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天的治療,軍醫雖沒能完全將鄭建平中的毒化解,但暫時保住了他的命。
晚上,商昆一個人研究排兵布陣之時。夏清受眾人推舉,親自前來勸諫,“王爺,我師父認識百毒解,早上已向老人家寫信求助,不日或將有回音,您不必為建平過渡憂心。”
“嗯。還有事嗎?”看他的神色,商昆知道夏清並非隻為了說這些而來。
“王爺,真的打算出兵紫雲山嗎?皇上聖旨已到,您一邊抗旨不回,一邊師出無名,擅自與南漢開戰,屆時就算找到礦藏,也會功不抵過,被降罪的。何況,現在尚書令已經對您出手,這個時候被人抓住把柄,恐……。”
商昆打斷了他,“你倒是思慮周全,那你說,我該怎麼做?”
“王爺,當下之際,該部署回去的萬全之策,礦藏一事,可待回來後,慢慢籌謀。”
“你們幾個都是這麼想的?”
“是。軍師說,抗旨不回,不是長遠之策,皇上召見,總得回去複命,不如趁人不備,輕車簡從、快馬加鞭的回去一趟。”
商昆氣笑了,“有命回,也回不來了。你以為,皇上召我回去是為什麼,讓我述職嗎,給我賜婚嗎,是讓我回去幫他對付三大世家的。你們幾個,我真懷疑你們都是謝長傑派來的,還輕車簡從,怕我路上被伏擊時,有能力反抗嗎?”
夏清立時跪到地上,“王爺明察,我們雖蠢笨,但絕不會做叛徒。”
商昆歎氣,“明日,走舅父的通道,將我的奏疏呈上去。皇上收到後,自會下旨出兵的。如你所願,屆時就不是無旨擅出了。等著吧,三五天後,會來另一道旨意的。”
另一邊,柳晨風帶人在邊境上截住了江白一行人。
南平來的都是精英,但碰上柳晨風,注定沒有勝算。後來豐饒鎮的駐軍也來了,譚德誌掛了白旗。但江白卻誓死不放手,直言沒有程樂汐,他不回南平。
鑒於人在他懷中,柳晨風亦不敢妄動。對峙半天,終於磨沒了柳閣主的耐性,他將一粒藥送給了譚德誌。
於是,昏睡著上路的又增加了一員,江白。
程樂汐則被柳晨風帶到了豐饒鎮。
程樂汐醒來,頭還是痛的,看到屋內坐著一個陌生男子,便以為他是將她打暈的人,心內怨恨,語氣便不好,“你是哪位,為何打暈我,我和高昆不是一夥的,這是哪裡?”
當她問商昆姓名時,得到的名字便是高昆。
“高昆?”柳晨風哂笑,“他告訴你的?”
“你果然和他是仇家,那不該捉我啊,我與他素昧平生,之所以收留他,純粹被迫,你若計劃拿我威脅或對付他,可就打錯了算盤。”
柳晨風長歎一口氣,果真是幾位高人悉心栽培的“人才”,驚才豔豔。驚嚇的驚!
小姑娘蠢萌的樣子,令柳晨風頭大,他決定在豐饒鎮逗留幾日,沒有高人在側,正好由他拔苗助長,親自教導教導被寄予厚望的小女孩。
“我說的都是實話,你聽到沒有……嗨……”
柳晨風不理會小姑娘,走了。程樂汐要追,被白林攔下。
“你們是誰?”
白林於心不忍,安慰道:“姑娘莫擔心,我們不會為難姑娘。”
“你確定?”付山走過來,遞給白林一張紙,“閣主讓置辦的,都是為這位姑娘采買的。”
白林看看單子,看看樂汐,搖搖頭,也走了。屋內隻留下粗狂的付山和心裡發毛的程樂汐。
小姑娘止不住的悔恨,當初父親和師父讓她練功時,不該懶散逃避,如今落到賊人手裡,被動的很。摸摸腰包,又安定了些。
她走到付山對麵,拿起茶壺的一刻,男人笑了,“打算給我下藥?什麼藥,我看看。”
程樂汐見事情敗露,倒也坦蕩,手打開,一粒黑色小丸子。付山聞了聞,竟直接嚼了。
“哎,……”小姑娘看傻了,付山卻無所謂的哈哈笑,“你不是想讓我吃嗎。我已經吃了,你接下來還想做什麼。”
程樂汐撇嘴,“我能做什麼,打不過,藥不了,無計可施了。你們到底是誰?”
“我們是南漢很多人懼怕的存在。”付山雖然長相凶狠,但臉上總是掛著笑,樂汐便沒那麼慌了。
“你們和高昆有什麼仇,他欠你們錢、欠你們命,還是搶了你們主子媳婦?”
“彆胡說”,提到主子,付山笑容消失,“小丫頭,記住,我和白林,就是剛去給你買東西的那人,我倆隨你調笑,但一個字不許涉及我們閣主。”
“閣主,你們是什麼閣,賣書、賣珠寶、還是賣情報?”
“我們賣命。”付山的回答徹底帶偏程樂汐的思路,她頓悟,“你們是做殺手的?”
付山點頭,“算是吧。”
“想殺我?”
付山趕忙搖頭,“沒有,我們是同一陣營的。”
“不、不……,我是道姑,可不會與你們同流合汙。我勸你們也不要造殺孽,死後會下阿鼻地獄的。”
付山無奈的笑。
柳晨風派人給玄易觀送了消息,告知程樂汐已經救下,但要在豐饒鎮耽擱幾日,讓兩位真人不必懸心。卻沒說留下的真實目的是教導程樂汐。
為便宜行事,柳晨風在鎮上買了一所宅子,處理南平和後齊瑣事的同時,他當上了先生。
當程樂汐看到密密麻麻的安排,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到底是誰,沒必要這麼折磨我。想知道什麼,隨便問,我都會召的,問吧。”
無良的賊人竟然把她的十二個時辰安排的滿滿當當,吃飯、睡覺留的時間都不多,“我一天要睡四個時辰以上,我是個孩子,還得長身體呢。”
可任她哭鬨,柳晨風絲毫不為所動,照章執行教導計劃。
卯正開始跑步、打拳,早餐後,研讀一本講毒理的書,因為從小在道觀長大,接觸的藥草也不少,所以學起來並不困難。最難的是,之後的裁衣刺繡,費了不少針線布匹,她也沒能做出點什麼,令其深感這時代的女子活著真不易。
午飯後,沒有歇息時間,便要開啟兩個時辰的柳氏私房課,她有種要中舉的錯覺。柳晨風親授的內容包括射箭、騎馬、樂理、書法、繪畫等,六藝基本都涉及了。而且,重頭戲是兵法。
程樂汐不是個用功的人,但有個好腦子,聽到的,看過的,總能不費力就記個七七八八。
吃不好、睡不好,還要連軸轉,程樂汐似乎回到了打工人時期。三天後,她的極限到了,再不反抗就得投胎了,未來不可測,當下卻可以把握把握。
所以,這一天,無論誰來,她就是不起床了。最後,柳晨風將她硬拖了出來,她就直接躺在地上睡。
柳晨風無奈,隻能又將其帶回屋裡。
這些人好壞且不論,確實沒有傷害過她。即使她耍無賴,也沒喊打喊殺過。她一個平頭小百姓之女,家裡無權無勢,也沒有錢,姿色也平平(她自己是這麼覺得)。這些人費心費力又費錢,圖什麼呢?
她忍不住又問,“你們做這些,到底圖什麼?您這樣的人物,跟我在這裡耗時間,值得嗎,無論你圖什麼,我配合不了了,不如你殺了我吧。”
此時的她很想念家人和道觀。
曾經有一次,她在紫雲鎮閒逛忘了時辰,天黑還未到家,然後,整個道觀的師兄都下了山,漫山遍野的尋她。現在,她無緣無故失蹤好幾天,她不敢想象家裡是何等光景,大概紫雲鎮的大街小巷,都響著“希為”的呼喊聲……
聽她說完,柳晨風反而沉靜下來,“那今天就歇息一日。跟我說說你、你的家人、生活、朋友吧。”
“我,我叫程希為,是紫雲鎮西沿村村民程曜的小女兒,我父親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獵戶,靠著打獵和采草藥,一家人勉強糊口。”因為出來的時候衣服淩亂,柳晨風為其置辦的都是女裝,她便隻能恢複“妹妹”身份。
柳晨風笑了,一字一字說:“你,不普通。”
“我真是普通人,你不信可以去查。”她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好腦力,難道這人是看中了她的智商。
“那讓我來告訴你吧,你師父玄離真人、你以為的獵戶父親程曜,是周勝意老將軍八大弟子中的兩人。”
“我師父,你說對了,可我父親與祖師並不是師徒。”
“程曜告訴你的?”
程樂汐點點頭,柳晨風終於開始給她解惑,“那天夜裡劫掠你的幕後主使,是玄易觀的清澤,他另一重身份是南平五皇子。南平來人接他回去繼承皇位,他意圖帶你走。如果沒有我,你現在已經是南平的皇後了。”
他似聊家常般娓娓道來,聽到這些消息的程樂汐卻已呆住,一時難以將那個嘴欠的九師弟與皇位聯係起來,實在沒想到他的身份竟然這麼顯赫,早知道不那麼刻薄了。不過,“皇後?”
“是,他似乎十分癡迷於你。”
程樂汐立刻捂住了耳朵,“你閉嘴,我是要一輩子做道姑的人,絕不會考慮這些。”
柳晨風無奈的笑笑,“一輩子做道姑,不可能。”
“怎麼,我要做什麼,還要你同意,你到底是誰?”
柳晨風忽然單膝著地,行了大禮,“臣天禦閣閣主柳晨風,參見殿下,此次來邊境,給殿下帶來了皇上的親筆書信,請您過目。”
“殿下?”晴天大霹靂!
“您看過書信自然就明白了。”說罷,柳晨風恭敬的將信函呈上。
程樂汐愣了片刻,才接過去,打開信,也打開了她的新世界大門。
信是不是皇上親自寫的,無從得知,但裡麵的內容,似一個巨浪擊中小舟般,打翻了她的過往。
這麼老套的狗血情節,電視劇裡都不常見了,竟真實發生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