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輪轉16(1 / 1)

狐族久居北境之地,穿過一片雲霧繚繞便是奇山兀立,群山連亙。

此地美如潑墨之景,千寧也算狐族的常客,對這裡熟悉得很。

蜿蜒曲折的山徑之上,走在最前方的是一抹紫色的身影,緊隨其後是一襲白色衣裙的千寧,走在最後的人著一身墨綠色衣袍。

“哥哥,我們去看看師父可好。”玉笙步子輕快,戴在發間的珍珠格外惹眼。

“師父不喜喧鬨。”

“你是說我們很聒噪?”千寧說著轉身看向司清,步子卻未停下。

“非要我說出來嗎。”

三人就這般說著話向著山上而去。

狐族如同龍族與鳳族一般,分為四部。以狐主南蕭所在的赤狐一族為首,還有敏狐,白狐,九尾狐三部。

南蕭之所以閉關也有一個人儘皆知的原因,澤海歸墟一戰,赤狐有叛敵者,南蕭的胞妹更是嫁了那魔界之主,此事給了狐族重重一擊。

南蕭本想以死明誌,奈何狐族四部誓死追隨,仍奉南蕭為主。狐族生死存亡之際,南蕭又如何舍下四部而去。

實則,五葉夢草覺得師父閉關是因為靈主在澤海歸墟一戰中神隕之事,雖然靈族背上了叛敵的罪名,可師父護住了靈族唯一的靈脈,待五人化形後便閉關不出,這是為何。

月牙河穀之外的竹林名喚愛晚林,已故靈主名叫藺晚。

這明目張膽的愛,看破不說破。

三人來到九尾狐一族,這裡可是司清的地盤,現下看來更像是千寧的地盤。

“千寧,我還是覺的狐族的飯菜最好吃。”

“幾日前你才說過鳳族的飯菜最為可口。”

“那倒是。”

千寧無聲一笑:“玉笙啊,你就想,那鳳凰一族尚食,說白了就是吃貨,所以嘛,鳳族的吃食要更勝一籌。”

“嗯,有道理。”玉笙點了點頭。

“吃裡扒外。”司清才進門就聽到了二人的對話。

千寧忙放下筷子拿起了茶盞,司清去敏狐一部送拜帖,不過片刻就折返回來 。

“哥哥喝茶。”千寧雙手奉上茶盞。

“哥哥,你可見到那敏狐前輩?”玉笙也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看著出現在桌子上的拜帖,司清聳了聳肩:“我儘力了,但是連門檻都沒跨進去。”

“哎。”玉笙抿起了嘴,愁眉不展。

“便是拿出師父的名號也不成?”千寧問道。

“不成。”

司清理了理衣袖而後拿起筷子,千寧催得緊,彆說是飯菜,就是連口熱茶都沒飲上。

“敏狐前輩什麼來頭。”千寧問道。

“東嶽蕪匱山。”

“東嶽是神界聖地,我聽義父提起過,蕪匱山由東嶽蒼光帝君鎮守。”玉笙道。

千寧陷入沉思。

司清點頭:“縱使澤海歸墟生死一戰,蒼光帝君也未曾離開蕪匱山,甚少有人見過蒼光帝君。”

“蒼光帝君為何如此神秘?他可是法力無邊?”玉笙問道。

“蒼光帝君掌管南鬥生死簿,自然不會擅自離開蕪匱山。”司清淺嘗一口,彆說,這飯菜還真沒鳳族的可口,隨即放下筷子繼續說道,“蒼光帝君與那龍族公主有婚約,可是這婚事卻遙遙無期。”

“堯織?”千寧問道。

“非也,龍主岐吾有兩個妹妹,與蒼光帝君有婚約的是令儀公主,也是個厲害的主。”

玉笙不由得拍了拍手,讚歎道:“哥哥,你真八卦。”

“南鬥生死簿又喚神界生死簿,能掌管如此重要的東西必然是厲害的角色,敏狐前輩來自蕪匱山,想來也是有些性子,畢竟資曆擺在那。”千寧伸手撐住了下巴,繼續道,

“我聽師父提起過,敏狐前輩知曉很多異事,萬年千載,博聞強識,沒想到老前輩竟然來自蕪匱山。”

“千寧,你為何要尋老前輩問一個瓶子呢。”

“玉笙,那不是普通的瓶子。”司清飲了口茶,“澤海歸墟一戰,天後神隕之際以星輪設下結界守護澤海歸墟,澤海歸墟妄動之力化為一隻瓶子,喚作羽鱗。”

“便是吞掉鳳凰的那隻瓶子?”

“是。”

玉笙看向千寧:“是白熙的法器?”

千寧點頭,微微正色看向司清:“如若你要顛覆神界,最大的阻力是什麼?”

“我不想顛覆神界。”

“假設!”

司清雙手撐在了腿上:“我顛覆得了嗎。”

“就是這個瓶子。”玉笙一語中的,學著千寧的樣子伸手點了下茶盞裡的水,在桌子上畫了一隻瓶子,“哥哥說過此物可吞吐萬物,雖然不收人族,可人族如何顛覆神界,這收不收也無關緊要了。倒是神界四族或者魔界妖界,他們可能會顛覆神界,瓶子就變成了最大的阻礙。”

司清看向了玉笙,微微皺眉:“在理,繼續說。”

“就是說除了人族,魔界亦或其他異族,若想顛覆神界必須讓羽鱗消失。”

玉笙說著點了點桌子上的畫,此時水跡已然淡去。

千寧拍了怕玉笙的肩膀,不由豎起了大拇指。

“你還在想妖界的事情?”司清了然。

“嗯。”千寧抬手點了點茶盞裡的水,複又描畫著玉笙方才畫過的瓶子,“那個畢律香陰鷙狡猾,黑風山的事明麵上如同我們調查的那般,可實則不然。”

“此事儼然與龍族有關。”

“自然脫不開乾係,可是內在關聯尚不知曉,他們首要的目標不會是白熙,羽鱗才是最難對付的。”千寧道。

“你想從敏狐前輩口中知曉羽鱗的死穴?”

“就是打聽一下。”

玉笙撓了撓頭,有些不解:“帝君必然知曉羽鱗的死穴,你為何不直接問他。”

千寧一頓,這該如何作答。

玉笙繼續道:“我看帝君也沒有那麼恐怖,你拿了浮光玦他竟然就此作罷,還將霓裳珠送給你,你關心他為何不直接告訴他?”

玉笙兩個眼睛睜得大大的,一副求知若渴的樣子。

千寧隻是張了張嘴,隨即咬緊了牙齒,隨手扒拉著桌子上的畫,水跡頓時雜亂無章。

“同問。”司清也看向了千寧。

千寧抬手捂嘴,而後在下巴上婆娑著:“他嫌我多管閒事,迫不及待和我劃清界線,還嫌我聒噪。”

司清:“總結到位呐。”

玉笙:“是很到位啊。”

用過膳後,千寧親自寫了一封拜帖呈上,也是奇了,敏狐竟然答應與千寧見上一麵。

千寧離去時司清還在罵罵咧咧,會寫你倒是早寫啊,乾嘛害他白跑一趟。

敏狐一部隱在山中,部族皆是年長之人,甚少與其他三部往來,可見敏狐性子孤僻。

千寧要拜訪的就是敏狐中年紀最大的老前輩,老前輩平日裡不見外人。

千寧兜兜轉轉來到了敏狐的老屋前,卻見院中的梧桐樹下站了一位少年,身量苗條,一頭長發垂至腰間,隻抬頭望著天空。

“打擾了,晚輩是狐主的弟子千寧,特來拜見敏狐老前輩。”

“你有霓裳珠?”少年的目光依舊望著天空。

“自然,可否請小公子代為通傳一聲,晚輩有要事求見敏狐前輩。”

少年收回目光看向千寧,一雙眼睛竟是銀色的。

千寧一頓,難道他是盲人?

“不必如此看我,我不瞎。”

“嗬嗬。”千寧乾笑了兩聲。

“進來坐。”少年說著坐在了梧桐樹下的搖椅上。

千寧環視一周,而後走進院落來到了少年的身邊。

“敏狐前輩?”

“南蕭的徒弟倒算機靈,麼認出我的?”

千寧方才還不敢確認,現下忙行禮:“千寧見過敏狐前輩。”

狐族貌美可真不是蓋的,本以為九尾狐算是佼佼者,沒想到敏狐也毫不遜色。

“坐吧。”敏狐靠坐在搖椅上一副悠閒之態,“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千寧落座後抬頭看了看天空,方才自少年的身上看到了一種孤寂滄桑的感覺,這種感覺千寧在坤帝的身上也見到過,遂大膽猜測了一下。

不過,沒有人願意聽到彆人說老年感這三個字,更何況以美貌著稱的狐族。

“我瞧這院落中並無旁人,而敏狐前輩絕世而獨立,自然有此猜測。”

“哼。”敏狐看向千寧,“你手上的霓裳珠怎麼得來的?”

“回前輩,是友人相贈。”

“小姑娘,是友人還是情郎啊?”

千寧著實沒想到這敏狐如此八卦,想來,不是誰都可以博聞強識的,前提是你得有好奇心。

千寧擺了個笑臉,隨即看了看身邊的梧桐樹,想著如何交談才不會暴露自己的真實目的。

“我在天宮受了傷,起因是白熙帝君治下不嚴,這便借我霓裳珠戴戴,日後是要歸還的。”

千寧沒有辦法才在拜帖中提到了霓裳珠,想到敏狐來自東嶽蕪匱山,霓裳幻境出自東嶽,些許老人家願意見她一麵呢。

敏狐眯了眯眼睛,一雙手交握在身前,左右打量了千寧一番,才道:“你是第一個戴上霓裳珠的人,沅潯天後也不過是將霓裳珠當做護身法器。”

千寧一驚:“前輩所言何意?”

沅潯天後是白熙的母親,澤海歸墟一戰中神隕仙逝。此事千寧是知道的。

敏狐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霓裳幻境是厲害的法陣,鑰匙有兩把,實為一對至寶,一喚霓裳珠,一喚菱花玉。”

“晚輩未曾聽聞。”千寧微微皺眉,這事恐怕知道的人也寥寥無幾。

“所知之人甚少。”

“既然如此,前輩為何會將此事告知晚輩。”

敏狐睜開眼看向千寧:“因為我好奇,既然我如實相告,你便也告知我事實的真相。”

“什麼真相?”千寧茫然。

“菱花玉同霓裳珠相攜而生,若不是有情之人相贈,那便是有仇之人報複,我隻是好奇你二人是有情還是有仇。”

“晚輩愚鈍,望前輩明示。”千寧如實道。

“有情則相生相攜,有仇則相生相克。”

千寧微微垂眸,先前認為白熙用霓裳珠試探自己而已,後來的種種,也想著白熙許是真心相贈,如今看來另有隱情,這事必須找白熙問個清楚。

可眼下,還有重要的事。

千寧微微笑笑看向敏狐,略顯嬌羞:“敏狐前輩洞見如燭,白熙帝君對我照拂有佳,我亦是仰慕帝君已久,不敢妄稱與帝君有情,當真也算不得仇人。”

敏狐笑了幾聲,看向千寧的眼神更是怪異:“不成想堂堂帝君竟然鐘情於區區人族。”

千寧的笑容僵在了臉上,敢情還是個存有階級歧視的老狐狸。

“敏狐前輩的見識猶如萬仞之高,可了解白熙君的法器羽鱗?”

聽到羽鱗二字,敏狐直起了身子;“你二人當真不是宿敵?”

宿敵?他幾百歲,我才幾歲,宿不成的。

未等千寧回答,敏狐輕歎:“罷了,你二人是有情還是有仇,不過一念之差。”

千寧不語。

“羽鱗乃澤海歸墟神力所化,可吞吐萬象,若是遇到魘鼎將會吐出那萬千神力化為灰燼。”

“魘鼎為何物?”千寧聞所未聞。

“怎麼?”敏狐單手順了順銀色的長發,“白熙用那霓裳珠對付你,你便想著尋找羽鱗的死穴?”

千寧的臉上露出了一個表情,姑且算作笑容:“前輩方才也說了,有情還是有仇,不過一念之差。”

“鬼道。”

千寧聽著。

“鬼王伏朝可鑄魘鼎,化煉生魂鬼魄乃至妖元,當然。”敏狐站起身來順了順衣襟,“也可以化煉人族。”

“前輩可曾見過魘鼎?”千寧也跟著站起身來。

敏狐搖了搖頭。

“鬼道之法乃為幻元,魘鼎助之。”

“幻元為何意?”

千寧不曾想過,鬼道竟如此莫測,難怪白熙會將萬千魂石鎮壓在妖界。

“欲得安身處,身世兩忘矣。”

“前輩,那個……”真的不太懂,千寧雙手交握。

“不懂就對了,我也不懂,無論是魘鼎亦或是幻元,也隻是敏狐萬年千載流傳下來的段子。”

“段子?”千寧點了點頭,還是內部的段子。

“信不信由你。”

正在說話間,一位敏狐弟子跑來傳話,當然,話是司清傳的。

“姑娘,司族長讓小的傳個話。”

“有勞了,我哥哥說了什麼?”

“你二姐醒了。”

青時,你終於醒了。

千寧忙拜彆敏狐前輩,隻是離開時,敏狐說了一句話:

“若是菱花玉同霓裳珠有了結局,可否給我傳個話。”

千寧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