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出了一樁奇事,向來清冷的崇翕天宮現下正熱鬨得很。
“哎呦……我的腰。”
“嘶……痛痛,你輕點。”
“我說二位仙家,小點聲成不成。”司命一臉嫌棄,左手攙扶著臨遙仙子的手臂,右手護著天喜星君的腰。
千寧手中抱著一隻渾身發抖的小兔子,它倆隻耳朵低垂著,十分可憐。
千寧手臂有些吃痛,是被一隻大蟒蛇咬的,就是麵前這隻。
“烏合之眾。”堯織語氣輕蔑。
“堂堂龍族的公主,竟讓你的惡獸襲擊我姻緣洞的兔子,如今還出言不遜,龍主平日裡就是這般縱容你的?”臨遙大聲道,一使勁渾身吃痛。
千寧歎了口氣,現下她正被麵前的三個人護著,一個是兔子的主人,姻緣洞的臨遙仙子,方才她被大蟒蛇嚇得摔了一跤,正渾身吃痛。
另一個是監生殿的天喜星君,他呢被大蟒蛇撞到了腰,已經哀嚎了好些時候。
扶著這二人的是並未受傷的司命殿主事寶相星君,大家也直接喚他司命。
千寧的衣袖滲出了點點腥紅,她是生生被大蟒蛇咬了一口,嚴格說若不是她護著懷中的小兔子,小兔子就變成了某個惡獸的食物。
蜀刁盤臥在堯織的身側,堯織一襲藕粉色衣裙,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把玩著,完全不把眼前的一行人放在眼中。
“你就是那個人族的公主?”堯織看向千寧問道。
這個問題將大家的目光引到了千寧的身上,現下還有不少路過的仙侍駐足看熱鬨。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蛇咬了我。”千寧忍著手臂的疼痛走上前。
“它無心的,怎麼,你也咬它一口算了,本公主不攔著。”
“公主慎言呐,這裡是天宮,不是龍族。”司命勸說道。
“本公主說的是事實,你們一群人欺負蜀刁一個,還勸我慎言。”
“你是不是瞎?”千寧有些怒了,“你的醜怪物闖入崇翕天宮不說,還咬傷了我,你拒不道歉怎還大言不慚,你們龍族就這個素質?”
“你……你說什麼!”堯織瞪大了兩個水汪汪的眼睛。
“怎麼,年紀輕輕就聾了?原來你不止瞎你還聾。”千寧陰陽怪氣的樣子十分好笑。
司命忍著笑意打量了千寧一番,他與司清是摯友,司清離去時拜托他照看千寧一二,這便是聽說崇翕天宮出了事,他急急趕來的原因。
“蜀刁。”堯織被惹惱了。
隻見被喚作蜀刁的大蟒蛇瞬間支起了身子,方才明明沒有這般高大,現下千寧覺的它像那南天門的門柱一般,高聳入雲,看不見腦袋。
一根紅色的舌頭自上而下直直衝向千寧,司命放開手中的兩個人臨空接住了蜀刁的舌頭。
堯織順勢甩出手中的折扇,折扇衝著千寧而去。
倏忽間,一道屏障自天空而落,白熙閃現的一刻,千寧被他護在身後,折扇就這麼懸置在白熙的眼前,忽而化為一陣粉末消散不見。
“帝君。”
眾人俯身行禮,蜀刁也乖乖盤臥在了堯織的身後,全無方才的氣焰。
“我的扇子。”堯織眼中閃著淚花。
未等白熙說話,一聲哭嚎響徹天際。
“帝君,你要為小仙做主呐。”
臨遙幾步行至白熙麵前,聲淚俱下。
“那蜀刁想吃掉我姻緣洞的兔子,多虧人族的小公主將我的兔子救了,可蜀刁是個孽畜就算了,它的主人竟然放縱它傷了我等。”
臨遙仙子愛兔如命,整個天宮都知道,她的姻緣洞又叫兔子窩。
“帝君,蜀刁根本沒有傷到她,是她自己摔倒的。”
白熙沒有說話,隻是看了眼千寧的手臂,白色的衣袖上除去腥紅還混雜著褐色的汁液,是蜀刁的毒液。
一眾人等著白熙發話,趕來的天兵也不敢妄動。
釋雲來的時候,白熙已然將蜀刁化作一條小蛇。
“司律殿。”
白熙隻說了三個字就帶著千寧消失在大家麵前。
敢情這是等著我善後呢?好吧,釋雲看向蜀刁:“帶去司律殿。”
“憑什麼把蜀刁帶去司律殿!”堯織挺胸擋住了天兵。
“公主若是不舍就一起去?”釋雲不過來晚一步,什麼好戲都沒趕上。
“我的兔子……”
臨遙看著緊緊關閉的大門,千寧離去時懷中還抱著她的兔子,此刻誰敢貿然打擾帝君,怕是會被羽鱗吞了。
崇翕天宮外人影憧憧,崇翕天宮內一陣寂靜。
白熙看著躲在千寧懷中的兔子,微微皺眉。
“放下。”
“兔子?”
“不然呢。”
“它受驚了,我就把它放在我的腿上,行嗎?”
千寧說著將小兔子放在了她的腿上,此時她坐在雕了蓮紋的木椅上。白熙與她隔了一個矮桌,他也坐著。
千寧一下一下安撫著小兔子。
“抬手。”白熙說著手中多出一個錦囊。
千寧不看還好,這一看就不得了,錦囊上墜了個飾物,正是浮光玦。隻是這塊與先前盜走的那塊顏色不同,這塊是墨色的,沒有什麼光澤。
千寧將胳膊放在了矮桌上,白熙將錦囊懸空置於千寧的胳膊上,錦囊便開始自顧自地轉起了小圈圈。
“帝君,這是何物。”
“浮光玦。”
“我問的是這個錦囊。”
“你怎知我說的不是這個錦囊。”
“很顯然,浮光玦是這玉的名字。”千寧說著指了指眼前的錦囊,“給我解毒的是這個錦囊,如此神奇我便是隨口問問。”
“太真。”
“帝君,我也不知道那位仙子的兔子怎麼就進了崇翕天宮,剛好又被那大蛇盯上,我真不是有意惹事的。”
“該罰。”
“罰我?”
“蜀刁。”白熙說著收起了太真錦囊,又道,“蜀刁的毒縱使解了,你的手臂亦會痛上一日複又癢上一日。”
白熙少言寡語的,說話更是惜字如金,傳言他不好相處,可不是,溝通都成問題還怎麼相處。
千寧還記得司清離去時的告誡:不可貪戀白熙的美貌而誤入歧途。
得了吧,溝通都困難還怎麼誤入歧途,長得好看有何用。
“回到人界便用心修習。”
“帝君不怪我?”
千寧覺得那個龍族的公主好似是來崇翕天宮做客的,也許是白熙的朋友。
“怪你什麼?”
千寧看著白熙,想著怎麼陳述話語,畢竟她還想在崇翕天宮滯留數日,著實不想惹怒他。
“大蛇的主人原本是來尋帝君的。”
“所以呢?”
“她是你的朋友,我卻說她……”
“瞎,並且聾。”
“是。”千寧答完才慌忙解釋,“不不不,那會子氛圍烘托的太到位了,我就……我真不是趁著帝君不在家,我就喧賓奪主。”
白熙你是順風耳嗎。
“她是岐吾的妹妹。”白熙歎了口氣,“抬手。”
“啊?”抬哪個手?您老能不能不要惜字如金。
“右手。”
千寧傷的就是右手,現下稍稍將胳膊抬起一點,便發現手腕處多了一串珠子,顆顆晶瑩剔透泛著淡紅色的光澤。
也是奇了,這串玉珠剛好擋住了千寧手腕處細細的疤痕。
“此物本君施過法,旁人無法將其取下,危急時可護你無虞。”
“施了法?那我能將它取下來嗎?”千寧誠心發問。
“不能。”
“帝君是怕那大蛇尋仇嗎?”千寧摸了摸手腕上的珠串,冰冰涼涼的還不錯。
“焉知不會遇到其他妖物。”
“帝君你放心,如果我在崇翕天宮有個三長兩短的,不會有人怨到你頭上的,我保證。”千寧作勢伸出了左手保證道,“先前遇到大蜘蛛那是偶然,這次遇到大蟒蛇也是湊巧,真的,帝君不必心存芥蒂。”
白熙難得露出了無奈的表情。
“帝君不用這個表情,這寶貝我先戴著,回家前我肯定還你。”
白熙就這麼在千寧麵前消失了,他感覺頭痛異常,太吵了,著實吵。
千寧重新抱起了小兔子,心中思量著一件重要的事情。
白熙是有意讓她看到浮光玦還是無意,無論是什麼,這次都不好出手。
誰知道他會隨身帶著浮光玦呢,如此一來要如何下手。
千寧手臂疼,腦仁也疼。
閉上眼,千寧向後靠在椅背上,她知道白熙給她戴在手腕上的東西喚作霓裳珠,難得的寶貝。
從前她不願留心旁的事務,最大的心願就是安然回到月牙河穀和大家平平安安的生活。可無心歸無心,隻是嘴上說說,無論是神界亦或是人界乃至魔界的事,她都知道一些。
就拿這霓裳珠來說,天族至寶,乃上一任天後的神器,出自霓裳幻境。千寧用手指婆娑著一顆顆小巧的霓裳珠,白熙竟然舍得將這麼貴重的東西借給她,倒是個大氣的主。
不,轉而一想,他隻是怕千寧隕在崇翕天宮,一定是。
再說那太真錦囊,千寧怎麼會不知道它的名字,雖然沒見過,可千寧聽說過,也都記得住。
太真錦囊內置神藥,可解百毒,據說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技能,世間除了白熙知曉,並無旁人知道。
千寧呢也不想知道太真那個多餘的技能是什麼,隻想著怎麼拿到那塊墨色的浮光玦。
千寧換了個姿勢,手臂處的痛感明顯增強了,這便開始痛上一日,接著再癢上一日。
貼身的東西怎麼偷?
貼身的東西隻能在主人沐浴之時下手為最佳時機,可千寧除了去過主殿便隻是在自己的房間裡待著,白熙在哪睡覺在哪洗澡她也不知道啊。
“哎,蒼天呐,我是個正直的人,這事傳出去了我顏麵何存。”
千寧低吼著,內心也在咆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