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不眠夜(1 / 1)

商昆思索片刻,命高原出去接應鄭建平,“你去外麵迎一下,若見不到,就留下記號,告訴他,我已無礙,讓他今夜去探探玄易觀,一是看柳晨風是否還在觀中,另外踩踩點,查查玄易觀可有不尋常之處,外圍探查即可,探完即刻回營。我們明天一早回去,爭取下次來的時候,能有收獲。”

“還來,皇上不是要召您回都城?”

“將在外,令可不受。待我將紫雲山有礦產的消息回稟父皇,他或能改變想法,不著急召我回去了。”

高原歎氣,“公子,慎重!畢竟還沒探到,現在呈報,算不算欺君。”

“置之死地而後生,回去難道不凶險。”

高原找樂汐要了一套尋常衣服,換上就出去了,樂汐也沒多問。

商昆頭還有點暈,但慢慢移動到了外間的床上,雖然很硬,還有股味,但程樂汐提了,他不好像個變態似的再貪戀人家妹妹的床。

天色漸漸暗沉,看到炊煙嫋嫋,家中平靜。山上的幾人都略心安,然後,柳晨風帶著程曜、程銳回了玄易觀,怕留下兩人,會影響發展還不錯的開局,但留下天禦閣的付山、白林。

這一夜,對很多人來說,注定是不眠夜。

程樂汐招待兩個不速之客吃完飯,又幫商昆熬煮了一碗藥,便已辰末。三人各有心思,便分開休息了。她住回自己房間,換下商昆用過的被褥,坐到書桌前,看了一會兒經書,才想起祖師送的禮盒。

盒子與往年的一樣,當五個盒子同時放到桌子上,樂汐望著裡麵的五份禮物,莞爾一笑。祖師送的竟是連環禮。

第一年的盒子裡是一個精美的金鑲玉甜瓜,第二年的盒子裡是一串小銀鈴,第三年的盒子裡是一個銀質小蓮花,第四年的盒子裡是一顆花生粒大小的赤色寶石,今天的盒子裡是一支熒光的白玉素簪。五個可組合成一支精美的發簪。

祖師有心了,知道她沒有母親,父兄又都是粗人,必不會在及笄的時候為她置辦這些。

樂汐開心的組裝好,將頭發盤成道士髻,用上新的發簪,看看銅鏡裡的小道姑,止不住的開心。忽然,一股陰風吹來,熄了屋內的燭火。她連忙把簪子拔下來,裝進腰包裡。

門外,高原壓低嗓音說:“小哥快出來,有生人進院。”

樂汐借著月光趕緊穿好鞋,披上外衣。開門便看到高原和他家公子。

商昆輕聲部署,“來了大約有四五個人,想必是衝我們來的,待會我倆拖住他們,程公子趕緊跑,去村裡其他人家暫避。等明天安全了,再回來。”

樂汐的心懸起,她悄悄挪到門口,正想往外看,被商昆一把拉到身後,“你沒有功夫,不要站到前麵,高原,你先出去。”

高原應諾而出,與外麵的人纏鬥起來。

院子裡明月皎皎,清光入扉。樂汐看清外麵幾個黑衣人確實都是生麵孔,如果他們是來殺這倆人的,她不出去就可以了。

到時候無論誰勝了,與她都無礙。

可誰知,這個臉長得好的男人,腦子不怎麼好。

他見高原曆戰不敵,竟拉著樂汐一起跳了出去。看到他倆,四人轉向撲上來,商昆拔劍擋住,將樂汐一把推到院門口。

樂汐想罵人,這不妥妥讓人誤會。她跑,人會以為她去搬救兵,她不跑,必然被認為是同夥,到時候一起被殺。

剛不是說明情況了嗎,怎麼反噬還是來了,還來得那麼快。

就在她猶豫之際,忽感眼前一黑。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她已無力抱怨,隻希望下次投個好胎。

高原與商昆也愣住,因為四人竟直奔程樂汐而去,將人敲暈了就抱到了門外馬上,走了。商昆大踏步要追,但傷口抽痛,有些站不穩,高原過來扶住,“王爺,小心。這些跟白天的不是一夥人,難道他們是衝程家小哥來的?”

“彆廢話,你快去追。”

“不行,萬一是調虎離山之計呢。”

他們此時自身難保,且在他國,不能貿然行事,商昆自我安慰,若這些人是為殺他,不追才能救她。

看到四人挾持程樂汐而去,躲在暗處的付山、白林火速追了上去。

“我艸,這TM哪裡冒出來的?”付山罵完火速抽出箭矢,三箭射中兩人。付山的箭術是柳晨風親傳的,且其輕功了得,他轉頭對白林說,“邊界敏感,不能放信號彈求助,你去山上找閣主,我來追擊。”

兩人分頭行動,付山想搶匹馬,奈何敵人不講武德,見同伴受傷,立時連人帶馬一起砍殺了,沒有絲毫猶豫,並看著付山露出挑釁的笑容。

氣的付山邊追邊問候對方的十八代祖先。

此時,玄易觀內,柳晨風、玄境、玄離正坐在祖師殿前的石凳上。程曜、程銳父子中了迷藥,昏睡中,正被馬車拉著去紫雲山東南的豐饒鎮。

程家三人,此刻的遭遇出奇的一致,迷離中踏上了不知目的地的旅程。

玄離不解,“為何一定要將程曜父子驅離,他們留在希為身邊,也是照應。”

“智商太低,多留無益。”

兩位真人還沒想好如何替程曜父子說項的瞬間,柳晨風的箭已離弦,他一揮手,三個人影風一樣奔向外麵,但隻帶回來折斷的箭尾。

柳晨風仍是成竹於胸的樣子,“無論是什麼高手,中了就活不了,箭上的毒,沒有解藥。”

玄境問,“南平發生了什麼事?”

柳晨風陰笑,“內鬥。死了三個皇子,成年的隻剩江白了,目前,奪位之亂暫時平息,你們的小徒弟回去後就是南平的皇帝了,但可能隻是個擺設,畢竟他在南平朝中毫無根基,現在還冒出來一位權相。”

玄離歎氣,“不該就這麼讓他回去的。”

“已經修行了三年,卻能被人三言兩語勸走,又怎麼留得住。”玄境看似有些失望,但並非對小徒弟,而是對自己。師尊留下的遺願是讓希為做個普通人,自在的長大。他做不到了。

回南平的小徒弟是清澤,他平日待人溫和有禮,卻總愛和希為鬥嘴,本名江白,是南平的五皇子,來請他回朝繼位的是當下已掌控全局的權相譚穗的智囊,譚得誌。

三人不知的是,江白同意回去,提了一個要求:“我要帶一個女子回去,我做皇帝,她得是皇後。否則,我將一直是玄易觀的清澤。”

譚得誌答應了,喜歡女人,總比真的清靜無為更好拿捏。

於是,派出了功夫最好的四人,不負所托,一個時辰不到,就把人帶了回來。

看到暈著的小師妹,江白心疼的將她安置到馬車上,並囑咐人鋪了厚厚的褥子。雖然方式有些欠妥,到底是實現了心中所期,他滿心喜樂。有她,以後在南平,生活就不會隻有孤苦和折磨了。

柳晨風跟兩位真人分析局勢:南漢、後齊、南平三足鼎立的局麵,或要改變了。南平自己作了個半死,等把後齊的水攪渾,咱們南漢就是最強的了。

就在柳晨風的得意洋洋之際,白林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什麼?”聽到白林回來的原因,玄境、玄離、柳晨風同時破防。

“是誰?”柳晨風忍住怒火,心中卻在想著抓住罪魁後,如何折磨報複。

白林慎重的答,“不能確認,但他們逃離的方向似是南平邊界。”

玄離失望且惱恨,“難道是清澤,他……”

玄境慨然,“命運玄妙,最初的計劃,希為是要去南平的。”

去南平也不錯,好歹清澤與希為熟識,且在兩年前得知上麵有意讓希為去南平,玄境便開始在那裡布置人手。南平發生動蕩,玄境早就知道,不過後來與人斷了聯係,沒猜到這樣的結局。

柳晨風冷笑,“真人果然超凡脫塵,最初也沒有這種計劃,江白不過一個傀儡,本也不會是他。白林,發天禦閣特有信號彈,提醒邊軍封閉邊界,決不能讓他們帶走程樂汐。叫上所有人,走。”

玄離也想跟著去,被製止了,柳晨風走前承諾,“若我不能將她帶回,人頭送你。”

他一直自信且狂妄。

那邊,商昆和高原見半天沒人再來,都替程樂汐捏了把汗。安全起見,兩人決定立刻離開,他們繞過紫雲山,走了一條水路,出乎意外的順利。殊不知都是借了江白的光,南漢當夜的主要精力都在東南。

回營後看到重傷昏迷的鄭建平,商昆很是痛心。

夏清轉述了鄭建平昏迷前的留言:柳晨風確實住在玄易觀,從外麵看,玄易觀並無特彆之處,但晚上,有一夥穿著夜行衣的人帶走了一個玄易觀的弟子,另外,在紫雲鎮還聽到一個消息,鎮上駐軍分批調去豐饒鎮不少。

“傷他的是誰?”

“柳晨風,此人箭術極高,且心狠手辣,箭頭喂了特製的毒。”

難道關鍵所在不在紫雲山,而是豐饒鎮,青雲峰。周勝意故意將玄易觀建在紫雲山是障眼法。商昆思慮不停,但心內充滿自責與憤懣,“軍醫解不了毒,或者這箭的主人能。夏清、夏露,點兵,我要攻紫雲山。”

軍師吳釗立刻出來勸阻:“王爺,不可。我們目前與南漢的關係平和,貿易順暢,此時攻紫雲山,等於單方麵宣戰,於雙方而言,皆有害無利。我知道您想救鄭將軍,但可以想其他方法。”

“軍師,我此舉不全為鄭建平,更是為了探得礦藏所在,一戰,在所難免。”

兩人爭執不下之時,外麵來人報:“王爺,聖旨到!”

終究是來了,商昆接下旨意後,書令史問:“王爺打算何時啟程?”

商昆平靜的答:“南漢最近挑釁不斷,剛重傷我軍一名將領,局勢不明,本王暫時無法回去。書令史日夜勞頓,辛苦了,今日暫且歇息吧,本王晚上會寫好奏本,回去請代為轉呈。”

“謝王爺體恤,但皇上口諭,您不動身,我們不能回,在這邊,我們也得日夜陪伴王爺左右,以免回去後,皇上問為何不能回,我們不知如何奏對。”

諸事紛擾,商昆並沒有多少耐心應付這些人,給軍師一個眼色,他便飛身閃出賬外。吳軍師隻能硬著頭皮接下燙手山芋,儘力為自家王爺周全。但他很怕這邊被絆住,那邊私自帶兵出去。屆時不光天子之怒承受不了,戰事一起,百姓之怨也應對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