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找遍了玄易觀內的神殿、院子,也沒看到與程家小哥外貌相似之人,又詢問了很多道士,還是沒找到。難道程樂汐撒謊,不過當時互不相識,編造這個做什麼。
最後,高原找到了玄離,“真人,請問觀中是否有個姓程的小道姑。”
玄離點頭,高原追問,“她現在哪裡?”
“前兩天回家了。她並非觀裡的正式弟子,現在到了議親的年紀,家裡接走了。”
高原隻能把玄離真人的話原封不動轉給商昆,他便沒再提,專心處理戰果,“把道觀的名冊要過來,等他們上晚課的時候核對一下,看觀裡是否少了人,或多了人。另外,帶人把玄易觀裡裡外外仔細勘察一遍,你親自去,看有沒有些蛛絲馬跡。柳晨風會這麼做,怕是有更大的圖謀,紫雲鎮也讓人排查一遍,但不要為難平民百姓,否則軍法處置。給大營傳令,整體開拔至紫雲鎮外圍,不管柳晨風想做什麼,既然占了這個地方,那麼從今天開始,紫雲鎮、紫雲山就是後齊領域了,叫人將地圖改了。”
另一邊,付山也有同樣的困惑,“閣主,不是說紫雲山有寶嗎,為什麼白白送給後齊,集合紫雲豐饒兩鎮的駐軍,定能守住的。”
“白送,天底下有白吃的餡餅嗎,有人能從我柳晨風手裡白白拿走寶貝嗎,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你就彆關心這事了,我跟你說的記住了嗎?”
付山鄭重的點頭,“記住了。”
“月影到了,你們立刻出發。”
付山回房收拾好包裹,便去通知程樂汐,“程姑娘,你趕緊收拾好東西,等閣主送你的小丫頭到了,我們就出發回西沿村,咱們騎馬回去。”
“好的。”終於可以離開討厭的人了,管他騎馬還是坐車,走路都行,她再也不想看到柳晨風。前一晚,兩人發生了激烈的爭吵。
說話間,一個清瘦的小女孩走了進來,看著年紀隻有十一二,果然是小丫頭,樂汐友好的笑著問:“你多大了,叫什麼?”
小女孩恭敬的行禮,淡淡的笑一閃而過,“奴婢小名月影,今年十三。”
樂汐自來熟的拉著她坐到身邊。月影拘謹,不習慣與一個人挨得那麼近,她低下頭,不敢直視眼前的女子,隻聽到溫軟的聲音帶著暖暖的氣息傳過來,“我比你大兩歲,有緣相伴,就是朋友了,直接叫名字吧,千萬彆奴婢小姐的,彼此都不自在。”
月影回頭看看付山,付山是個爽直的性子,“就照程姑娘說的做,不必拘泥這些虛禮,你留在姑娘身邊,主要職責是保護姑娘的安全,其他的不重要,隨你們開心。”
“保護我,她那麼小,看著比我還柔弱些。”樂汐以為小丫頭隻是柳晨風派來監視自己的。
話音未落,付山一掌劈來,將樂汐嚇的呆住,但月影輕輕一撥,即化解了樂汐的險情,同時飛起一腳,穩準狠的將付山踹了出去。付山高大壯實,竟被瘦小的女孩踹的踉蹌後退,搖搖晃晃,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麼樣,能保護你吧。”付山定定身形,誇讚道,“月影是閣內年紀最小的,但功夫卻早已超過了我,她天賦異稟,又得閣主親傳,不是我誇口,有她在你身邊,這世上能傷你的人沒幾個。”
程樂汐卻有點笑不出來了,這麼舍本,天賦異稟的親傳弟子都派來了,看來柳晨風所謂的美人計,是誌在必行了。她逃不脫他的算計了。
……
前一天晚上,乍一聽到美人計,程樂汐也氣笑了,皇上真有自信,特彆的期許就是讓十幾年沒見的女兒去勾引鄰國的皇子,攪弄風雲,亂人根基。
“你們太看得起我了,也太看得起自己了。”程樂汐冷笑,“憑什麼認為我有這麼大本事,去做禍國妖姬,又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去做這件事。”
雖然已經知道大概,但聽到柳晨風說完,還是氣憤難當,很想把他踢飛。
“你是公主,你的出身注定了你的命運,你願意也好,不願意也罷,有些事你必須去做,有些責任也必須背負。”
“我長在道觀,已是方外之人,何談出身,我隻是一個小道姑,你要公主背負責任,回你們都城皇宮裡找人背吧,與我無關。”
“方外?你站在南漢土地上,享受著邊疆戰士的守護、朝廷的維護、萬民的供養,過著悠遊自在的道觀生活,卻能恬不知恥的說一切與你無關。周老將軍,一代英豪,親自教養,卻教出你這麼一個不思出處,不知恩義的……”柳晨風緊急刹車,畢竟是皇帝的骨血,若真罵出不堪的,豈不犯了大不敬罪。
程樂汐嘲諷的為其鼓掌,“真精彩,如此冠冕堂皇的話,把自己說的都感動了吧。邊疆戰士守得是萬民,需要萬民都為此獻身以報嗎;祖師多年隱居深山,為朝廷探察礦藏,回報不夠多嗎,玄易觀受信眾供養,我該感念誰的恩義?你的君主從未對我儘過教養之責,還期望我舍身儘孝,怎麼像你這樣受他倚重的臣子不去報效朝廷,卻要犧牲我這樣的,去達成你們的心願,盤算的真精明。”
柳晨風低估了對手的戰力,“信眾也是南漢百姓,邊疆和平,不正是回報他們嗎。另外,你想一輩子做道姑,就得有玄易觀,你想做程樂汐,就要有程曜父子,對嗎?”
“卑鄙無恥的小人。”
柳晨風奸邪的冷笑,“隨你罵,罵完了明日出發。我勸你珍惜時間,現在的每一步尚在我的計算內,如果你橫生枝節,連累了彆人,尤其是你在意的人,就不怪我了。”
……
三人兩匹馬,飛快的奔向西沿村,最後停在村子五裡外的一個茅草屋前。
這時候,付山才告訴樂汐後齊已經占領紫雲鎮的消息,安全起見,接下來的路得兩個小姑娘走回去,他隻能送到這裡。
“後齊攻占了紫雲鎮,那紫雲山呢,我師父他們怎麼樣?”
“程姑娘不必擔心,因為咱們的軍隊先一步撤走,那裡並沒有發生戰事,紫雲山和紫雲鎮一如往常,隻是換了個名頭。”
程樂汐心亂如麻,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她需要清淨的抄抄經書,遣欲澄心,令心自靜、神自清。
她沒有注意到付山的離去,也沒有注意到付山與月影交接了什麼。隻是機械的邁著雙腿,向前走,直到看見炊煙,聽到人聲犬吠,才意識到,到家了。
院子裡打翻的藥還在地上,屋內空無一人。
程樂汐一句話也不說,徑自到屋子裡坐下,便開始抄經書,不吃不睡,寫了一夜。第二天她讓月影去了一趟玄易觀,得知觀裡都很好,便放了心。
之後,她仍是抄經書,不吃不睡,她告訴月影這是辟穀修行。
第三天,來了兩個男人。
月影進去回稟,發現程樂汐趴在桌子上已睡熟,實在不忍叫醒,畢竟熬了一天兩夜了。
轉頭看到兩人擅自進了屋,月影有些不快,但她認出其中一人是英王,便沒有發作,低聲說,“小姐昨夜抄經書累了,你們改日再來吧。”
英王有些恍惚。
雖然知道不是同一人,看著熟悉的麵容,還是倍感親切。望著嬌小的身軀蜷縮著沐浴在金色的晨光裡,白皙的臉龐透著粉色的光澤。商昆亂了好幾天的心神,這一刻似得到了淨化,分外清淨。
高原第一次看到主子因一個女子失神,他機靈的把月影拉了出去,上下打量一番,“你是誰?”
“我是小姐的侍女。”
程樂汐當時說家裡勉強度日,而且從宅院看,也不像富餘之家,更沒提過侍女,但他無心糾結這些小問題,隻想知道程樂汐怎樣了,畢竟那天晚上眼看著人被黑衣人掠走,他卻沒幫上忙,心中有些愧疚,“我們是你家二少爺的朋友。你家二少爺呢,程樂汐,前幾天晚上有一夥人將他帶走了?”
月影點頭,沒有答話,不放心的一直注視著屋內,好在英王在外間站立了片刻,便出來了。這時,她才開口,“豐饒鎮一個無良的紈絝看中了小姐,求親不成,便劫掠了二少爺,意圖脅迫小姐,老爺報了官,二少爺已經脫困。”
“那他現在哪裡,你家老爺呢,家裡隻剩你和你家小姐嗎?”
“老爺和二少爺滯留在豐饒鎮了,現在這裡被後齊占領,回不來了。”這些話都是柳晨風為她準備好的說辭。
商昆看看高原,高原立刻說,“邊界沒有限製平民往來,恐怕是他們自己嚇自己。讓你家小姐給你家老爺送封信,說明情況,回來就行。”
“是,請問二位怎麼稱呼,小姐醒來,我好回稟。”
高原惋惜的說,“你家小姐不認識我們,等你家二少爺回來,告訴他說高昆和高原來過,他就知道了,你們若有什麼為難的事,可去紫雲鎮找我,我叫高原。”
其實,這時候,程樂汐已經醒了。
看到窗外的三人,她無心應酬,便又閉上了眼。
真是每一步都在柳晨風的算計中,她躲在小屋裡,商昆竟自己送上了門。看來,柳晨風製定美人計,並非對她有信心,而是對自己的智計夠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