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輪轉17(1 / 1)

素練拂過北境之地,向著一片竹林而去,那裡是愛晚林。

“千寧,你可曾在敏狐前輩那打聽到了什麼?”

玉笙坐在素練之上,發間的珍珠迎著風擺動不停,看千寧一直沉默,玉笙說著晃了晃千寧的手臂。

千寧腦海中回憶著敏狐的話,若是菱花玉在白熙那,他怎會將霓裳珠戴在千寧的手腕上。

若說相生相克當真不至於,一塊浮光玨而已,就算白熙在意浮光玨要殺掉千寧,也不必用此法。

說若相生相攜,怎麼可能,那一日不過是千寧為了保護兔子受了傷,與情情愛愛不沾邊的,白熙怎會在那日將霓裳珠戴在了千寧的手腕上。

“千寧?”玉笙又拽了拽千寧的袖子。

“什麼。”千寧回過神來。

本以為是勁風扯動了衣袖,不成想是玉笙的手。

“你怎麼了,可是敏狐前輩說了什麼?”

“沒有,他也沒說什麼。”千寧抬手擋住了陽光,不遠處可以看到成片的綠蔭。

司清站在二人身後,看了眼千寧沒有言語。

月牙河穀隱在愛晚林之後,遠遠看去是一片翡翠之色,這裡四季盎然,處處姹紫嫣紅,美不勝收。

蒼木之心乃木靈的自救技能,青時被鬼藤纏繞根須損了靈脈,便置身於蒼木之心修養。

千寧趕來時,青時轉醒不過幾日,便是知道了近來發生的一切。

許久未見,玉笙則是圍著青時轉了好幾個圈,生怕青時還有哪裡受傷未愈。

既已如此,千寧看著身邊的一眾人,現下便來介紹下家中的哥哥和姐姐們。

師父有六個弟子,千寧便是最小的,是以大家偶爾會喚她老六,千寧十分不願。

家中老大自然是九尾狐司清,也是五位妹妹的兄長,狐主南蕭唯一的男弟子,對其甚為喜愛,一切事宜皆交給司清處理。

長姐便是金靈雲音,性子穩重識大體,月牙河穀的鎮宅之寶,天資聰穎且修為上乘,化鼎之術更是所向披靡,隻是沒有機會在神界一展風采。

二姐木靈喚作青時,千寧常說老二是萬年樹妖,這世間的花花草草皆聽青時派遣,絕技乃蒼木之語,隻要青時願意,甭說是悄悄話,就連枕間耳語都能打聽得到。可靈族身份特殊,這項技能自然也擱置了。

三姐姐水靈喚作琉璃,一顆七竅玲瓏心,幽影之法可喚千軍萬馬,沉淵之術遇水則暢通無阻。

最後千寧將目光轉向玉笙,火靈玉笙,千寧的四姐姐,生性純善,就連性子暴躁的霜頂火鳳,自打跟了她都溫順了許多,真難得。

司清挨著雲音坐下身來,一雙眼睛就沒離開過雲音的身影。難得啊,五片葉子中唯一叫人省心的,司清嘴角掛著笑意。

“玉笙,你都轉了好幾圈了。”青時說著一把揪住了玉笙的裙擺。

玉笙俯下身子湊近,道:“真的都恢複了?”

青時伸手碰了下玉笙發間的珍珠:“這珍珠哪來的?”

“釋雲上神送的。”

“釋雲?這名字聽著耳熟。”青時一根手指點了點腦袋,許是睡了太久,記性也變差了,“火神?”

“是鳳主,也是火神。”

一眾人聽著二人談話,這些時日所發生的事情,現下大家都已知曉。

當然,敏狐說的話,千寧隻陳述了關於羽鱗的那部分,關於菱花玉和霓裳珠,千寧沒有提。

此事,千寧想親自問白熙,沒有答案前,千寧不知道如何同大家開口,畢竟這霓裳珠是摘不掉了。

“那你可要離他遠一些,鳳族一直在尋火鳳,想來這個釋雲也不是善類。”青時叮囑道。

“嗯。”玉笙挨著青時坐下身來,隨即點了點頭。

千寧看向青時,道:“原以為是鬼藤傷了你的靈脈,不成想竟有人在鬼藤上動手腳,你覺得會是哪一路的人。”

青時想了想:“鬼藤乃天地間唯一可捕獲靈氣的東西,許是有心之人用鬼藤察覺了木靈的氣息,才會引我入局。”

司清看向千寧:“便如老六說所,此人意在引出靈族。”

千寧轉而看向琉璃:“哥哥是狐族,縱使前往妖界尋找化煉金火也無妨,畢竟神界好些人都會去尋來煉丹煉藥。而我是人族,浮光玨遺失的消息,白熙也沒有同旁人講。”說到白熙,千寧抿了下嘴,“你在魔界可遇到什麼特彆的事?”

琉璃明白千寧的意思,道:“隻一次,魔界好似在追捕什麼人,他們將我當做水妖,有一人救了我,我便謊稱自己是妖界出逃的水妖,他沒有起疑,還放了我。”

聽到琉璃的話,千寧皺起了眉頭:“此人是男是女?什麼身份?”

“男子,名字我不知,看他的樣子在魔界並無什麼身份。”

“好了,千寧許久未回來,現下青時也醒了,我們且好生休息幾日,其他的事慢慢商議。”雲音道。

“青時,你快些恢複,哥哥有事拜托你。”玉笙說著用肩膀碰了碰青時的胳膊。

青時皺眉:“那準沒好事。”

“怎麼說話呢。”司清白了青時一眼。

“好事好事。”玉笙清了清嗓子,“我看到哥哥自狐族拿了好些種子回來,那些種子可以種出漂亮的花。”

“花?咱府上缺花嗎?”青時不解。

“缺啊,缺雲音最喜歡的那種花。”玉笙說完嘴角隱了笑意。

千寧無聲一笑,玉笙這個單純程度吧挺有彈性的,時而這麼,時而那麼的。

“哦。”青時陰陽怪氣的聲調拉得很長。

許是感受到青時的氣息,月牙河穀的一草一木皆挺直了莖葉,一派生機勃勃。

千寧難得同大家在月牙河穀住上幾日,心下放鬆了許多,可每每看到霓裳珠便有一絲不快浮上心頭。

西融幾次請婚,千寧一直找借口拖著,畢竟此時的她本該在天宮。

自打青時轉醒就發現千寧有心事,論脾性,千寧隻是看似神經大條,實則細致入微。

青時拿了千寧最愛飲的茶來尋她,進門便看到千寧倚在窗邊發呆。

“你個老六是不是有事瞞著我?”青時倒了杯茶遞給千寧。

“當然沒有。”千寧說著接過茶盞,隻是握在手中。

“司清不是說了,他在妖界沒有尋到鬼藤的蹤跡,根據我最後探到的消息,應該是鬼道。”

“鬼道?”千寧側顏。

青時點了點頭。

“木靈的根脈皆受你掌控,你可是感知到什麼?”

“我的靈脈是在鬼道被纏住的。”

“鬼道早已覆滅,木靈的根脈為何會在鬼道被襲擊。”千寧凝眉。

“根據你和司清的陳述,我猜想當年白熙覆滅了鬼道便誘發舊疾去了東嶽,後續事宜交給了龍族。”青時說著示意千寧將茶飲下,“龍族不但沒有超度惡鬼還直接將他們投入輪回轉世,鬼王伏朝亦是由龍族鎮壓,這事很蹊蹺。”

千寧將茶一飲而儘,才道:“難道龍族早有異心?”

“有天帝在,龍族都可以橫行整個神界了,為何會生了異心。”

“設局引出靈族的人與此次黑風山一事可有關聯。”千寧喃喃自語。

青時抬手撫上千寧的肩膀:“此事因我而起,若非我著了鬼藤的道,你也不會隻身去天宮盜取浮光玨,更不會遇到白熙,對不住了老六。”

青時一向開朗,此時卻一臉惆悵之態。

千寧抬手就給了青時一下:“說什麼呢,換我躺在那,你會不會去尋解藥?”

“不會。”青時答得乾脆。

“靠。”千寧白了青時一眼,隨手將茶盞放在了窗子邊。

“你是不是喜歡白熙?”

千寧一臉震驚地看向青時,眼睛眨了好幾下,硬是沒回答。

“德行!喜歡你倒是上啊。”

“我上個毛。”

“你是人族你怕啥,隻要你不說,他永遠不會知道你是靈族。”

千寧反身靠在窗欞上,一隻手搭在了青時的肩膀上:“這事講求個兩情相悅,他不情我自然不願。”

青時一臉嫌棄:“喜歡就上,管他願不願意,活著已然不易,還要講武德?”

千寧看向青時,頓了片刻:“劫後餘生就是不一樣,我自愧不如。”

“不然呢,白熙怎麼著也還年輕,西融王年老體邁,不適合你。”

千寧歎了口氣:“我明日便隨哥哥回宮了,西融的事總要應對一下。”

“你特意尋敏狐問了羽鱗的死穴,你決定繼續查這件事嗎?”

千寧一隻手握住了霓裳珠,眸子低沉,長長的睫毛垂落了幾下:“有些事我想問個清楚。”

青時也反身靠在了窗欞之上,隨即將腦袋靠在了千寧的肩膀上,許久沒有言語。

陽光傾灑在窗欞上,二人許久未動。

“需要我查探下白熙的行蹤嗎?”

“不要。”千寧忙直起身子,“從現在起,你要遠離神界四族,更不能接近妖界鬼道還有魔界。”

“晚了,我已經查過了。”青時也直起身子。

千寧頓在原地,青時向來如此,遇事不會仔細斟酌,想到便去做。

木靈的看家本事之一喚作蒼木之語,可通過靈脈獲取情報。

“東嶽蕪匱山,白熙去了蕪匱山,我怕白熙有所察覺,蒼木靈脈不可靠得太近,隻知他去了東嶽。”

千寧拉起了青時的手:“答應我彆再去查探任何消息,我隻要你安然留在月牙河穀。”

“好,隻這一次。”

關於此次事件的因由,千寧已然猜到一二,隻是下一步要如何做還需斟酌一番。

在月牙河穀停留了幾日,千寧便隨司清回到了人界。

坤帝身體每況愈下,千寧給坤帝請了安,坤帝雖沒有提及西融請婚一事,可千寧知道西融的官員就住在宮裡,等著坤帝的答複。

千寧也見過了太子,這個掛名兄長雖然甚少與千寧親近,可也算個有脾氣的主,自然是不願意將千寧嫁去西融。

奈何西融逼得緊,太子也鬆了口,除非西融尋找一位與公主匹配的人。

千寧自然是不擔憂這些,司清有很多法子擋下這樁婚事,現下還不用司清出手,畢竟坤帝還沒有鬆口。

又一日,神界發生了一件駭人聽聞的事情,司命竟私下人界尋到了司清,一副愁眉不展之態。

“你怎麼來了。”司清看向許久未見的人,“稀客呀。”

司命看了看千寧,似有難言之隱。

“司命星君可是有話要說,不妨直言。”

“哎。”司命歎了口氣,“公主在人界自是不知……”司命說著伸手指了指天上,“大事。”

“彆賣關子了,快說。”司清催促道。

“天宮雷部尊天帝令查探靈沅台妖獸出逃一事,一查便查到了妖界,這不查還好,細查之下竟發現帝君在黑風山私設吾光殿,那畢律香更是在天帝麵前指認帝君數年來在妖界鬼道經營詭術。”

千寧越聽越不對勁,急忙道:“怎麼可能,天帝怎會信那畢律香的一麵之詞。”

司命歎了口氣:“畢律香以死謝罪,指認帝君對妖界與鬼道的諸多惡行。”

“他……畢律香死了?”千寧驚訝道。

司命點了點頭。

“單憑這些也不能證明什麼,可還有其他證據?”司清問道。

“鬼王伏朝本囚在龍族,卻魂石俱損回天乏術,是帝君下的手。”

千寧拍案而起:“怎麼可能,要殺伏朝多年前便可下手,何必等到現在,分明就是嫁禍。”

“可龍主岐吾君在場,亦是被帝君所傷。”

千寧凝眉,這證據倒是夠充分的。

“縱使在天帝與眾仙家麵前,帝君亦是沒有開口,如今證據皆指向帝君,龍族更是要天帝給個說法,岐吾君傷得不輕。”

“帝君在哪?”千寧問道。

“司律殿。”

千寧恍然,她心中想到的事,白熙又怎會想不到,他不會全無應對之策。

難道,這其中有什麼變數?

司命隻停留片刻便返回了天宮,司清吐口氣,才道:

“白熙已知黑風山種種,又怎會沒有應對之策,卻為何會如此。”

千寧搖了搖頭:“我得見見他。”

“白熙在司律殿,你如何見得到?”

“隻要他想,司律殿困不住他。”

“見了又能如何?此事盤根錯節,並非我們想的那般簡單。”

“西融。”千寧道繼續道,“我想去趟西融。”

“你方才說要見白熙一麵,現下又要去西融?”

“去西融,我有辦法見到白熙。”

司清點了點頭:“我們明日就啟程。”

“哥哥,謝謝。”千寧說著抿了抿嘴。

司清歎了口氣:“日後若是哥哥我逢難,你最好也這般上心。”

“誰敢動你,先把我撂倒再說。”千寧拍著胸脯保證,“哥哥就是我的命。”

“我信你個鬼,跑得最快的必然是你。”司清說著用手指戳了千寧的額頭一下而後起身離去。

千寧垂眸陷入沉思,想的自然是白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