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腳步,轉過身見來人。
是之前那位小廝,她抬頭跟玉禾相視,吐出幾字:“公主有請。”
公主?哪位公主?
玉禾並沒有動作,隻是看著麵前之人忽而覺得有了幾分熟悉之色,她道:“不知是哪位公主?”
“大齊長公主—宣陽公主。”丫鬟正聲,不卑不亢說著。
“公主請鄙人,是有何事?”玉禾詢問著,環視四周並沒有看見宣陽的轎輦。
“玉樓主隨我來。”丫鬟半蹲身行禮,往旁一側,留一個位置讓玉禾往前走。
“小福先回去吧,蟬跟我一起。”玉禾說著。
待她說完,蟬便站在了她身邊。
丫鬟也沒有製止,隻是在前邊走著路,引著兩位來到了一家客棧。
上了樓,轉進一間包房,一眼便看見了端坐在一旁,貴氣逼人的宣陽公主。
“公主,玉樓主到了。”丫鬟喚著,將兩人牽至宣陽麵前。
“宣陽公主安好。”禮數禮節還是不可避免的。
“樓主?是個應景的稱呼。”宣陽公主不似平時那般眼中無人,此時麵含笑,反而帶有敬意地看著玉禾。
她伸出纖細白嫩之手,指著對麵的位置:“請坐。”
“謝公主。”玉禾回著。
剛坐下宣陽就讓人備好了茶水,送至玉禾麵前。
“公主讓鄙人來此,是有什麼事嗎?”茶杯之中茶葉浮沉有序,玉禾看了一眼便抬起了頭,與宣陽四目相對。
“確實有一事相求。”宣陽公主答道,招手之間,兩個丫鬟抬著這塊玉石走了過來。
“剛下麵之景本公主全然知曉了,玉樓主雕刻功力非同小可,所以本公主才會想請你幫忙。”
“公主不妨直說。”玉禾在玉石上流轉一番,這塊玉石是一塊上好的紫玉,價值連城,此時擺放出來,便是讓她做玉雕玉器之類。
“太後生辰將至,我想為她備一份賀禮。”宣陽公主說著,蕩開一抹笑容:“你能做出纏枝紋薄胎玉壺,便能做出其他更美的玉雕。”
“不知太後生辰何時?”玉禾並沒有直接應下,而是詢問起了細節。
“一月之後便是太後生辰,玉樓主。”宣陽公主目露些許疑惑,卻也認真回道。
“公主希望玉雕是何種模樣?”玉禾手指在茶杯上劃過,但不飲茶。
“貴氣雅致,吉祥如意,不落俗套,獨一無二便是。”宣陽說完眼睛示看紫玉:“這塊紫玉便是我備好送予太後之玉石,若是你能做出絕佳玉雕,討得太後歡心,本公主允你一件事。”
紫色玉石蘊著華貴之氣,玉禾順著宣陽的視線,轉回紫玉,隨後默不作聲,思考什麼。宣陽還是含著笑,期待著玉禾的回複。
誰人沒注意,蟬擔憂地望著玉禾,似乎並不願意她接下這件事。
“公主,此事鄙人怕是應不了。”過了良久,玉禾用淡然的語調回著。
“為何?”宣陽笑容驟然消失,不明所以質疑著:“本公主所予過少?”
“並非如此公主。”玉禾輕輕搖頭:“鄙人難當此任,還望公主另請高明。”
“玉樓主。”宣陽麵色難堪:“非得本公主下達命令,你才會願意嗎?”
“公主殿下聖明,不管何種當時,鄙人都無法製作。”玉禾壓低著語氣,不容置喙著:“還請您諒解。”
“這是為何?你總要給一個說法。”宣陽公主頭一次請人幫忙被拒絕,雖說羞憤但也不氣惱。
“身體欠佳。”玉禾回著,拉攏了身上的鬥篷:“鄙人身體一直不好,前一月為了玉壺耗費過多,需得養著。公主,還望見諒。”
眼瞼下壓,宣陽公主想透過麵具看玉禾的真麵目,卻也隻能看見她那一雙沉如寒潭的眸子。
歎了一口氣,揮手讓丫鬟們將東西抬下去,宣陽說道:“玉樓主身體不適,那本公主也就不強人所難了,樓主修養好了,歡迎隨時來找宣陽。”
“公主客氣了。”玉禾徐徐而道,下一瞬起身,行禮:“瓊玉樓尚有事,便不陪公主了。”
“樓主去吧。”宣陽頷首,待玉禾走後,眉心鎖住。
“公主,找其他人嗎?”貼身丫鬟問道。
“也隻能如此,聽嵐你再幫我尋尋。”
“是,公主。”
宣陽拿起茶杯飲一口茶水,放下時看見對麵沒有動的茶水,歎謂一聲:“可惜了。”
出了客棧,蟬依舊緊跟在玉禾身邊,沒了之前的擔憂。
“你剛剛是在擔心我嗎?蟬。”遠離客棧後,玉禾停住腳步看著身邊的蟬問道。
“嗯,小姐身體會吃不消的。”蟬也順勢停了下來回道。
正如玉禾所說那樣,她這一個月一直在做玉壺,做一個或許還好,但是做了兩個,那便是要耗費更多的時間,以至於深夜十分,玉禾都不會闔眼而眠。
“我以為你是擔心我在拒絕了宣陽公主的請求,會被為難。”玉禾說著,慢慢往前走。
“若是宣陽公主為難你,我會帶你出來。”蟬見玉禾往前走,自己也跟了上來。
“到時候瓊玉樓就被封了。”
“那…換個地方?”
蟬木訥一瞬,呆呆地回道玉禾的話。
見如此,玉禾也輕笑了一聲:“回去了。”
兩人再次路過了賞玉閣時,那裡已經關閉了,門庭之處尚有著一些碎木玉石,紙張飛屑。
哪怕是過了這麼久,也還有人在那裡叫罵。人是聰明群體,若是知道自己所愛之物是假象,便會憤怒而起,毀壞其物。
這賞玉閣怕是再也興不了半點風聲,瓊玉樓也能安生許久。
清晨之光轉為夕陽餘暉,一人踩著最後一縷陽光進入了鎮國公府。
“主子,我今日發現了一人,與楚二小姐有牽連。”暗衛說道,跪在地上恭恭敬敬說道。
“誰?”慕容喬取下麵具,啞著聲問道。
“瓊玉樓的玉禾。”暗衛回稟著:“楚二小姐生前也喜歡去瓊玉樓,消失之時在場的也隻有玉禾,她最可能知曉楚二小姐行蹤的。”
“嗯,下去吧。”慕容喬揮手上暗衛下去後,自己進了門。
坐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房門就被敲響。
“進來。”動作未有變動,慕容喬泰然自若地喝著茶。
“世子,見你一麵真不容易。”葉峻擦著臉上的汗珠走了進來。
“你不在軍營待著,跑回來,不怕被發現?”慕容喬指著旁邊的位置讓他坐下。
“沒事,我都安排好了,三五天不見人不會被發現。”葉峻坐下後,毫不客氣地給自己倒茶悶下去。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慕容喬放下茶杯,再次問道。
“軍營的人都安插好了,你什麼時候行動?”葉峻解了渴,此時也正經起來。
“再等等。”慕容喬眼神晦暗不明,不知其所想。
“還要等啊?”葉峻驚呼一聲,他撓撓頭:“成吧,涼國那邊說,給的東西不是被他們盜走的,會借此機會重新開戰。”
“嗯,我都知道。”慕容喬說著:“我安排的。”
“啊?那你…打算什麼時候走?”葉峻粗枝大葉,想不明白為何慕容喬安排好了一切還不願意離去。
“等我找到人。”慕容喬眸光黯淡。
“我不是說了嗎,楚二小姐她…唉。”葉峻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但又覺得心疼:“當時那麼多人在場,你也派人查了,也沒發現什麼痕跡。再說了,丞相府也燒了,該釋懷了。”
“她不應該察覺不到。”慕容喬腦海中回想著玉禾那雙鎮定的雙眸道:“所以很可能是故意的。”
“世子,雖然我不明白為何你這麼想,但是就算她能察覺到,但是憑借她一個人,怎麼可能逃得過李夫人的算計。”葉峻焦急地解釋:“我娘當時清了幾個人出來,均是李夫人安插進來的,我們葉家之所以沒遭罪,肯定是因為李夫人也害怕露出馬腳,不敢怪罪我們葉家的。”
“你讓暗衛在京城尋了這麼久,也沒發現楚二小姐的其他蹤跡,她一個人真逃出來了,誰能幫她逃出來?她逃出來了又能去哪兒?”
葉峻說完,慕容喬垂眸,手指緊緊捏著茶杯。
“你當初燒了丞相府已經引起了不小動靜,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擺平,不然也不用再回涼國一趟,浪費一個月時間。這次在齊國你又想待多久?”葉峻心生不忍,語氣也緩了下來。
“確認好一切後,我就回去。”慕容喬說著,緊握著茶杯的手微鬆,若無其事地繼續倒茶。
“也不需要太趕,你若是還有事,慢慢做就行。”葉峻扯開一個安慰的笑:“反正還有時間,不急不急。”
“多謝了。”
突如其來的感謝讓葉峻呆住,他站起身走到慕容喬身邊,拍拍他的肩膀:“你能重新回來,我們都很開心,當初之事我們都心知肚明。這次不要再輕易放手便好!”
“不會了。”慕容喬摁住葉峻的手:“這次不會了。”
“那就成,你先好好休息吧,連夜趕路可不容易。”葉峻抽回手伸個懶腰:“我也不奉陪了,還得趕回去。”
“慢走不送,小心夜路。”
“遵命,世子!”
見人出去後,慕容喬撐著自己的頭,一邊喝著茶,一邊回想著剛剛葉峻所說。
葉峻說的在理,但他還是想要弄清楚。
玉禾,她會知道楚羽禾的行蹤嗎?
若是不能,他就把當時在場的人,都詢問一遍,總會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