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曾遭逢一場浩劫,狐主南蕭挽狂瀾於力倒,人族才免於流血災禍。
實則內在因由隻有南蕭明了。
狐族有一寶物,乃上古九尾狐一脈神識所化,喚作卻白。
卻白本為狐族秘寶,自然無人知曉。
西融王族有人生了魔心,險些釀成禍事,南蕭為了壓製人族魔障便將卻白一分為六鎮入各城,西融六城免於罹難。
千百年間,西融再無族人入魔,卻白亦是失了蹤跡。
“西融已定,師父為什麼沒有找回卻白。”千寧說著看向麵前紅色的石頭。
“散落的卻白變化萬千早已隱了蹤跡,師父尋過,隻是沒有找到罷了。”
青時雙手撐住下巴繼續道:“這紅色的石頭喚作卻白石,本為卻白的影子,這些年師父遍尋奇法才將卻白的影子化作此卻白石,沒旁的用處,但是能讓散落的卻白歸位。”
“可知卻白化為何物?”千寧問道。
青時微微搖頭:“卻白隻能逐一歸位,目前隻知此物。”
青時抬手點了一下,千寧看到卻白石散發出一陣幽光,幽光中顯現出一物,看上去像是一節繩索。
“此物名喚錦綯,乃段氏寶物,形似一根繩索,可長可短,段氏家主將錦綯賞給了大將軍霍衛。”
千寧看著幽光中的錦綯:“所以我們跟著卻白石來到了這裡,就是說那個叫霍衛的將軍在附近?”
千寧與青時尋了一處偏僻的酒家落腳,酒家很小,勉強有幾間客房,現下隻住了千寧與青時,冷清得很。
青時頷首:“是,可那霍衛在數日前失去了蹤跡,段氏遍尋未果,錦綯隨著霍衛一同失蹤了。”
千寧點了點頭:“你與我講講段氏的事情,他們可有宿敵。”
“那可就多了,”青時單手握拳撐住了側臉,“流族本是西融王族旁支,因為百千年前的禍事被斬殺亦或是流放,這事就是段氏牽頭做的,這些年流族旁係暗中發展勢力,就與那段氏狠很較勁。”
“所以你們本想假借流族動亂將我帶走。”千寧想到了青時與琉璃先前的計劃。
“如你所說,本打算讓慕敬派人偽裝成流族引起紛亂,我們好趁機將你帶走。”
“能打探到流族的下落嗎?”千寧向前傾了傾身子,“霍衛大抵是被那真正的流族給抓走了。”
“我現在能力有限,摸到大概的位置已經不易,”青時也傾了身子,“你為何覺得是流族抓走了霍衛?”
“嗐,一定是。要是旁人抓走段氏的人,段氏早就尋到了,隻有行蹤隱秘且勢力龐大的流族才不好對付。”
“六啊,你說的有道理,”青時歎了口氣,“我現在儼然就是個小樹妖,若是換做從前,我定要掘地三尺找出卻白。可現下我不敢冒險,師父說過,幕後之人運籌帷幄,恐有顛覆神界之勢,我們現下的處境,隻能慎之又慎。”
千寧將卻白石放進手心,腦海中思索著青時說的話。
如今雲音隨師父在狐族照看哥哥僅存的神識,千寧被囚禁的這些年,青時與琉璃四處奔走,她們對諸事自然慎之又慎。
“對了,你們可曾去看過玉笙。”
青時搖頭:“未曾,玉笙現下跟著火神留在天宮菡夢涯,我們無法現身,隻知玉笙安好。火鳳一直跟著琉璃,倒也算乖巧。”
靈族的處境確實艱難,千寧打量著手中的卻白石:“隻要找到卻白,一定能救哥哥。”
“嗯。”青時點了點頭。
千寧失蹤的事龍族並沒有聲張,隻言說公主在行宮受了驚嚇需要修養,趕往西融的行程也就隻能耽擱些時日。千寧隻要避著龍族的耳目就好,青時已經為她隱去了蹤跡。
“也並非為你隱去蹤跡,龍族的本事不小,琉璃將你的蹤跡散落在整個人界,在人堆裡找一個人,那真是太難了。”
就在二人說話的時候,卻白石忽有異動,青時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二人收起卻白石聽著屋外的動靜,腳步聲很多但並不雜亂。
“有動靜,人還不少。”青時道。
片刻後,能聽到酒家掌櫃的聲音,好似是店裡來了很多投宿的人。
這麼幾間房,住得下嗎?
青時看了眼千寧,隨即遞了一個眼神:
“看來有譜。”
“走。”千寧說著起身打開房門向著屋外走去。
隻走了三步千寧就停下了步子,早知道就不出來了。
店內本就小,又因為坐落在無量城的郊外,更是人煙稀少,可現下千寧瞟了一眼,整個酒家都被團團圍住。
千寧徑直走到最近的桌子邊坐下,隨手招呼青時也坐了下來。
店裡很擁擠,可是很安靜。
“掌櫃的,我們要兩碗素麵。”
千寧借著說話的功夫瞟了眼身後的桌子。
“素麵兩碗,二位姑娘稍等。”
掌櫃的也沒有見過這麼大的陣仗,走起路來踉蹌了一下,這才向著廚房而去。
“姐姐,喝茶。”千寧倒了杯茶放在青時的手邊。
店內又恢複了平靜,青時能感到卻白石的反應。
千寧垂眸,身後那桌隻坐了兩個男子,現下正安靜地飲著茶。
明明還有空桌,可其餘的人都站在一旁,院落中也有不少人。
千寧看向青時挑了下眉:霍衛就在這些人之中。
青時微微低頭飲茶:就是不知是坐著的,還是站著的。
真是奇怪,坐了許久連話都不說,兩個啞巴嗎?
“二位姑娘的素麵,請慢用。”
千寧接過手邊的碗看了看青時:“姐姐,我想坐在窗邊看風景,我們換張桌子可好。”
青時點頭的功夫千寧已經端著碗轉身向窗邊的桌子走去。
身後的男子,一位白衣玉冠戴著整張麵具,一位黑衣木簪戴著半邊麵具。
原來安靜飲茶的人是這個黑貨,他好歹還露個嘴。
搞什麼,假麵黑白無常嗎?看來這些站著的人都是他們的手下。
千寧端著碗一個不穩就將一碗素麵潑了出去。
“飄飄,你沒事吧?”青時趕忙過來查看千寧的手。
飄飄?我?千寧嘴角動了動。
“二位公子失禮了,我妹妹不是有意的。”
“對不住對不住。”千寧也俯身行禮,實則想看看二人的麵容。
也就是看了個寂寞,麵具還不錯。
白衣男子微微抬眸,卻並未看向千寧,可千寧能看到男子的耳朵。
他的膚色很白,周身散發著四個字:莫挨老子。
千寧覺得有點冷。
咦?男子的右耳還有一顆痣,若不是千寧離得近,還以為他戴了一個耳飾。
“無妨。”
說話的人是黑衣男子,他露出半邊臉,眉眼修長舒朗,眼中的流光宛如溫玉,倒是比白衣男子溫和了許多。
掌櫃的聞聲趕來,看到眼下的陣仗忙換店中僅有的小二來收拾殘羹。
“姐姐,我看院中還有一張桌子,我們去外麵吃怎麼樣?”
千寧的話音才落,守在門內和門外的人未動,可手中的大刀都抽了出來。
草,千寧心下暗罵,就你們有武器。
“姑娘,在下看那山風有異,想必風雨欲來。”
說話的依舊是黑衣男子,千寧剛想接話,就看到白衣男子抬眼將目光投向了她。
四目相對,隻一瞬,千寧好似被凍住了,眼睛也沒眨一下。
千寧感覺渾身不自在,這人的目光比門口那些人的刀鋒都冷。
“多謝公子提醒。”青時拽了拽千寧的衣袖,“我們回房去吃。”
“好。”千寧應了一聲。
青時又喚店家做了兩碗素麵送至客房,二人才轉身離去,但千寧感到背後發涼。
回到房中,千寧附在青時的耳邊道:“你看那二人哪個是霍衛。”
“傳言段氏獨子段靡陰晴不定,暴殄天物,心情不好的時候就會肆意取人性命。霍衛是他的近臣,性子雖溫和卻是個色胚,殘害了不少良家子女。”
“子女?”千寧壓低了聲音,幾乎沒有出聲。
“他男女通吃。”
千寧抿起嘴來,片刻後才說:“段靡和霍衛長相如何?”
“傳聞是西融少有的美男子。”
千寧皺眉,一隻手瘋狂地指了指門外:“不會就是那二位?我看很符合。”
青時點著頭:“我看也很像。”
千寧吸了口氣:“許是那段靡帶人將霍衛救了出來,正好被咱們遇到了。”
一陣敲門聲傳來,千寧與青時忙坐直了身子。
“二位姑娘的素麵好了。”
“進來吧。”青時提高了音量,壓著嗓子說話真夠累的。
掌櫃的將兩碗素麵放在了桌子上。
“掌櫃,他們今晚也宿在這裡嗎?”千寧指了指屋外。
“是的,這附近啊沒有旁的客棧,”掌櫃順手幫二位姑娘添了些茶水,“姑娘寬心,你們來得早,這間客房不會讓給旁人,安心住著,他們呐住二樓。”
“有勞掌櫃。”
掌櫃轉身嫻熟地帶上了房門。
“你怎麼看。”千寧拿起筷子扒拉著碗中的麵,她倆方才用過膳了,現下還不餓。
“東西就在黑白二貨的身上。”青時不餓,筷子也沒碰一下。
千寧側身靠近青時,道:“事不宜遲,他們回了老巢就不好動手了。”
“成,我調虎離山,待將他二人放倒就搜上一搜。”青時道。
“我去房間搜。”千寧放下了筷子,她微微皺眉,有一件事她還沒有搞清楚,“你知道黑白二貨的異能是什麼嗎?”
青時搖了搖頭:“西融有個不成文的規定,當權者的異能極少為百姓所知。”
千寧無奈:“知己知彼方有勝算。”
“彆擔心,我不是妖嗎?”青時最後兩個字說得是唇語,“我還放不倒那兩貨?”
千寧點頭表示讚同,隨即又搖了搖頭:“可我是人。”
“拿著。”青時說著遞給千寧一物。
千寧看了看,是一片葉子。
青時壓低了聲音:“你且放心去,若是遇到敵人就將此物一扔,隻要是人族都能放倒,拿到東西咱們就遁,絕不停留。”
“行。”
“我去製造些混亂將他二人引出去。”
千寧再一次點了點頭。
誠如黑衣男子所說,入夜後便是狂風暴雨。
千寧熄滅了房中的燭火,青時則一個晃身不見了蹤影。
片刻後,店內一陣騷動,千寧靠在門邊聽著,門外的腳步聲淩亂,一道道寒光明閃閃的,約莫是那些帶刀的人。
待平靜之後,千寧拉開門縫瞧了瞧,店裡燭火昏暗,裡外看不到一個人。
千寧開門走出房間,黑白二貨的房間在樓上,她輕手輕腳向著二樓走去。
千寧手中的葉子都被她攥到變了形。
二樓依舊空無一人,客房裡也沒有燃燈,千寧來到靠近走廊的房間,她輕輕推開了房門,太黑了,什麼都看不清。
如果黑貨就是霍衛的話,錦綯極有可能在黑貨的手中,可也不能保證不在白貨的手中。
千寧掏出火折子吹了吹,還好有些光亮,千寧差點撞到桌角上。
可是下一秒,千寧就被嚇到瞳孔縮放了好幾個來回,不過她穩住了。
白貨就坐在桌子邊,現下正注視著千寧,他的眼眸很淡,淡而涼。
大半夜在房間裡還戴個麵具,這是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嗎。
穩住,千寧吞了下口水。
“不好意思,走錯房間了。”千寧說話間就丟出了手中的葉子。
也就是一瞬間,光亮忽而明滅,千寧聞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須臾間四周又陷入了黑暗中,隻能借著火折子看清白貨的麵具。
咦,好似有效,這白貨隻是坐著,現下一動不動。
千寧舉著火折子慢慢靠近,如果錦綯在白貨的身上,會放在哪呢,千寧伸出一隻手不知道先摸哪。
一般會放在腰上?千寧慢慢湊近,先是伸手在白貨的腰間摸了摸,除了腰帶沒有其他。
千寧準備抬手往袖中探探。
才抬眸,就對上白貨陰森森的麵具,現下他正一隻手撐著下巴,低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千寧。
“摸夠了?”
千寧看到白貨手中拿著一片葉子,並且晃了晃。
青時說錯了,這葉子不能放倒所有的人族,起碼白貨沒倒,可千寧倒了。
她倒在了白貨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