鼎的邊緣,完全沒有看鼎內的東西,她緩緩道:“你怎麼連人和妖都分不清呢。”
畢律香皺了下眉。
“那日與你在浮屠閣的人是誰?”
這玄煞看著一臉書卷氣,竟能將人化為屍海,千寧輕笑著,她轉而看向身旁的鼎。
他大爺的,全是蟲子,各種各樣的,千寧最怕腿多的東西,她穩了穩氣息稍稍直了直身子:
“是我姐姐,我們姐妹二人沒有什麼心願,就是想尋些罕見之物提升修為罷了,不是真心得罪二位的。”
“姐姐?”畢律香盯著千寧,“你為何能進那浮屠閣。”
“跟著世子啊,他被我迷得葷素不知,自然願意帶我進去。”千寧直起了身子,她汗毛都豎起來了,那些個腿多的,可彆爬到她身上來,“我就是進去尋些寶貝。”
“你姐姐在哪。”滄浮說著向前走去。
“二位在找我?”
聽到尹白的聲音,千寧向門口看去,這個家夥竟然明晃晃的現身,千寧忙收緊了衣袖,若是雲兒的魂石嗅到了流族之力,那就麻煩了。
“妹妹,今日收獲頗豐,我們老地方見。”尹白說著飛身離去,畢律香緊隨尹白的身影而去。
千寧心下感慨,尹白還真是掌握了計劃的核心思想。
滄浮抬手一揮,千寧手中的盒子就飛到了她身邊的鼎裡,鼎裡的小家夥們瞬間沸騰了。
千寧一怔,還沒來得及反應,她就被一陣風晃到了空花城的宅院中,就是千寧之前隨尹白來的地方。
“畢律香沒有傷到你吧?”千寧問道。
“畢律香?”尹白看向千寧,“你連鬼道四煞都敢招惹。”
“你知道他們的身份?”千寧還是有些驚訝的。
尹白沒有回答千寧的問題,他徑直回了房間,千寧知道他一定是去換裝了,看來他不是很喜歡變作女子。
千寧回到房中,她的胳膊有些痛,遂揉了揉,好在拿到了幽簋,晾他畢律香再多疑,也猜不透千寧的行為。
千寧在房中等了許久,尹白都沒有來尋她,不應該啊,他難到不想見雲兒嗎?
千寧起身去尋尹白,他來到尹白的房間見他換了衣服正坐在桌案邊。
“雲兒的魂石,你……”
千寧的話還沒說完,尹白就開口打斷了她的話:“盒子落在了俏閣,我知道。”
千寧吃驚地看向尹白:“就那麼一下子,你都能看到嗎?”
尹白沒有說話。
千寧走到尹白的麵前,她將一物放在了桌案上,正是雲兒的魂石,千寧用一塊手帕將魂石包了起來。
尹白看向千寧,他微微蹙眉。
“早在他們出現在我身後時,我就將雲兒的魂石拿出來放進了衣袖中,他們自然沒有看到。”
看尹白沒有說話,千寧打算離去,尹白一定有很多話同雲兒說。
千寧走了幾步,奈何腹部一陣疼痛,她覺得手臂有什麼東西在遊走,她抬手扶住了桌案。
尹白則起身扶住了千寧:“你怎麼了?”
“我……”千寧的話沒有說完,她壓不住腹中的翻湧之力,遂吐了一口鮮血,隨即暈倒在尹白的懷中。
“虞飄飄。”
千寧能聽到尹白喊她,隨後便沒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