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香縱橫六界千載,他自負得很。論陰謀手段,他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直至今日,他卻有些猶豫了,為何他連一句話是真是假都要思量一番。
千寧不想繼續坐在冰冷的白玉磚上,緩和了片刻就起身找了把椅子坐下身來,對了,這個位置她見白熙坐過,那是她第一次見到白熙。
“區區人族也敢大放厥詞。”呂香打量著千寧。
“你怎麼連人和妖都分不清。”千寧一臉嘲諷,“誰說我是人族?我明明是妖。”
呂香冷笑:“是妖是人,本公子還分得清。”
“蠢。”千寧搖了搖頭,“我當真是妖,白熙拿下妖界的時候就看上了我,起先我不同意,他強行把我擄去了崇翕天宮。”
千寧還想繼續說,可呂香聽不下去了,遂抬手阻止:“你當我不知白熙是何人?他會……”呂香上下打量著千寧,“我想他不會。”
你啥意思?千寧剜了呂香一眼,沒品味。
“你知道是一碼事,可你不了解他呀。”千寧一隻胳膊放在扶手上,身子也靠在了扶手上,接著道,“我告訴你,他啊厲害著呢。”
呂香抬起蘭花指掩住了嘴,不會是他理解的那個意思吧?
“若非白熙在澤海歸墟一戰中身負重傷,現下整個神界恐怕都是他說了算,他會看上一隻妖?”
“不信就不信唄,我呢就是一隻小妖,白熙他好麵子,怕同僚會嗤笑他愛上了一隻妖,就施法給我整了個人族的身份。”千寧恍然大悟,“你沒發現啊?你這法力也太次了。”
呂香強壓怒氣輕哼一聲:“本公子縱橫妖界數千載,會分不清你是妖還是人?”
“算了,不想同你爭吵,你綁架我做什麼?”
“將你手上的東西交出來,本公子考慮給你留個全屍。”
“霓裳珠?”千寧說著忙護住了手腕,“不行,這可是我用儘渾身解數才從白熙那討來的,寶貝著呢。”
呂香再一次抬起蘭花指掩住了嘴角,該不會又是他想的那個意思吧。
“你說你是妖,那你可知此物與妖界有著莫大的關係。”
“就門口那陣法嗎?”
呂香摸不準千寧的意圖,真的摸不準。
千寧繼續道:“知道啊,這寶貝可以解了那陣法。”
“既然知道,你又是妖,為何不破了那陣法救妖界於水火。”
“有道理,可我不會用嘛,再說,我也摘不下來。”
呂香竟有些哭笑不得:“白熙沒有教過你摘下霓裳珠的法子?”
千寧搖頭:“沒有,我趁他受傷的時候偷跑出來的。”
呂香長歎口氣,他不想裝了,太累了。
“你出現在俏閣就是想引我現身。”呂香指了指霓裳珠,“用它引我現身。”
千寧正色:“我不明白你說什麼。”
“彆裝了,白熙將霓裳珠給了人族的公主,所以你就是那個小公主,現下不過是幫白熙打探西融與妖界的異動。”
“這麼說你是將計就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你覺得還能活著離開嗎?還是你認為舊傷複發的白熙能趕來救你。”
“非也。”千寧麵上掛了淡淡的笑容,“我並非人族的公主,我的確是小妖,白熙將我困在崇翕天宮也是事實。”
呂香:“…………”你繼續編。
“我叫黑水,白熙關了我百年有餘,他慣愛緊閉崇翕天宮的大門,不過是日日夜夜的折磨我,他變態的。”
呂香:“…………”日日夜夜?
“後來他確實看上了人族的公主,更是為了救那小公主受了重傷,我這才逃了出來。”
“我一個字都不信。”呂香堅定道。
“你我相遇本是偶然,不過我倒是想問問你,你與白熙有仇嗎?數百年來我可是白熙的枕邊人,神界四族就沒有我不知道的事,合作嗎?”
“怎麼,崇翕天宮的女主人要背叛崇翕天宮的男主人?”
千寧擺了擺手,一臉難言之隱:“有些事兒吧,開始很驚豔,就……就是,那個啥,太過勇猛且頻繁,我吃不消的,你懂得謔?”
呂香本想深入了解下千寧話中的意思,可眼下不適合聊這個,差點被她帶偏了。
呂香端正身體戰略性捋了捋頭發,才道:
“我憑什麼相信你。”
“咚”的一聲,千寧將一物仍在了身邊的桌案上。
完犢子,扔得有點重了,石塊磕掉了一角,千寧忙甩袖子遮住了那一角,隨即用手撐住了下巴。
“九天星辰璧。”呂香眼中驚現異色。
“是啊,要不然我怎麼逃出來呢,人族那小公主嬌滴滴的哪裡會用這寶貝,怎麼樣,夠誠意嗎?”
呂香沒說話,直直盯著千寧。
“真的,不信你拿去驗驗,我呢也不想跑了,這麼著,咱們合作。”
“你想怎麼合作。”呂香未動。
千寧環視四周:“這吾光殿造得不錯,我在天宮的時候常常溜過去玩耍,自然見過。”千寧複又看向呂香,“你這麼大手筆,背後有撐腰的人,是嗎?”
“想套我的話?”
“不不不,我是想說,白熙就是那神界的定海神針,你們這麼大手筆勝算大嗎?我不求彆的,就是想徹底脫離他的魔爪。”
看呂香不說話,千寧繼續說:
“哎,我看你就是個跑腿的,你們這事要是成了還好說,不成那可就連個活命的機會都沒了。”
呂香看向千寧的眼神變得更加異常,他依舊沒說話。
“再者,你們這事就算成了,像你這種跑腿的又知道主子那麼多秘密,人家身登高位了還能留著你?”
呂香直了直身子陷入沉思。
“這麼著,我做事向來直接,說話也直接,從不藏著掖著,我知道神界四族很多秘密,現下便告訴你幾個無論成敗都能保你脫身的大秘密。”
“當真。”
“都說了合作,我也不想再回那崇翕天宮,你們要能扳倒白熙我樂意之至。”
“好,成交。”
千寧一拍手:“爽快。你想知道誰的秘密,天族,龍族,鳳族亦或是狐族。”
呂香凝眸,幾縷發絲垂落至耳邊:“龍族。”
千寧了然點頭:“龍主岐吾君有個雙生兄弟,此事除了白熙無人知曉,他這兄弟啊…”千寧頗有難言之隱。
“如何。”
“長了九顆腦袋。”
呂香拍案而起,瞬間移到千寧的麵前,桌案上的九天星辰璧就落在了呂香的手中。
“假的!”
“廢話,真的我能給你嗎。”千寧一個閃身退到了幾步之外。
“你究竟是誰?”
假的九天星辰璧在呂香的手中化作一陣粉末。
“畢律香,生而為妖卻長在鬼道,不喜紅裝卻愛英雄,怎麼說也是六界的老前輩了,怎的還給龍族乾上了跑腿的營生。”
呂香,應該喚作畢律香,他不怒反笑,這才反應過來,這丫頭也就現在說了一句真話。
“本公子還真是小瞧了你。”
“自我介紹一下,我乃天後身邊的貼身仙侍,天後已然知曉你們的一舉一動,我是奉命引你現身的。”
“當真?天帝也知曉?”
“是,你覺得岐吾君會舍了龍族的神業與爾等同流合汙?”
“不到最後焉知勝負。”
“你對岐吾君……”
“閉嘴。”畢律香說著一掌劈向千寧。
霓裳珠霎那間化作一道屏障護住了千寧,千寧拿出九天星辰璧準備跑路,可畢律香就在一瞬間不見了蹤影。
羽鱗以絕美的姿勢出現在千寧的麵前,千寧有些驚訝,她轉頭就看到了白熙,他身後還跟著司清。
白熙雖然麵無表情,可看向千寧的眼神中好似帶了鋒利的刀刃。
這種刀刃,能把人的後槽牙都敲碎。
司清隻是抿著嘴,他與白熙可是早早就來到了這裡,本想著打探下西融失蹤女子的下落,沒成想遇到了畢律香帶著千寧返回到殿中。
“這裡是黑風山?”千寧這才反應過來。
“嗯。”司清點了下頭。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千寧小心翼翼地問道。
“比你早一步。”司清如實回答道。
誠然,還有更重要的事,司清先行離去尋找失蹤女子的下落,千寧本想跟著一起走,她可不敢和白熙在一起。
可司清溜的忒快了,沒義氣的狐狸,說好的長兄如父呢。
“父皇曾讓千寧跟隨國師修習術法強身健體,奈何千寧資質平庸,並無所成。”
“啊?”千寧看向白熙,“帝君在說什麼。”
“怎麼,你自己說過的話便忘記了?”
“對,我說的。”
“既無所成,你如何使喚它。”白熙指了指千寧手中的九天星辰璧。
“帝君不就是想試探我才故意讓我揣著它嗎。”
白熙竟無言以對。
“你把畢律香收了打算怎麼善後?”千寧問道。
“要你管。”
啊,造孽呐,千寧穩住情緒:“此地不宜久留,要不咱們換個地方再聊?”
彆看這破石頭轉個不停,用起來還真是絕妙,千寧瞬間就回到了俏妖樓,但不是她的房間,是白熙的房間。
白熙抬手給整個俏妖樓設了結界,千寧以為白熙要發飆了,沒成想白熙隻是動了動手指,九天星辰璧就回到了白熙的手中,而且它乖乖的,也不轉了,很安靜。
“怎麼用的,教教我唄。”千寧誠心請教。
白熙抬手施法,目標是千寧。
“從現在起,你不準踏出房門半步。”
“為什麼?”
“因為本君變態。”
“不是那樣的,我亂講的。”千寧趕忙解釋。
“在我回來之前,你最好安安靜靜地待在這兒,黑水。”
“唉。”
千寧還沒來得及解釋,白熙就不見了蹤影,千寧試了幾次,連門口都無法接近就被彈回到床榻上。
可是,你好歹把我關在自己的房間嘛,關在你的房間做什麼,連口吃的也沒。
千寧趴在床榻上,她知道白熙是趕著去黑風山善後了,畢竟他收了畢律香,不妥善處置就會打草驚蛇。
千寧閉上眼睛思索著,龍族這是要做什麼?畢律香因為愛著岐吾君而甘願為他賣命,他們不但在黑風山修建吾光殿,還想嫁禍白熙,白熙會不會早就有所察覺。
千寧翻了個身,難道利用鬼藤引出靈族的人也是他們。可眼下的情況更像是神界內鬥,龍族因為天帝的關係在神界可以橫著走,為何要聯合妖界做這些下作的事情,想不通,完全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