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頭觀察身下的少女,微微皺起了眉。
過了一會,她的意識大概是清醒了,睜開眼睛時,她看到小巴蒂正盯著她的手臂。
“你的皮膚很白,一旦落下傷疤就很明顯,”他摸摸她右手臂內側的三條細細長長的淡黑色痕跡,那裡就像被火焰燎過一樣,“你什麼時候受了傷?我居然都沒發現。”
“我也不知道,”她喘息了一會,把他的頭按在自己胸口上,讓他不要再觀察她的手臂,“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了吧。”
小巴蒂沒有再說話,隻是埋頭思索。
芙羅拉的手指伸進他的頭發裡不停梳理,試圖安撫他的情緒,但是她的大腦卻不受控製的想到她和鄧布利多的誓言。
她知道哈利才是救世主,但是她怕最後一刻蘭斯也會像納威一樣被伏地魔標記,從而不得不麵對最危險的情況,她必須給她的孩子留下能夠保命的底牌,哪怕她的確幫不上什麼忙,但這是她作為母親唯一能做的了。
她竭儘全力給他們父子留下了最後的保障。
預言之子的父母下場都不太好,這句話不是危言聳聽。
這是他們三對夫妻注定的命運,哪怕她已經試圖乾擾未來,但她還是非常擔憂會出現不可控的意外。
各懷心思的二人抱緊彼此,逐漸沉入夢境。
1981年3月,倫敦伍爾孤兒院。
倫敦的天氣一直都比較陰沉,常年下雨,這種煙雨朦朧的感覺,可以從夏天綿延到冬天,從日出到黃昏。
但是這種霏霏細雨卻給生活在這裡的人留下了一份難以割舍的牽掛和思念,也是一份情結。
倫敦的雨像思念,讓人無處可逃。
這個霧蒙蒙的雨天,芙羅拉和鄧布利多踏過孤兒院門前滿是水坑的街道,短暫停留後,他們離開了這種沉鬱的灰色調,準備去往附近的海邊。
“1937年那個夏天,湯姆強迫兩個孩子丹尼斯·畢曉普和艾米·本森陪他到這裡的一個山洞,”鄧布利多開始講述伏地魔小時候的經曆,“在那裡他做出了可怕的行為,以至於孩子們都被留下創傷。”
芙羅拉打量著那片美麗的沙灘,海浪不斷拍打在礁石上,像一個巨獸沉睡時的呼吸,鹹鹹的海風不斷吹拂在她臉上,她開始整理遮擋自己視線的長長卷發。
“我當時已經意識到這個孩子有很大的問題,所以用燃燒的衣櫃恐嚇他認錯,”鄧布利多接著說,“但是他從未真心懺悔。”
“在他最後一次來霍格沃茨求職時,我知道自己的學生已經墮落得越來越深,但我依然對這個走上歧路的學生做出了最後的挽救。”鄧布利多陷入回憶中,不等她回答,隻是靜靜的講述。
“我說,湯姆,我能用衣櫃嚇唬你,迫使你守規矩的時候已經過去,可是,我希望能…我希望能…”
“我知道,哪怕一切都已無濟於事,但你仍不願放棄溝通交流,甚至挽救的可能,”芙羅拉十分理解他的想法,“這就是一位負責任的長輩真正能夠給予孩子的愛與關懷。”
如果老巴蒂也能像鄧布利多一樣,小巴蒂怎麼會誤入歧途甚至橫下心把邪路走到底呢?
甚至鄧布利多都不是伏地魔的父親,並且一直在防備他,但仍然不放棄一絲拯救他的可能。
他們的堅持是有點相似的。
就算她知道小巴蒂很難改變他的想法,一切都無濟於事,但她仍然拚上了自己無謂的堅持試圖拯救他,希望他回頭看自己,等待他告訴她,他需要她的愛。
他們沿著海岸線走了很久,天色已經昏暗下來,她的鼻腔充滿了大海的氣味,耳邊回蕩著波濤洶湧的聲音。
她望著遠處月光下的大海和繁星點點的夜空,一陣寒冷的微風吹來,此刻他們正站在一塊露出海麵的高高的黑色岩石上,海浪在她腳下翻滾,泛起泡沫。
她轉頭朝後望去,身後聳立著一座懸崖,陡峭的岩壁直落而下,黑糊糊的看不清麵目,那裡有幾塊很大的岩石,如他們站著的這塊,似乎是過去某個時刻從懸崖的正麵脫落下來的。
四下光禿禿的,滿目荒涼,除了蒼茫的大海和岩石,看不見一棵樹,也沒有了沙灘。
“我認為湯姆和那兩個被他欺負的孩子曾經到過這個地方,麻瓜不可能爬上這塊大岩石,除非他們特彆擅長攀岩,船也沒法靠近懸崖,周圍的水域太危險了,”鄧布利多說,“我可以想象湯姆是怎麼爬上來的,魔法肯定比繩索更管用。”
鄧布利多示意她走到岩石邊緣,岩石上許多可供踩腳的參差不齊的凹縫,通向下麵那些在懸崖周圍半露出海麵的巨型卵石。
從這裡攀岩而下非常危險,所以他們行動比較遲緩,而低處的岩石被海水衝刷得滑溜溜的,她能感覺到散發著海腥味兒的冰冷水花濺在她臉上。
“Lomus. ” 鄧布利多下到最靠近懸崖正麵的那塊巨型卵石上,念了句咒語,星星點點的金光在他身下幾英尺處的黝黑海麵上閃爍著。
他身邊那道漆黑的岩壁也被照亮了。
看見了嗎?”鄧布利多輕聲問,一邊把魔杖舉得更高一些。
芙羅拉看見懸崖上有一道裂縫,黑黢黢的海水在裡麵打著旋兒。
“你不介意把身上弄濕吧?”鄧布利多把魔杖叼在嘴裡,身手敏捷的從那塊卵石上輕輕地滑進海水裡,朝岩石表麵那道漆黑的裂縫遊去。
芙羅拉跟隨他下到水裡,海水冷極了,拽著她直往下沉,她深深吸了幾口氣,聞到刺鼻的鹽腥味兒和海藻味兒,跟隨那道正往懸崖深處移動,變得越來越小的閃爍的亮光。
很快,裂縫變成了一條漆黑的暗道,她估計漲潮的時候暗道肯定會被海水灌滿。
兩邊沾滿黏泥的岩壁隻問隔三英尺寬,在鄧布利多魔杖一閃而過亮光照耀下,像柏油一樣閃著濕漉漉的光。
再往裡去一點,暗道向左一拐,伸向懸崖的最深處,她繼續跟著鄧布利多往前遊,凍得麻木的手指在粗糙潮濕的岩石上擦過。
沒一會,她看見鄧布利多從水裡站了起來,銀白色的頭發和黑色長袍都閃爍著水光。
等她遊到那裡時,發現那裡有台階通往一個很大的岩洞。
她費力地登上台階,水從濕透的衣服裡嘩嘩往下直流。
她終於走出了海水,周圍的空氣寂靜而寒冷,她控製不住的瑟瑟發抖。
鄧布利多已經站在了岩洞中央,魔杖高高地舉在手裡,他原地緩緩地轉著圈,仔細查看著岩壁和洞頂。
“沒錯,就是這個地方。”鄧布利多點頭。
“你怎麼知道的?”她小聲問。
“它見識過魔法。”鄧布利多非常淡定。
芙羅拉不知道她這樣渾身發抖是因為寒冷侵入了骨髓,還是因為她也意識到了邪惡的黑魔法的存在。
她一向對黑魔法十分敏感。
鄧布利多繼續在原地慢慢地旋轉,顯然是在專注地研究某些她看不見的東西。
“這隻是前廳,是入口大廳,”鄧布利多過了片刻說道,“我們需要進到裡麵去,現在擋住我們的是湯姆布下的機關,而不是大自然設置的障礙。”
鄧布利多走近洞壁,用手撫摸著它,又用一種奇怪的她聽不懂的語言輕聲說著什麼。
他從左邊繞著岩洞走了兩圈,邊走邊儘可能地觸摸粗糙的洞壁,偶爾停下來用手指在某個地方上上下下地摸索一番。
最後,他終於停下了腳步,把手掌平按在洞壁上,“這兒,”他說,“我們從這兒進去,入口是隱蔽的。”
她沒有問鄧布利多是怎麼知道的,她覺得以她的智商還是不要問一些愚蠢的問題比較好。
不過她從沒見過哪個巫師是這樣解決問題的,他隻用眼睛看和用手摸就能發現機關和入口,她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不過她也知道,把一切弄得乒乓作響煙霧大作的,通常是魔法水平較低的人的特點,不是高手的作派。
比如她。
鄧布利多從洞壁前往後退了幾步,用魔杖指向岩石,頓時,那裡出現了一道拱門的輪廓,放射出耀眼的白光,似乎裂縫後麵有強烈的燈光照著。
牛逼!
她在心裡默默的說。
但是那道輪廓馬上就不見了,岩石還跟剛才一樣堅硬厚實,上麵什麼也沒有。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鄧布利多回頭看了她一眼,抬起魔杖,她的衣服立刻變得乾爽暖和起來,就像掛在熊熊的爐火前烘過一樣。
芙羅拉:……我忘了烘乾咒。
又是為自己的愚蠢流淚的一天。
“謝謝。”她低聲道謝。
鄧布利多已經又把注意力轉向了堅實的洞壁,他沒有再嘗試彆的魔法,隻是站在那裡,全神貫注地盯著洞壁,似乎那上麵寫著什麼極為有趣的東西。
她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不想打斷鄧布利多的思路。
足足過了兩分鐘,鄧布利多輕聲說,“哦,當然不會,太低級了。”
“我認為,”鄧布利多從長袍裡掏出一把銀質的短刀,就是芙羅拉用來切魔藥材料的那種,“我們需要付出代價才能通過。”
“代價?必須給這道門一些東西?”她有些疑惑的問。
“是的,如果我沒有弄錯的話,是血,真是太低級了,”鄧布利輕蔑的說,語氣甚至有些失望,似乎伏地魔沒能達到他的預期的標準,“我相信你也明白,他是想讓對手削弱自己才能進入,他總是不能理解,有許多東西比□□的傷害可怕得多。”
“是啊,如果能夠避免…”
“有時候是無法避免的。”鄧布利多打斷了她的話,把長袍的袖子往上抖了抖,微微笑了笑。
一道銀光閃過,噴出一股鮮紅,岩石表麵頓時灑滿了閃亮的暗紅色的血珠。
他用魔杖尖劃過他在自己手臂上割開的那道深深的傷口,傷口立刻就愈合了,洞壁上又一次出現了那道白得耀眼的拱門輪廓,這次它沒有隱去。
拱門裡那塊灑滿鮮血的岩石突然消失了,露出一個門洞,裡麵似乎是無儘的黑暗。
“走吧。”鄧布利多說著走過了門洞,她連忙跟在他後麵走了進去,點亮了自己的魔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