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假玉雕之主(5)(1 / 1)

兩日眨眼間就過去了,今兒的賞玉閣可算是熱鬨非凡,大大小小的馬車,轎子絡繹不絕地停留在賞玉閣前。

“沈玉雕師說的什麼玉雕?”

“你真是啥都沒認真聽就來了,那是玉雕,是玉器,叫纏枝紋薄胎玉壺!”

“對對對!這名字一聽就不簡單,我都沒見過。”

“好想看看…,沈玉雕師,什麼時候給我們瞧瞧玉壺。”

來賞玉閣的人從屋裡排到了屋外,見沈奕露麵,連忙讓開了一條路,詢問著他。

“不急,稍等片刻。”沈奕眼珠子在場上的人中掃了一圈,忽然就看見了一位小廝,這人雖是一副樸素打扮,但是氣質確實不凡。

“大師…。”趙夫人也見到了人,出聲提醒著。

沈奕乜了她一眼,繼而露出謙和溫良的笑容:“馬上將玉壺獻給各位。”說完他還對著眾人拱手。

引得眾人紛紛表示沈奕或許謙遜了。

有眼力見的管事將蓋著紅布的玉壺擺放在早就擺好的,大堂中間的桌台之上。

幾十雙眼睛齊齊落在桌台之上,管事為了上更多人看見,還將桌台往前推了幾步,來到了門口處,停在沈奕身邊。

連綿數天的雪,今日卻突然停了下來,天空也放晴了。

感受著帶了幾分寒意的,沈奕摸到了紅布邊,在眾人麵前掀開了紅布,那青翠之色映著陽光顯露出絕美之彩,仿若陽光下新竹抽芽沾上露一般,翠色欲流,動人心魄。

在場之人一片嘩然,像是商量好了一般,盯著玉壺默不作聲。

“好…好!”

人群中終是有一人忍不住讚歎出聲了,可是也隻能吐出好這個字。

“好漂亮的玉壺,沈大師,這個我想買回去,怎麼賣!”

“誒!我也想要!沈大師!”

“我出一百金!給我!”

“一百金?窮酸樣!我出三百斤!”

一人出聲,人群就想炸開了一樣,吵吵鬨鬨個不停。

沈奕對於這些人的反應,都不甚有感,他隻需要一個人對他有所動。

那便是,那個樸素的小廝。

再次看向他時,果不其然見對方走了過來,眼中是欣賞與滿意。

這個人,不是其他人而是一直跟在長公主身邊的貼身丫鬟,奉長公主之命來看看賞玉閣的茶具。

至於因何而來,那自然是太後壽辰將至,她想要送太後一件絕佳的玉器罷了,聽聞沈奕有了新作,派她的丫鬟前來。又為了掩人耳目,所以才讓丫鬟打扮成了小廝。

沈奕不知從哪兒聽到了風聲,專門等著她來。

若是這次入了長公主的眼,那他成為第一玉雕師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這玉壺,莫非是天上工匠所做,竟是如此絕倫。”

“之前有美譽之稱的瓊玉樓我覺得不如賞玉閣了,那玉禾做了一絞絲玉鐲後便再沒了作品,哼哼,就是說她那個絞絲玉鐲還不知道如何來的。”

“都說女子不可雕刻了,還稱她為大師,真是一幫庸俗之人,不懂得鑒彆。”

“還得是賞玉閣啊,沈大師可比那玉禾有才多了。”

“我們賞玉閣有沈大師,可謂是三生有幸啊!”管事在那裡聽著,哈哈直笑也一副與有榮焉的模樣。

但沈奕也隻是扯了扯嘴角,並沒有喜悅之意。

小廝伸出手,剛張開嘴,身後傳來一陣嗤笑聲。

“三、生、有、幸。沈奕,你可真敢認。”玉禾一身白衣,帶著白色麵具,隨著風,和著光,走進了人們眼中。

而她身後是小福,手裡端著一個被紅布所遮蓋住的盤子。

“玉禾…?”沈奕麵色突變,他身後的趙夫人也一臉驚恐地看著玉禾,控製不住地往後退了兩步。

她…居然沒死?!

猛地回頭看向趙夫人,隻見她將頭搖成了撥浪鼓。

不是已經死了嗎?!兩天前他不是派人兩人殺了嗎?次日為了驗證該去瓊玉樓看了一番,確實毫無人煙的樣子。怎麼還活著?連同那個小福?

沈奕又驚又怕,他強撐著一個禮貌友好的笑容:“不知玉姑娘前來所為何事?”

眾人紛紛為玉禾讓出一條道,讓兩人正麵相對。

“沈大師,當真不知嗎?”玉禾眸光淡然,卻漸漸瘮出幾分徹骨的寒冷。

視線落在他身邊那個玉壺之上,再與沈奕視線相交,不言而喻,沈奕此刻如墜冰窖。

“你們瓊玉樓不會是想來搗亂吧!”管事氣極開口,摻雜著不屑與拈酸。

“搗亂?”

“閉嘴!”

沈奕跟玉禾同時開口,管事被一向溫柔自持的沈奕吼了一聲,也有一些掛不住地看著沈奕。

“來者是客,怎麼可如此無禮。”意識到自己失態的沈奕又擺出了一副溫和為他人著想的模樣。

“玉姑娘,多有得罪,不如進來坐坐?”沈奕嘴上這般說著,手指卻是掐白了。

“多謝沈大師的盛情邀請,但在下擔不起。”玉禾說著,抬手指著那玉壺:“我來要回我的東西。”

“玉姑娘,你是宋老的弟子也不該當街搶彆人的東西吧!”一個人笑道。

“搶?”玉禾語調未有變化:“我說了,我來要回‘我的東西’,聽不清雙耳不要也罷。”

“誒,你怎麼罵人?!”那人怒聲道。

“沈大師,你以為呢?”玉禾不管讓人如何,戴著麵具的臉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但從她的眼中,沈奕隻覺得不妙。

“我不知姑娘所言何事。”沈奕還強撐著,他可不能承認,這若是承認了,他便毀了。

“那不知,沈大人對此作何感想。”玉禾說著,身邊的小福便上前一步,走到她身邊。

那紅布所蓋之物被玉禾一揚手掀開,一抹於雪中綻放而出的翠滴之色在眾人前顯露。

在場之人,包括沈奕均是睜大眼睛看著那所顯露出來的物品。

是一盞與沈奕一模一樣的玉壺,但這盞似乎更美。

沈奕那是新竹抽芽之美,那麼玉壺這盞更像是清泉而下撞於青石之上,炸開水花,孕出雲霧,包裹著一支婷婷蓮葉。清幽雅致,美不勝收。

“怎麼玉禾也有一隻玉壺?”

“我這盞纏枝紋薄胎玉壺,沈大師可還滿意?”玉禾手指輕放在玉壺之上,等候著沈奕的回答。

“這是怎麼回事?為何玉姑娘也會有一隻玉壺?”

“不知道?難不成…”

竊竊私語的聲音此起彼伏,縈繞耳邊,沈奕暗下眸子:“玉姑娘為何有這玉壺?”

“我做出來的當然會有。”玉禾說著,伸出手:“請把我的玉壺還給我,盜竊者。”

人群靜默一瞬,隨之議論聲更大了。圍過來的人也越來越多,這讓沈奕麵色越發難看。

“休得胡言!”目光陰冷地看著玉禾,他像是勝券在握的模樣:“我茶具我先做出來的,我倒是沒說你剽竊我,你還冤枉上我了!”

“我偷你的?你有何證明?”玉禾手收回,雙手交疊放在腹部,聽不出情緒的聲音問道。

“說得好,既然你懷疑我盜了你的東西,拿出你的證明。”沈奕正色著,雖說他的人沒有殺掉玉禾她們,但記事本肯定毀了的。不然信鴿也不會給他傳遞消息。

見玉禾遲遲不敢出聲,沈奕扯出一抹笑:“無憑無據,玉姑娘汙蔑我,是不是過分了。”

人群之聲又指向了玉禾,但是對於這些聲音,她置若罔聞,打量著沈奕逐漸囂張的眼神,她道:“誰說我沒有。”

語罷,她從袖中掏出了一個記事本,舉起來讓所有人看了一個遍:“來過瓊玉樓的客人們對此都不陌生的。”

“這上麵寫有何人何時在我瓊玉樓買了何物,並且覆有來人的指紋印,作為憑證。不知在場有沒有買過瓊玉樓玉器玉雕的貴客?”

“我買過。”一位女子站了出來,伸出手:“這絞絲玉鐲是瓊玉樓獨有的,我當時也確實署了名,印了指紋印。”

這人說道後,人群中也有幾個人出聲應著。玉禾對著出聲之人表示謝意後,便將記事本拿起來,慢慢翻閱,邊翻邊說:“一月前,有一個跛腳的小廝來到我瓊玉樓希望我能為他們的劉老爺做一副茶具,他說他家老爺講究非凡,茶具要輕如銖鎦,薄如蟬翼,雅致唯美,賞心悅目。我便應下了,讓他一月後來找我便是。”

“兩日前,我他來到了瓊玉樓取走了玉壺,說要給他家老爺看看,若是滿意定會有重謝,我想著無妨也由著他去了。”

“可是不曾想,他人我沒見到過,而聽到了我的玉壺在賞玉閣出現了,沈大師你怎麼看待?”說著玉禾將記事本翻到了記錄了貴老二指紋印那一頁,上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寫了貴老二買入纏枝紋薄胎玉壺之事。

害怕眾人看不清,她將記事本轉給了周圍之人,讓他們看清楚。

“玉姑娘,這記事本在你手中,你自然是想如何寫便如何寫,我又能如何。”沈奕說道,背在身後之手打著手勢讓趙夫人走,看樣子是想要她去找貴老二,讓貴老二好好藏著。

“文字做的了假,指紋印卻做不了。”玉禾料到了沈奕會如此辯駁,輕聲道:“蟬。”

“撲通”

一道藍色的身影翻轉進人群,手中之人被她扔在地上,她道:“樓主,人帶來了。”

要走的趙夫人停住了,她一瞬不瞬,驚愕地看著扔在地上,口中塞了白布的人,是貴老二!

“這人便是來瓊玉樓買玉壺的趙老二。”玉禾說著,轉頭看向公主丫鬟假扮的小廝:“勞煩做個見證。”

丫鬟點點頭走上前,在她的注視下,玉禾將他的手指與紙張上的指紋相印。

“是他。”丫鬟說道,突如其來的的少女之音並沒有讓人過多注意,反而更加注意貴老二。

“那麼請問沈大師與這人有何關係?”玉禾合上記事本,直視著沈奕。

“我…不認識他!玉禾,你若是隨意找一個人偽造,我也沒辦法。”沈奕說著,麵露神傷。

“無事,你不認識,你身後的趙夫人應該認識,畢竟他們二人可都姓趙。”玉禾淡淡一說:“肯定是有關係的。”

“屁話!我跟他半毛關係都沒有,他姓貴,才不姓趙!”趙夫人被當眾點出來,心裡一慌,什麼也不敢想了。

“住口!”沈奕惡狠狠地看著她,趙夫人這才反應過來。

“趙夫人怎麼知道趙老二姓貴的?”玉禾疑惑開口。

“我隻是當初見過他一麵,他這人怪會騙人,惹人厭煩!”趙夫人鎮定下來,回複著玉禾:“玉姑娘,不能因為我這心直口快,便說我與他相識。”

“再說了,萬一是你故意找了一個跟我見過麵,或者認識的人,要汙蔑賞玉閣也不是不可能。”

“既如此,你便是不願意承認自己與貴老二相識了?”玉禾說著,未有急躁之色。

“當然!”趙夫人雖說有一些猶豫,但還是傲慢地揚頭回著。

“幾位出來看看,識得她嗎?”玉禾話音落下,人群裡走出來幾個人,看見趙夫人便喊道:“這不是之前在瓊玉樓鬨事的那位趙夫人嗎?”

“是她,帶了一幫人,鬨哄哄的,都不讓人睡好覺。”這位是之前在樓上罵過趙夫人那一行人的。

“我也認得她,隻不過是四個月前,在華風城那裡,她拿著一個碧玉玉鐲冒充翡翠玉鐲,被一個小姑娘拆穿了。後麵那小姑娘還給她台階下來,她氣衝衝地說道要去找人算賬,那人叫什麼來著…。”

“哦!貴老二!”

這位壯士之言直接將趙夫人釘在了原地,她眼珠子晃動,慌亂地否認:“你胡說!”

“胡說?嘿!當時那麼多人圍觀,你隨便找一個人問問瞧瞧我是不是胡說!”那個壯士來火。

“我…。”趙夫人啞言了,華風城那一鬨,認識她的人不勝枚數,這做不了假。

“趙夫人,你與貴老二的關係,真的就隻是見過一麵嗎?”玉禾目視趙夫人。

“沈大師,你與趙夫人共事,難不成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

質疑的話輕叩人們心扉,此刻若是再不明白,那他們這幫達官貴人也不需要頭腦了。

羨慕崇敬欽佩在頃刻間轉變成了嫌棄質疑厭惡。

“該你了。”玉禾側眸看著眼中冒火的貴老二開口。

蟬聽到玉禾之言,立馬扯下了他口中的布。

“我呸!你們兩個,一道這種時候就想著撇清關係,撇得清嗎!”貴老二怒吼出聲。

“沈奕,我那麼信任你,結果你也是個廢物,東西都偷不出來,還讓我去抗!還有趙寡婦,你真他娘的心都是爛的!你們兩個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喘了一口氣,貴老二罵痛快了,看著眾人道:“那玉壺就是沈奕讓我去找玉禾做的,本來是想為難玉禾,卻不想玉禾將東西做出來,他就動了歪心思,想把人殺了,把玉壺占為據有!就是這種人,你們居然還買他的玉雕!”

“哈哈哈!對了,玉雕!”貴老二繼續道:“你們之前吹捧的錦灰堆玉雕,也是瓊玉樓的東西,也是沈奕騙了當時的宋老,將東西騙過來,先一步將玉雕擺了出來,後麵他廢了不少功夫才將玉雕模仿出來,你們不是喜歡玉雕嗎?這都認不出來!”

“什麼!!!”

“錦灰堆是瓊玉樓雕出來的?!賞玉閣偷過來的!”

“難怪,我當初就覺得後麵的錦灰堆玉雕有一些說不上來的感覺,原來如此!”

“沈奕!這是不是真的!你給我們個說法!”

看見暴怒起來的人們,沈奕張嘴卻發不出一個音,他身旁的管事一副駭然的模樣。

“錦灰堆玉雕是我與宋□□製而成,卻不想被沈奕騙走了,高價賣於諸位。我痛定思痛便在今後的玉雕之上都刻了一個紋路,表示瓊玉樓之作。諸位若是還有懷疑的,可以去將玉壺拿起,在底座下有‘瓊玉樓’三個字。”

“我來!!”

玉禾說完,一個富商氣衝衝地跑到沈奕旁邊,給人撞開後,拿起了玉壺,找了一翻後在邊緣處發現了極其小的三個字。

“果真有!”富商氣憤道,輕放下玉壺,一把抓住沈奕的領子:“你個騙子!銀錢還給我們!”

人群蜂擁而上,蟬飛身將玉壺取過來,再護著玉禾跟小福從人中出來。

賞玉閣又是熱鬨非凡了,玉器玉雕被扔了出來,打罵聲一片。

看了一會兒,玉禾帶著蟬跟小福往回走。

“玉樓主,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