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輪轉13(1 / 1)

天空清白,淅淅瀝瀝的小雨才停歇,空氣中皆是泥土的氣息,這麼看來,妖界與人界倒是無異。

千寧跟在司清的身後步履緩慢,抬眼便看到清白的顏色一直延伸到很遠很遠。

眼下還在妖界,但千寧很快就可以回到人界,回到皇宮。

看千寧走得緩慢,司清道:“怎麼,不想回宮?”

千寧搖搖頭:“怎麼會。”

不知黑風山的事要如何善後,白熙讓司清回俏妖樓帶走了千寧,千寧便是沒有見到白熙,否則也好打探一下情況。

“你應當明白,此事牽連甚廣,你是人族,理應回到皇宮。”

“我自然知曉。”

千寧說著抬手看了看霓裳珠,戴著它也沒辦法回月牙河穀,萬一白熙尋著霓裳珠而去,靈族不就暴露了。

二人邊說邊走著,就在妖界的大門口遇到了琉璃。

水靈琉璃,著一襲青綠色衣裙,看到司清與千寧的一刻,緊皺的眉頭稍稍舒展了一些。

“琉璃!”千寧幾步走近。

“千寧。”

琉璃握住了千寧的手,數日前琉璃冒險入天宮取走墨色的浮光玦,那夜她在水中,與雲浮橋上的千寧匆匆一瞥。

白熙定然沒有想到,墨色的浮光玦被千寧扔進了雲浮橋下的清池中,琉璃使用沉淵之術取走了浮光玦。

沉淵之術,水靈的看家本事,要比九天星辰璧還厲害的傳送門,遇水即可通行無阻。

“可是宅中遇事。”司清問道,琉璃不會貿然離開月牙河穀。

琉璃點頭,握著千寧的手微微有些涼,此時又皺起了眉頭。

“玉笙回了東海,近日隻有鳳凰回來,玉笙卻未歸。”

“大意了,老族主的忌日,玉笙是一定會回去的,難道是黎束?”

聽到司清的話,千寧的眉頭也皺了起來,轉而道:“黎束偏執狠厲,多年來纏著玉笙不放,一定是他。”

“事不宜遲,我先去東海。”司清說著看向千寧,“你先回宮。”

千寧拍了拍琉璃的手:“你先回家,我同哥哥去趟東海,說實在的,我忍那個黎束很久了,正好去會會他。”

哥哥?司清瞥了眼千寧,你個老六還是讓我清靜點吧。

琉璃不敢久留,宅中還需她照看一二,遂返回了月牙河穀,千寧自然是不願意回宮,司清隻得帶著千寧一同趕去東海。

說起靈族與鮫人族的淵源倒也簡單,事情要從澤海歸墟一戰說起。

話說狐主南蕭帶回了靈族遺脈五葉夢草,可偏偏其中一片葉子傷到了靈脈幾近枯竭。

南蕭與那鮫人族的老族主有過命的交情,老族主的鮫人珠喚作長生珠,有溫養靈脈之效,在金、木、水三片葉子化形後,火靈即將枯竭之際被南蕭送到了東海。

是以,火靈玉笙便是在老族主的長生珠裡溫養續脈,攜長生珠化形為鮫人,實則通火係靈脈,與千寧差不多,玉笙頂了鮫人族的帽子罷了。

事情到這本來算作一個好的結果,沒成想老族主為了救玉笙犧牲了自己,更是將長生珠給了玉笙,玉笙才得以化形而生,玉笙便一直記掛著老族主的恩情,每逢忌日定會早早返回東海。

偏的,老族主的獨子黎束,打著深愛玉笙的幌子不過是想折磨玉笙而已,究其原因就是記恨亦或他本來就是個變態。

數年來,玉笙都躲著黎束,隻怕暴露靈族的蹤跡,這次恐怕是落到黎束的手中才會喚火鳳離開,若是火鳳護主和黎束絕命,玉笙的身份就暴露無疑。

千寧與司清乘著素練離開了妖界趕往東海。

話到此處,關於司清的看家本事有必要說明一下,畢竟都露過臉了。

一喚陰陽蝶,九尾狐的傳家寶,傳到司清這裡有上萬年的曆史。

二喚千葉蓮,狐主南蕭的法器,而後傳給了首席大弟子,可見其對徒弟的寵愛。

三喚素練,司清的專屬法器,水火不滅,外形酷似綢緞,可厲害著呢,這不,現下正載著千寧越過山海奔著東麵而去。

“我們要一直這般忍氣吞聲嗎。”

千寧盤腿坐在素練之上,不遠處一片翡翠之色映入眼簾。

“師父隻願你們安好,旁的無足輕重。”

司清的話隱入了風中,千寧也聽得真切,她隻是抿起嘴來沒有回話。

東海之濱綠蔭掩映,百花繁茂仙草繽紛,可走近了卻發現正是兩軍對陣之際,細看之下竟是鮫人族與鳳族。

千寧與司清隱在了暗處,二人觀察著眼前的情況,千寧磕了下司清的胳膊,道:

“什麼情況。”

“怪了!”

“哪裡怪?”千寧看向司清。

“還有你不知道的事,怪哉。”

千寧白了司清一眼複又看向不遠處,鮫人族帶頭的人正是黎束,現下鮫人族的一哥。

與之對陣的乃是一個老者,千寧當真不認得。

“我又不是神仙怎會無事不曉。”

“鳳族有四部,那老頭是四位長老之一,具體是哪一位我也不知道。”

“聽聞鳳族與鮫人不對付,據說這梁子已經結了許久。倒是那鳳族,堂堂神界四族,怎的就抓著鮫人族不放。”

“鳳族視鮫人為妖孽,若不是有天族護著,恐怕東海早就易主了。”

“天族為何護著鮫人?”

千寧看著遠處正在唇槍舌戰,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好似,老族主將至寶送給了天族以求庇佑。”

“東海蒼雲?”千寧看向司清。

司清點了點頭。

“我在崇翕天宮見過,難得的寶貝,夜裡還能頂個燈用,亮著呢。”

“怎麼。”司清雙手環於胸前,“白熙沒借你玩幾天。”

“哼,你一定要如此擠兌我。”

“擠兌?我巴結你還來不及。”

“打住。”千寧伸手指了指,“我去把水攪渾了,你去救玉笙。”

“你?”

“怎麼滴。”

“打住。”司清抬手表示拒絕,“我們找到玉笙速速離去,眼下這般局勢當真不宜久留。”

“不成,那黎束張狂得狠,此時剛好借鳳族的手收拾收拾他,你放心,我心中有數。”

司清頓感頭痛遂抬手揉了揉眉心,片刻後將千葉蓮交給了千寧。

“六啊,你可彆亂來。”

“嗯嗯嗯。”千寧連連點頭。

司清離去後千寧變換了一身鮫人的衣裳,渾身上下閃閃發光,一瞬間,千寧覺得自己像極了一條魚。

偷偷摸進了鮫人族大軍,千寧站在了一線吃瓜隊伍。

“連日來我鳳族皆因你東海的花草染了毒,爾等還想狡辯。”

“笑話,難道我東海有責任管你們這些鳥人的吃食?”

“你!”

“老鳳凰,我鮫人族不怕你。”

看著黎束那副欠揍的表情,千寧忍無可忍,師父下了命令,不許找黎束的麻煩,奈何這條狗魚太囂張。

想到此處,千寧雙手握拳凝聚靈力,動神之際,無數堅硬的小石頭向鳳族長老的臉上飛去,那是顆顆鋒利。

鳳族的人一瞬間怒了,雙方頃刻間陷入了混戰,哪裡還管那暗器是從哪裡飛出來的。

千寧手中比劃著虛空的招式,幾個晃身來到了黎束的身後,話說土靈有一個陰損的本事,喚作封,可以幫助一些人入土為安。

千寧默默打著手勢,口中默念“封”。

黎束瞬間不見了蹤跡,鮫人入土,想想就慘。

鮫人們看到黎束不見了蹤跡,遂齊齊攻向了鳳族的長老。

千寧忍著笑,黎束就埋在這些鮫人的腳下,現下正在艱難地破土而出,奈何大家你來我往,腳下的土那是越踩越結實。

就在混亂之際,一白一紅兩道炫光自天而落,待看清來人,千寧忙低下了頭,竟然是白熙與釋雲,他們來這乾嘛。

千寧俯身行禮,也難怪,釋雲是鳳主,鬨出這麼大的動靜,鳳主再不來那可就鬨到天帝那了。

白熙抬手施法將黎束提了出來,落地那一刻,就連黎束的手下都因為憋笑而麵部扭曲。

黎束本想發怒,待看清了眼前的人才壓下了怒氣作揖行禮:“帝君。”

白熙看向鳳族的長老,老人家忙俯身道:“帝君,並非老夫所為。”

黎束卻好似明白了什麼,目光四處遊離,分明在找什麼人。

不好,千寧將頭再低了低,一樁往事就湧上了心頭。

多年前,黎束強迫玉笙與他成婚,婚禮當日千寧與青時潛入東海。千寧則假冒新娘換走玉笙,在黎束看到千寧的時候竟然欲行不軌,青時本為木靈,使用荊棘縛了黎束,千寧也是如同今日這般將他送進了土裡。

好不壯觀。

事後,師父出麵平息了此事,黎束也保證不再欺負玉笙,可奈何師父閉關之後,黎束那個混蛋就反悔了。

千寧知道黎束一直在找尋她與樹妖的下落,恐怕是咽不下這口氣。

狗魚哪裡知道樹妖是木靈,而千寧是皇宮裡的小公主。

想到此處,千寧暗忖,白熙啊白熙,你來得真是時候。

“來人,給我封了東海。”

靠,千寧握拳,鮫人沒啥大本事,若是集鮫人珠之力設下法陣,東海便密不透風,司清與玉笙就會困在海底。

大意了,千寧知道,這事她辦砸了。沒想到黎束這個狗魚還有點腦子。

“黎束。”千寧大聲喚道。

眾人將目光投向了千寧。

好閃啊。

釋雲湊近了白熙,道:“我怎麼看著她有點眼熟呢。”

白熙未說話。

“果然是你!”黎束站直了身子,衣服上的土疙瘩應聲落地。

“沒錯,是我。”千寧說著來到了黎束的麵前,捎帶瞟了白熙一眼。

白熙隻是看著千寧,麵上沒有什麼變化。

“我還以為你要藏到天荒地老。”黎束眼中泛著綠油油的光,“那樹妖呢?”

“玉笙在哪。”

“怎麼,隻你一人也敢闖東海。”黎束對著手下擺了擺手,也算是撤回了封鎖東海的指令。

“方才便是你從中作梗?”鳳族長老道。

千寧歎氣,白熙啊白熙,你再晚來一會兒我就溜之大吉了。

“帝君,此女乃是我出逃的妾室,本屬家務事,不勞帝君費心。”

黎束說著準備喚手下將千寧帶下去,手抬到半空,指令還未下,便聽到一陣嗤笑聲。

“切。”釋雲笑得十分誇張。

“帝君在此,便是鳳主亦不可如此目中無人。”

“哎呀,誤會了不是。”釋雲抖了抖衣袖,“本君不過是想提醒你,話不能亂講哦。”

“鳳主何意?難不成也對本君的妾室感興趣。”

“呦呦呦,可不敢。”釋雲忙擺了擺手,“不敢造次呐。”

釋雲眼角帶笑看向白熙:“帝君,您倒是說句話。”

白熙看向鳳族的長老,道:

“鳳族無故染毒,此事交由雷部查辦,長老請回。”

“尊帝君令。”

千寧瞧見那鳳族的長老與釋雲耳語一番便浩浩蕩蕩地消失了蹤跡。

“帝君,鳳族染毒一事與我東海無關。”黎束已然變了一身行頭,沒了方才那般灰頭土臉的樣子。

千寧心下暗道,司清啊司清,你可找到了玉笙。

看白熙不說話,黎束摸不著白熙的性子,複又道:“帝君,我說的都是真的。”

“當真?”白熙問道。

“當真與東海無關呐。”

“本君問得是她。”

“噗……”釋雲這一笑毫無仙風可言。

“你們鮫人還真是沒有眼力見兒。”釋雲又是一番嘲諷。

黎束忙作揖:“帝君若是中意此女子便帶回天宮就是。”

千寧:我尼瑪,帶你個死魚頭。

眼看氣氛不對,黎束補充道:“帝君,此女子並未與我拜堂成親,也無夫妻之實,帝君放心……”

這句話的後半段已然埋進了土中,可也聽得真切。

這次不是千寧埋的,是白熙。

哎,釋雲搖了搖頭,眼力見兒這種天賦怎可速成?癡人說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