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量城驛站,千寧才現身就聽到了玉笙顫抖的聲音。
“哥哥,你彆嚇我,你怎麼了。”
玉笙跪坐在院落中,懷中正抱著司清。千寧幾步奔向司清。
“玉笙,發生了什麼事,”千寧蹲下身查看司清的傷勢,“是誰傷了司清。”
玉笙握住司清的手一直在顫抖,一時間說不上話來。
“玉笙。”千寧看向玉笙。
“哥哥負傷回來,還沒來得及同我說上一句話。”玉笙臉色煞白,轉而看向與千寧一同回來的人。
“帝君,你救救哥哥,帝君一定有法子。”
白熙麵容嚴肅,他抬手輕拂,一陣炫光掠過司清周身,司清的星輪瞬間呈現在幾人麵前。
九尾狐的星輪攜了狐族神識,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
“九尾皆斷,神識殘存無幾。”
白熙話音才落,玉笙控製不住顫抖起來,她方才探過司清的神識,她知道哥哥的傷勢很重很重,她很急。
“不可能,誰能斷我哥哥九尾,”千寧的手也顫抖起來,隨即握住了司清的手,“哥,你醒來看看我,今日你還好好的。”
千寧查看著司清的周身,並無傷痕,怎麼就斷了九尾。
司清雙目緊閉,周身一片冰涼。
千寧看向白熙:“你有法子嗎,或者,我師父有法子,對。”千寧儘量穩住氣息才能好好說話,“帝君,你帶我們回狐族可好。”
白熙未動,司清的身體卻在逐漸變成一陣透明之色。
“不行,我哥哥不能有事,不能。”千寧放開司清,一雙手顫顫巍巍拽出配在胸前的靈玉,隨即握在手中。
玉笙一把拽住千寧:“你要做什麼。”
“哥哥不能有事。”
千寧顫抖著將手抽回,司清的身體仿若流光一般,正在一點點消散,千寧雙手合十凝聚全部靈力喚醒靈玉。
求你,我要回到哥哥受傷之前。
玉笙再未阻止千寧,白熙亦未動。
千寧隻覺胸口一陣翻湧,周身好似被靈力禁錮。靈玉瞬間也產生了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千寧強行壓製內外兩股力量,額間的碎發皆被汗水浸濕,隨著兩股力量的衝擊,千寧的身體像被撕裂一般,一陣頭暈目眩,千寧口吐鮮血扶住了身邊的石柱。
耳畔有腳步聲傳來,千寧額頭上全是細細密密的汗珠,頭發也浸濕了大半,她睜開眼看了看四周。
這是無量城的街道。
千寧胸口一陣劇痛,抬手試了下嘴角,手上一片腥紅。千寧雙腿站立不穩,不過好在時間倒回來了。
現下她本該隨著陰陽蝶尋找鬼藤的蹤跡,還未到竹林。
又是一口鮮血湧出,千寧顧不上其他,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陰陽蝶完好,司清應當沒有遇到危險,千寧必須馬上找到他。
千寧強撐著走了兩步,也隻是兩步而已。胸口劇烈的痛感讓她邁不開步子,身子也站立不穩將要跪坐在地上。
手上一陣溫熱,千寧抬頭就看到了白熙將好扶住了她。
他出現得有點早,現下還未到竹林,也沒有遇到那個龍族的公主,白熙怎麼會在這。
強擠出一個笑容,千寧潔白的牙齒上染了些許血跡,現下又臉色慘白,樣子著實不怎麼好看。
“這麼……這麼……巧。”
千寧痛到說不出話,可也不能露出破綻,時間緊迫,司清很危險。
白熙俯身將千寧扶起,千寧借力才穩住了身子,剛想說話,白熙卻動作輕柔地將她打橫抱起,很緩很慢。
千寧靠在白熙的胸前,看來得請白熙幫個忙了。
“白熙君。”千寧的聲音很低,“陰陽蝶能尋到……尋到我哥。”
千寧視線也一陣模糊,早知道就聽師父的話好好修煉才是,現下也不至於耗儘靈力身弱至此。
“我哥哥有危險。”
千寧說完就暈了過去,手中的兩隻蝴蝶也染了不少千寧的血漬。
白熙垂眸看著懷中的人,隨即收緊了手轉身離去。
現下無量城中到處都是龍族的耳目,隻因岐吾的妹妹令儀在尋找人族公主的下落。
千寧自當是無法再去竹山,現下正躺在驛站的床上。
痛,痛死了,千寧才醒來就痛到五官扭曲。
對了,司清。
千寧匆忙支起身子,不動還能活,一動好似在心口上刺了一下,突如其來的疼痛感讓千寧忍不住團在一處,真真是要死掉了。
“千寧,你終於醒了,嚇死我了。”玉笙就守在床邊,隻是不小心睡著了。
聽到玉笙的聲音,千寧就這麼團在一處轉過頭來,眼中也霧蒙蒙的:“哥哥呢,哥哥在哪。”
“何時這般乖巧,還知道關心起我來了。”
聽到司清的聲音,千寧忍痛支起身子,就怕這一切都是夢境。
“玉笙膽子小,莫要嚇唬她。”司清說著將手中的藥碗放在了一旁的矮桌上,“怎麼就染了暑症,若不是遇到帝君,你怕是要暈倒在街頭。”
千寧看了看司清,又看了看與司清一同進門的白熙,暈倒前的事她記得,一定是白熙尋到了司清。
暑症?千寧顧不上思索,複又看向司清,就這麼看著,也不說話。
能不說話就不說吧,嘴一動,心就疼。
司清抬手在千寧的眼前晃了晃:“你怎麼了,為何這般看著我。”
千寧抬手對著司清招呼了一下,示意司清靠近點。
司清不明所以,看看玉笙,老六這是怎麼了?
司清未動,心下還在想千寧可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隻見千寧艱難地將司清的衣擺攥住晃了晃,司清無奈一笑,隻得靠近床榻坐了下來。
千寧慢慢靠近司清,不等司清反應,千寧一把抱住了司清。
“可是哪裡不舒服,”司清察覺到千寧的情緒不對,“千寧?”
司清輕輕拍了拍千寧的頭。
千寧將頭靠在一側,並未露出臉。
“千寧。”玉笙也急了。
白熙隻是看著,微微凝眉。
“哥,你去哪了。”千寧依舊沒有抬頭,隻是聲音哽咽。
“出發前不是同你說過了,我去無量城的官府。”司清本想掙脫千寧的懷抱好看看她究竟怎麼了,奈何不敢動彈,害怕扯痛了千寧,“倒是你,跑出去做什麼。”
“你從官府出來可遇到了什麼人,或者要去什麼地方。”
司清知道千寧一定是遇到了什麼事情,麵容亦是嚴肅了一些:“我本要去見見段氏,卻遇到了帝君。帝君說你染了疾,我便隨帝君回來了。”
千寧抬手擦了擦眼淚,隨即放開司清直起身子:“你說你要去見段氏?”
“無量城是段氏的地方,西融因疫症死去的人皆是段氏親自善後,官府並不知曉其他。”
千寧點了點頭,隨即雙手拍了拍司清的肩膀:“司國師,本公主命令你哪都不能去。”
司清皺眉看著千寧,一臉不解,還不是你要來無量城的。
“我生病了,你和玉笙陪著我,看不到你們我就不吃藥。”
司清扯了扯嘴,隨即搖了搖頭,哎,就老六這性子,真是,罷了。
玉笙看千寧沒事,也鬆了口氣:“我幫你看著哥哥,你乖乖吃藥。”
千寧一邊躺下身一邊擺了擺手:“你們回去休息吧,藥放著,我片刻就喝。”
“我陪你。”玉笙忙道。
千寧扯了被子蒙住腦袋,聲音也悶悶的,她道:“我累了,小憩片刻,你們回去吧。”
隨著關門聲一下又一下,千寧的眼淚止不住大顆大顆跌落,枕頭也濕了一大片,她怕了,怕失去家人。
“吃藥。”
聽到白熙的聲音,千寧扯過麵前的被子在臉上蹭了蹭,隨即露出腦袋。
“多謝帝君送我回來,還幫我找回哥哥。”
沒有聽到白熙說話,千寧轉過頭來,白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床榻邊,就這麼注視著千寧。
“怎……怎麼了。”
千寧想要起身,卻見白熙側身正坐在了床榻邊,隨即動作緩慢地扶起了千寧。
千寧靠在白熙的身上,目光隨著白熙的手移到了矮桌上,而後又移到了她的麵前,白熙是要喂她吃藥。
麵前的湯藥如墨汁一般濃稠,一看就是司清的手筆,千寧從前也喝過。
“喝不下?”白熙輕聲問道。
“還好,一會兒再喝,成嗎。”千寧說完抿起嘴來。
暑症,什麼暑症?
白熙將藥碗放回到矮桌上,他依舊這麼扶著千寧,而千寧的視線也看向了帷幔附近的小物件。
東海蒼雲,療傷的聖物,千寧眨了眨眼,啥時候出現的,方才還沒有。
“帝君說我是暑症?”
“你的衣衫全是血跡,你又耗儘力氣,你希望我就這麼把你送回來?”
“可是。”千寧想說些什麼。
“可是什麼,無甚修為還敢逞強。”白熙語氣平淡。
“我是說,你幫我換的衣服?”千寧說著挪了挪身體看向白熙。
“換個衣服而已,還用不著本君親自動手。”
行行行,您法力高得咧。
“哦。”千寧點了點頭垂下了眸子,“我先前是騙了你,我跟著師父學過一些法術,但是學得不好。”
千寧說得很慢,不是因為沒有力氣,而是在想編個什麼理由。
“多虧帝君幫我隱瞞,不然司清和玉笙會擔心我的,”千寧說著抬手扒拉了幾下額前的碎發,“我就是在街上走著走著,就遇到了一個莫名其妙來尋仇的人。”
千寧說完點了下頭,一雙眼睛看向白熙;“對,尋仇的。”
白熙理了下衣袖,目光在房間裡遊離一圈,最後才看向千寧:“尋仇?可是穿了一身紅色衣衫,用鞭子傷了你。”
“對對對,你認識她。”千寧長籲口氣。
“不想認識。”
千寧看白熙不願意提,想來也是,他的事向來不會贅述。
“現在,可願意離開西融?”白熙問道。
千寧茫然,那個能夠斷掉司清九尾的人一定是有備而來,這一切都是圈套。
千寧必須找到凶手,可是司清和玉笙不能再有危險,要如何勸說他二人離開呢,千寧皺起了眉頭。
“還是不願離開?”
“怎麼會,我傷得這麼重,恨不得馬上回到皇宮去,決計不想留在這裡。”
“最好是這樣。”白熙說著站起身來。
看白熙要離開,千寧忙道:“帝君,你的東西。”
千寧指了指漂浮在帷幔中的東海蒼雲。
“無妨。”
“既然帝君這麼大氣,能不能借我一個寶貝,我保證用完就還,真的。”
千寧的話音才落,白熙的麵色就不甚友善了,他反身回到床榻邊,在前千寧的注視下一步步逼近,好似還有陣陣陰風。
千寧將被子提到胸前默默縮到了床邊,白熙俯身湊近,呈壓到性的氣勢。
“怎麼,向本君借了星辰璧好來去自由。”
千寧睜大了眼睛,他怎麼猜到的。
千寧眨了眨眼睛,而後又搖了搖頭:“不是的。”
“不是什麼,不是借星辰璧,還是本君說的不對。”
千寧忙點頭,她的確想借星辰璧。
本想著先同司清回宮,而後等玉笙回了月牙河穀,她就拿著星辰璧去段氏探一探。
白熙抬手喚出星辰璧丟給千寧,千寧忙用雙手接住,這麼爽快?
“帝君,我就是以防再遇到那紅衣女子,打不過我能跑。”
白熙轉身準備離去:“今日,你的霓裳珠並未封印。”
聽到白熙的話,千寧緊緊抿起了嘴,是啊,她忘了這事。
白熙知道她說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