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翕天宮,人影綽綽,白熙雖麵無表情坐著,可無聲的歎息充斥著兩個字:煩躁。
“不開心?”釋雲慵懶地坐在蒲團上,“可是因為眾仙家不是來看你的,便這個表情。”
白熙未作答。
這樣的交談釋雲早已習慣了,權當自言自語,遂環顧四周,道:“你這還是老樣子,無趣。”
白熙直接閉上了眼睛,眼睛和耳朵總得有一個保持清靜。
“小公主,你的傷口恢複得如何了?”臨遙一把抓起了千寧的胳膊。
“痛了一日複又癢了一日,現下好多了。”千寧說著想抽回自己的手臂。
“多年前人界命星異動,原來你就是憑空多出來的那顆?”天喜湊近端詳著千寧。
“啊,我?”千寧費儘力氣都沒抽出臨遙握住的右手,遂抬起左手指了指自己。
“可不就是你,遙想我監生殿何時出過紕漏,人界哪裡有娃娃出生是我天喜不知道的?”
天喜像是看文物一樣仔細端詳著千寧的臉:“怎的就憑空多出了一顆命星?若不是狐主在人界尋到了你,此等異象著實費解。”
“嗐!”臨遙一嗓子打斷了天喜的話,“費解你個兔子,彆嚇壞了小公主,那星辰塔卦象也說了,小公主就是人界的貴星,如今看來甚是招人喜愛呢。”
“嗬嗬……”千寧乾笑了兩聲,“那個,臨遙仙子,你的兔子在院中,近來安好,你便將它帶回姻緣洞就好。”
“不急,今日來崇翕天宮就是看望小公主的,這些都是滋補身體的良藥,你收著。”
“不不不,仙子客氣了,我的傷好多了。”
“收下吧,我等也不能隨時來看你,多虧帝君體諒,我等才能進得了大門。”
“哦。”千寧用左手艱難摟住了幾個瓶瓶罐罐,“如此,我便收下了。”
“收下收下。”臨遙眼中全是笑意。
千寧的視線七拐八拐才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道:“寶相星君,千寧有一事拜托星君。”
“公主言重了,喚我司命便是。”
千寧知道司清與他私交甚密,計劃也該提上日程了,千寧十分思念人界。
還記得,那日初到天宮,吾光殿內,司清與麵前這三位侃侃而談,若是他在天宮任職,他們四人定能組成天宮最強八卦部。
“千寧知道寶相星君與國師乃是摯友,千寧在崇翕天宮已久,甚是思念父皇,還望寶相星君代為轉告國師,千寧給父皇問安了。”
“舉手之勞,我會代為轉達,公主好生將養身體。”
“有勞星君。”
司命倒覺得今日的小公主有些不同,那日她分明不是這般乖巧模樣。
“這—是—什—麼?”臨遙將四個字說出了十四個字的長度。
千寧低頭才看到,臨遙攥著她的手,將好看到了霓裳珠。
“誒?”天喜雙眼瞪得老大。
釋雲已然不甘心隻是坐著,他什麼也看不到,遂支棱起身子:“啊……”他看清楚了。
白熙睜開眼睛的時候,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白熙的臉上。
哇哦,釋雲端正身子,終於來了點樂子:“咦,本君好似在哪見過這寶貝。”
白熙抬手一甩袖子,隻是端起了茶盞而已,樣子十分優雅,並未理會大家的目光。
“是這樣的。”千寧忙放下手中的瓶瓶罐罐,“千寧區區人族,帝君是不想千寧在天宮再度遇到危險而無法自保,暫時借給千寧一用。”
三人麵麵相覷。
“幾位仙家,事情就是這樣的,此物並非千寧所有。”
“這樣啊。”臨遙點了點頭,幅度大到千寧也跟著點了幾下。
“是這樣的。”千寧將雙手背與身後,單怕臨遙再次攥住她的手。
這樣的氣氛並沒有維持太久,羽鱗在大殿裡飛來飛去,
臨遙抱著兔子跑得比兔子還快。
看著大家陸續離去,釋雲盯著溜達來溜達去的羽鱗,看樣子這瓶子當真收斂了很多,沒那麼肆虐了。
“帝君,我菡夢涯的花也並非不能盛開。”
“那便回去讓它開花。”
“非也,無名火是不行的。”釋雲說著還在打量著千寧。
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你的花,千寧收起瓶瓶罐罐打算離開。
“我要回趟鳳族。”
“不送。”白熙覺得現下清靜了許多。
“我要找到那霜頂火鳳,興許它能讓鳳凰花盛開。”
聽到霜頂火鳳四個字,千寧袖中的手微微握住。
他找鳳凰做什麼?況且鳳凰不能被鳳族尋到,此事要告訴玉笙才是,近來切不能讓鳳凰再出現。
白熙的目光隨著千寧的身影來回移動,看著千寧放緩的動作轉而看向釋雲,道:
“這是鳳族的事情,你不該同本君商議,鳳族的四位長老興許能幫到你。”
白熙說著召回四處溜達的羽鱗,羽鱗輕飄飄地落在了釋雲的麵前,釋雲忙抬手:
“我這就走,不勞帝君。”
千寧為了光明正大地聽牆角,她手中的瓶瓶罐罐那是擺弄了好些時候。
看釋雲離去,千寧看向白熙,欲言又止。
“帝君……”
白熙看向千寧,身後的羽鱗則乖乖地回到了架子上。
“我想寫封信,便讓司命星君交給國師,可否?”
“本君是禁錮了你的自由亦或是本君有什麼行為讓你覺得此等小事也需要經過本君的同意?”
好長一句話呀,難得。
“怎麼會,帝君怎會禁錮我的自由,那我寫好便自行去司命殿,多謝帝君。”
千寧說完溜得比兔子還快。
白熙抬手撐住了額頭,崇翕天宮近來太過吵鬨,著實。
月黑風高夜,崇翕天宮靜謐無比,經過幾天的摸索,千寧知道了白熙睡覺和沐浴的地方,其實就是一個地方,他的寢殿。
就這麼摸清了門道,盤算著時間,今夜便下手,不能再拖了。
千寧本想借著月色摸進白熙的寢殿,奈何黑漆麻烏的,什麼也看不到。
千寧悄然行走在廊下,白熙的寢殿外竟然還掛了一個簷鈴,一陣陣鈴聲響起,不算吵鬨,還挺悅耳的。
真有情操。
千寧慢慢推開殿門,能依稀聽到流水聲,一陣陣香氣飄然拂過千寧的發絲,有濕濕的感覺。
一道屏障隔絕了千寧的視線,誠然,她也不想看。再說,水氣繚繞阻隔了視線,她什麼也看不到。
千寧摸索著桌案上的東西,太真錦囊就放在桌案上,她攥著浮光玦使勁揪了一下,沒揪下來,浮光玦被係地緊緊的。
得了,千寧自袖中拿出了一把小巧的剪刀。頂著人族的帽子,千寧不能使用靈力,即便她靈力低微,也不能用。
一剪刀下去,千寧聽到了屏障後有動靜,千寧不敢動,一下也不敢動。
片刻後,千寧瞧見也沒有異樣,興許白熙沐浴睡著了,她便將浮光玦放入袖中溜出了寢殿。
哎,原來她在白熙的眼中便是這般蠢笨。
當說不說,白熙也覺得他在千寧眼中便是這般無用?
反正,千寧得手了,經過再三確認,東西是真的。
今日打聽過了,正是司命值卯,這便將東西送去司命殿。
千寧經過雲浮橋,真是怪了,怎的崇翕天宮裡就黑漆漆一片,現下雲浮橋上的夜景倒是美不勝收,千寧駐足停在了雲浮橋上,月亮的倒影在池水中恍恍惚惚,千寧看著碧波出了神。
片刻後,千寧鬆了口氣,她真的可以回人界了,太難了。
白熙演得難,她配合得也難,還差最後一個環節,咱把劇情湊齊了就是。
千寧過了雲浮橋向著司命殿走去。
千寧深夜到訪,著實讓司命意外,更讓人意外的是,釋雲也在,現下正與司命對弈,白子危矣。
釋雲執白子,看到救星來了便喜笑顏開,左右不願意認輸,偏的次次輸給司命。
“公主這麼晚來司命殿,可有要事?”司命忙放下手中的黑子。
“打擾星君,來天宮數日,我思念父皇,現下又要叨擾星君。”
千寧看到了釋雲,這個家夥不是去尋火鳳了,怎麼會在這。
“公主請講。”司命說著示意千寧坐了下來。
“我寫了封信想拜托司命星君代為轉交給國師。”
千寧說著將一個錦盒交給了司命。
“看公主這般憂慮,可是發生了什麼事?”司命接過了錦盒。
“我父皇有腿疾,想來因為人界瘟症之事日日憂心,無暇顧及舊患,我想寫信勞煩國師為父皇備些常用之藥。”
司命了然:“原是如此。”
“有勞司命星君。”
“我會儘快將信交給司清,公主不必憂心,人界之事有狐族看顧,想來可化解危機。”
“嗯。”千寧點頭。
霎時間,司命手中的錦盒就不見了蹤跡,此時正在白熙的手中。
白熙出現的一刻,釋雲覺的今夜這盤棋無需分出勝負,遂抬手收了白子。
“帝君。”司命俯身行禮,今夜是什麼特彆的夜晚嗎?
白熙著一身墨色衣袍,俊美無雙的臉上皆是沉思之色,不知在想什麼,就這麼看著千寧。
“帝君,你怎麼來了。”千寧有些慌張,忙站起身來。
白熙沒有說話,隻是將手中的錦盒打開,裡麵隻有一封信,彆無其他。
白熙廣袖一揮,千寧周身散發著淡淡的光澤,隻片刻就恢複如初。
千寧知道白熙在找浮光玦,很顯然,浮光玦不在錦盒中,也不在千寧的身上。
“帝君,送信這件事我同你講過的。”
白熙依舊未作答,他尋過了崇翕天宮,並無浮光玦的蹤跡,現下也沒有發現浮光玦的蹤跡。
“帝君。”司命丈二和尚,輕聲道。
白熙一步步走向千寧,手中的錦盒儼然化為烏有。
“帝君,你這是何意,為何毀了我的信?”
說話間,千寧的眼中蒙上了一層水霧,那叫一個恰到好處。
白熙挺拔的身姿在千寧麵前站定,微微俯身靠近千寧端詳著,這個眼神隻能騙上白熙一次罷了。
“想回人界嗎?”
“想。”
“你覺的本君會讓你走嗎。”
白熙,你輸不起,千寧不敢說出來。總之,他沒證據就拿千寧沒轍,上一次是,這一次也是。
“帝君怎會乾涉我的自由。”
“你不妨試試。”
不是,你倆當我倆是空氣是嗎?釋雲來到司命身邊,今晚算不算身處八卦一線。
釋雲“嘖”了一聲,想插話又插不上,主要也不知道說啥。
司命瞅了眼消失的錦盒,信是送不出去了,就這個情況他要怎麼同司清說,司命腦海中出現了一個畫本的名字:偏執帝君的愛。
司命忙搖了搖頭,如此,也算天宮的一樁大事,不對,是大事中的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