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有句俗語,生而為神不知愁。
千寧認為這句話就是人族自己認為的,神界四族看似一團和氣,實則不然。
千寧返回坤朝數日,玉笙也回了月牙河穀,千寧心下盤算著時間,本想著溜去段氏看看,不成想那個龍族的公主太過野蠻,非讓天帝給龍族一個交代。
交代什麼?不就是找白熙晦氣,還捎帶了千寧,這幾日又把狐族也牽扯進去了。
司清離開幾日,據說還在天宮同那龍族公主爭論了一番。
千寧雙手捏起一塊帕子,就這麼一甩,帕子抖了一下,千寧皺眉。
“這是什麼?”千寧仔細瞅了瞅帕子上的圖案,像是兩隻鳥,“玉笙向來不喜歡這些針針線線的,乾嘛繡塊帕子給我。”
司清湊近瞧了瞧,似是想了想:“看著像鴛鴦。”
千寧了然點頭,隨即將帕子平整地鋪在桌子上。
“你沒看出精妙之處?”司清看向千寧。
“看出來了。”千寧點著頭,發間的步搖也跟著擺了擺。
看出來個啥?幾乎耗儘靈力而身衰的她,還能看出來什麼。若不是白熙給了她一些靈力,司清恐怕早就察覺千寧重傷的事情了。
“既然看出來了就這個表情?”司清撇了撇嘴。
千寧皺眉,看了司清片刻:“哥,你真的為了我在天宮和那個辣椒吵了起來?”
千寧決定轉移話題,一邊說著一便將帕子疊好塞進了袖中。
司清的表情十分嫌棄:“那般潑辣狠厲的女子,我還真沒見過。她要尋了白熙為岐吾討公道,那便去討,攀扯你做什麼。竟大張旗鼓地在無量城尋你蹤跡,我不過說了一句,她便同狐族杠上了。”
司清氣不打一處來。
“她在天宮見不到白熙嗎?”
“我聽司命提起過,她追去司律殿鬨,沒有見到白熙便同釋雲打了起來,天帝念她也是為了岐吾,便沒追究。”
“龍族相護,也正常,隻希望她不要再來找我的晦氣。”
“放心,不會了,”司清抬手拍了拍千寧的肩膀,“在天宮時,白熙出麵同她解釋過了,岐吾重傷一事另有隱情。”
千寧一頓,他還知道解釋?早解釋不就好了。
“對了,那辣椒找白熙便是,尋你做什麼?白熙先前不願解釋什麼,現下又現身說明岐吾重傷一事的因由,是不是因為你?”
千寧雙手交握在桌案上一下一下輕碰著。
“哥,我尋過了,無量城沒有鬼藤的蹤跡,我們尋找加害青時的凶手也沒有什麼實質性線索,縱使知道了魘鼎的事情,可線索又與西融段氏有關,你是坤朝國師,此時介入不免引起蕭氏無端猜測,以為你與段氏交好,平白牽扯西融內部事務。”
司清聽著千寧的話,一隻手撐住了頭,表情帶了些許疑惑,眼中卻噙著笑意。
“自打回來,你一天要喚我數次哥哥,哥哥我受寵若驚呐。”
千寧垂下眼眸:“怎麼著,不能叫?”
“你怎麼突然不想追查了?從前在天宮,我數次勸你遠離白熙,你都是孜孜不倦地反駁我,如今怎麼會乖乖留在宮中。”
千寧站起身行至桌案邊,隨手拿起幾本書:“你看,這是父皇給我的,說是讓我去國寺誦經念佛。”
千寧隨手翻了翻手中的書,繼續道:“誰說我不查了,鬼藤的事慢慢查,神界的事咱們不摻和,白熙也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再說也不關我的事,你說是不。”
看千寧認真翻書的樣子,司清點點頭,表示讚同。
“你能想通最好了,我還需回狐族一趟,你在國寺乖一點,不要讓我發現你又放什麼幺蛾子。”
千寧一臉不耐:“你年紀輕輕就這麼囉嗦,去吧去吧。”
司清起身準備離去,才到門口複又轉過身來;“那方帕子,你隨身帶著。”
千寧連連點頭:“知道了,玉笙繡的,我一定隨身攜帶。”
得到滿意的答案,司清才緩步離去。
連日來,千寧總是夢到司清在他麵前一點點消失的畫麵,每每驚醒,她總怕夢境成真。
千寧心下自責,若不是她執意要查鬼藤和魘鼎的事情,司清怎麼會遇到危險。
可是千寧知曉,這背後的人肯定察覺了靈族的存在,能斷司清九尾的人,修為不低,這樣的人放眼六界也沒幾個,千寧必須要查清楚這件事。
千寧的手在桌案上輕拍著,要去國寺誦經念佛的事是她自己提出來的,坤帝也欣然應允了,隻當她是為了逃避最近的流言蜚語。
話說坤朝有著嚴密的八卦傳播係統,覆蓋麵之廣令人瞠目結舌。
據說西融段氏與蕭氏為了爭奪與坤朝公主的聯姻權,已經到了非死即亡的地步。
千寧自然不是因為這件事,她到了國寺就在思索著溜去段氏的事情。
她有九天星辰璧,可來去自由,眼下的事已經迫在眉睫,千寧隱隱覺得白熙洞察了什麼,可是他什麼都不做就很奇怪,好似在等什麼。
自打又一次逆轉時空後,千寧就感到些許不安。
抄完一篇經文後,千寧重新鋪好一張白紙,再次拿起筆,白紙上皆是千寧寫寫畫畫的符號。
整件事需要再次梳理一遍。
有人故意用鬼藤做手腳傷了青時,想用三種解藥引出靈族的其他人。
可妖界的化煉金火不是什麼難得的寶貝,尋它的神界四族不在少數,縱使司清尋了化煉金火,他亦非靈族。
千寧盜了浮光玨,此事白熙並未言說,千寧亦是人族。
琉璃呢?千寧用筆尖點了點,琉璃幾番去魔界取誅龍鬼泉的泉水,也無異常。
可是鬼藤在無量城,與鬼道有關。
黑風山以及畢律香都與鬼道有關,魘鼎出自鬼道,可滅羽鱗。
“羽鱗。”千寧輕聲念著。
龍族與鬼道想滅羽鱗,鬼道想尋找靈族的下落,現下又與西融的無量城有關,好大的一盤棋。
關鍵是這幕後之人有能力斷司清九尾,會是誰。
千寧握住筆,筆尖停在一處,白紙上瞬間暈染開一片墨色。
猛然間,千寧想到了一句話,是敏狐前輩說過的一句話,
“欲得安身處,身世兩相忘。”
她怎麼忘了關鍵的問題,若真是如此,魘鼎成,羽鱗毀,後果不堪設想。
千寧將手中的筆放下,也許,白熙早就洞察一切,所以才會任由事態如此,他在等最後的時機。
想到此處,千寧不能再等了,如果可以先一步找到魘鼎,興許有什麼法子。
千寧拿出星辰璧,且去段氏探探。
原以為段氏的宅邸最多也就是奢華一些,現下看了看,已經無法用奢華來形容,因為千寧迷路了。
這裡簡直比坤朝的皇宮還要大。
千寧已經尋了好些宮殿,西融人身懷異能,據說每個人的異能都不同,雖然千寧帶著九天星辰璧,可還是要格外小心,畢竟她的傷還沒好,無法和西融人硬剛,誰知道人家有什麼厲害的異能呢。
就在千寧坐在一座宮殿的房頂上思索之時,有一個人來到了她的身邊。
“司命星君?”千寧說著小心翼翼站起身來,唯恐跌落。
“千寧公主,許久不見。另外,你喚我司命就好。”
司命四下看了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還是坐著說話更合適。
“叫我千寧就行。”千寧複又坐下身來。
段氏的宮殿雖然很大,護衛卻沒幾個,有異能的種類果然與眾不同,千寧看向司命:
“你怎麼會來段氏,司命可以隨意來我們人界嗎?”
司命微歎口氣:“自是有公務在身的,”說到這裡,司命打趣道,“你也是公務?”
千寧雙手順了順裙擺:“嗐,坤朝要同西融聯姻,我就想著來段氏看看,這地方太大,我迷路了。”
司命一頓,似是欲言又止。
“近來龍族的兩位公主皆守在天宮沒有離開,帝君亦是在司律殿避而不見,龍族的令儀公主脾氣甚大。”
司命說到此處搖了搖頭。
千寧垂眸,本想問問岐吾重傷一事可有什麼進展,可話到嘴邊還是沒有說出口。
“司命,你的公務可辦完了,怎麼也來了這段氏。”
“其實也並非司命殿的差事,此事天宮已知曉,同你說說也無妨。”
不知何時,司命的手中多出了一把折扇,就這麼在手中把玩著。
“數日前,星辰塔驚現異象,掌管星辰塔的文玄上神請天書占卜人界異象,卦象顯示人界命星有動。”
“有動?”千寧皺眉,“星辰塔皆是人界命星,本就是動來動去的,有什麼問題嗎?”
“自然有問題。”
難不成又有命星像千寧這般空降至此?不會吧,千寧沒有說話,等著司命解惑。
“異象顯示人界有命星降生,而監生殿亦是知曉西融有命星降世,可怪就怪在尋不到這個人。”
司命說著微微搖了搖頭:“我便是來尋尋這顆命星。”
千寧點著頭,她懂了。
就是說星辰塔多了一顆命星,監生殿也有這個人出生的消息,可是人界卻沒有這個人。
難怪師父當年會第一時間將她帶回皇宮,給她尋了一個身份,否則天宮會一查到底。
“你是司命,看看命簿不就好了。”千寧道。
司命的頭搖了搖:“不可不可呐,若無因由,司命殿的命簿是看不得的。”
“命星異象,還不算合理的原因嗎。”
“命簿有它自己的想法,它不願敞開胸懷,我亦是沒有辦法。”
千寧了然,看來,什麼差事都不好做。
看千寧陷入沉思,司命看向千寧:“你不必憂心,此異象與你不同,你是人界貴星,乃狐主親自尋到的貴星。”
千寧猛然抬頭:“你找尋的這個人可是身帶異象的命星,有命星墜魔之象?”
司命倒吸口氣忙閉上嘴。
看到司命這般模樣,千寧終是明白了背後之人的用意,也想到了敏狐前輩的話,亦是知曉了龍族與鬼道的關聯。
千寧站起身來:“司命,你找的人可是在無量城?”
“許是,尋著星辰塔的卦象,我到了無量城,現下準備去竹山。”司命也站起身來。
“竹山……”
鬼藤,竹山,如若真如千寧所想,事態就嚴重多了,六界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