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光映照著整個屋子,炭火時不時啪啦做響,蘊出溫暖之意,但屋中人卻麵露寒意,一瞬不瞬盯著貴老二帶回來的茶具。
“你說這是她做出來的?”沈奕拿起玉壺在燈光前一照,碧綠色的光從中透出,生機盎然,實在悅目!
“是,她說這叫做‘纏枝紋薄胎玉壺’。”貴老二慢慢地將玉禾所說的東西講給了沈奕:“是用一塊青玉做成的,至於怎麼做出來的,我就沒問了。”
說完他還瞄了一眼沈奕,見他一動不動地站在燈旁邊打量著玉壺。
貴老二不懂玉器玉雕,自然看不懂門道。但是他沈奕卻不同,雖說不及玉禾跟宋老,可他卻能模仿玉禾的錦灰堆玉雕有七八分像,不被人識出,也算是有幾分本事在身上的。
這盞玉壺放在他手中,真就如同銖鎦一般輕巧。他能明白,要做成這般又輕又薄,還絕美的玉器是不易的,而這也說明了,玉禾的才華高於他沈奕。
“沈大師?”見沈奕良久保持一個動作,貴老二喚道。
“嗯。”沈奕放下玉壺,踱步而來,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趙夫人本是困意滿滿,此時也不敢打瞌睡了,強撐著眼皮,笑著問道:“沈大師,東西拿到了,接下來,我們是按照原先那樣?”
原先的計劃是玉禾雕出來的東西,不管是什麼樣子,他都要讓貴老二帶著一波人去砸,加上之前營造出來的瓊玉樓不行的消息,他再在此時拿出自己新做的玉雕,本身他就被皇帝點過名,那麼賞玉閣肯定會直接取代瓊玉樓。
而他,也一定會成為第一玉雕師!
但這盞玉壺卻出乎他的意料,若是用這個砸場子,玉禾不服再做出來,給那些達官貴人一展示,就能明白瓊玉樓是被汙蔑的,那麼之後在想拉倒瓊玉樓,就是難上加難了。
“不!”沈奕眼一暗,心一橫。
他能搶得了玉禾一個玉雕,也能搶她第二個!
錦灰堆玉雕過了這麼久了,她還不是沒辦法證明是她的。隻要將記事本毀掉,這盞玉壺也自然會是他沈奕的作品!
“讓人去將記事本偷來。”沈奕嘴一翕一合,說出幾個不帶溫度的字。
“好。”貴老二應道後,眸中夾雜著疑惑,卻也不敢問出口。
趙夫人試探地,輕聲開口:“我們要做什麼?”
“明天去看看瓊玉樓有沒有活口。”
驚詫抬頭,兩雙眼睛同時落在沈奕身上,在詢問真假。
“偷的時候順便解決個人,不是很正常的事?”沈奕抿出一抹陰邪的笑容。
“好,小的先下去了。”貴老二慌忙錯開視線,逃離了出去。
趙夫人臉色也有不自然,她若無其事般地退後幾步:“天色不早,不打擾沈大師了,先退了。”
瞥一眼兩人離去的身影,沈奕又將所有的目光聚焦在玉壺之上,他似嫉妒又似發泄般的捏緊了扶手。
燭火跳動兩下,隨即被一陣風吹滅。街道上是新雪覆蓋,烏雲遮住了一整片天,透不出一絲亮。
房樓之間,閃過一道人影,速度極快朝著瓊玉樓而去。
推開窗,毫無顧忌地跳了進去,周圍漆黑一片,而來人卻大搖大擺地走到櫃台處,翻找了起來。
“就這點事還要讓我來,大材小用。”他嘀咕著,手底動作不停。
可是他卻沒有感覺到,有一個人在他身後出現,慢慢接近他。
“記事本,找到了…”還未他歡呼,一把短刀橫在了他脖子之上,霎時間他禁音了。
不稍多時,一隻鴿子從瓊玉樓飛往了賞玉閣,沈奕抓起鴿子,從它腿上取出一張帶血的信紙:已解決。
沈奕看著紙張上的字,緩緩露出一抹得意之笑,嫉妒的眉眼此時也染上了輕快之色。
而在瓊玉樓內,蟬擦拭著短刀,腳邊是剛剛來偷東西的男子。
頸上有一道鮮紅的血口,汩汩冒著血。
擦好短刀的蟬隨意將他抓起,撕下他身上的一塊布,纏繞在頸上麵,帶著人翻出了瓊玉樓,打算找個地扔了。
剛剛她將人挾持後,便問道:“誰派你來的?”
盜者想出手反抗,蟬壓緊短刀後,直接將他的手給卸了下來,痛的盜者慘叫連連。
“我死也不會告訴你!”盜者跪倒在地,仍是不服輸。
白光一閃,盜者睜大了眼睛,看著血從自己身上噴湧而出,倒在了地上。
目光冷冷地看著躺在地上的盜者,蹲下身在他身上摸索出一隻哨笛,作為一個殺手蟬明白這是呼喚信鴿的笛子,於是撕下一張字條,寫下了已解決三個字。
走到窗邊吹響了哨笛,一隻灰白色的鴿子撲朔著翅膀停在了蟬的麵前,放字條時她手上的血沾了一些上去,卻不想剛好讓沈奕誤以為他派出的人殺掉了玉禾她們。
隨意地將屍體扔進深山老林,蟬又快速地往回飛。
推開瓊玉樓後門,一縷光亮泄出,她走進去便瞧見了正在打磨地玉禾。
“小姐,解決了。”蟬這次並沒有走上前,隻是遠遠地站在一邊說著。
“非常好。”玉禾停下手中的打磨,抬頭有一些意外地看著蟬:“怎麼站這麼遠?”
“身上有血腥味,怕小姐也沾上了。”蟬說著,又往後退了一步
“無礙的,血腥味而已。”玉禾揉了揉眼,晃蕩站起來:“來坐會兒。”
“小姐…,”蟬走上前,將玉禾扶住:“您已經很久沒睡過好覺了。”
細細一看,玉禾眼下是一片青黛色,眼中也多了許多明顯的血絲。
“不礙事。”玉禾抓住蟬的手,緩了一下:“再過兩天這隻玉壺就做好了。”
看著放在雕刻台上那一盞晶瑩剔透的玉壺,比之交於貴老二的那盞玉壺還要精美許多。
“小姐還是坐下吧。”蟬收回目光。
“嗯。”玉禾也還是坐了下來,她抬頭望著蟬道:“蟬知道是誰派來的人了嗎?”
“他說死也不說,我就…。”蟬回著,似乎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
“沒事,這兩天修養生息,他們少了一個人,估計不會有太大的動作。”玉禾思索著說道,本就疲憊的眼,又多了幾分憔悴。
“我找到了他們的哨笛,召了信鴿,偽造了他任務完成的消息傳了出去。”蟬絮絮說著自己所做之事。
待她說完,玉禾眸光漸漸亮起:“做得好!”
蟬的這個做法無非就將她們置於了暗處,能方便她們行事:“正好這兩天我們就待在瓊玉樓就行了,看看會出什麼幺蛾子。”
“是,小姐。”蟬退到一邊,回著後,似乎想到了什麼:“外麵還沒收拾好,我先去處理一番,小姐稍等片刻。”
“好。”玉禾應道,目送蟬離開房間後,她的手又摸到了砣具,順手就拿起玉壺打磨拋光。
片刻後,房門又被推開了,蟬端著一碗熱粥走了進來,她換了一身乾淨的藍色衣裝,在玉禾身邊停了下來:“小姐,該歇息了。”
“嗯,這片葉子打磨完就好。”玉禾手指輕緩地在玉壺上搓動著,一絲不苟地看著玉壺。
蟬也就沒再繼續出聲了,反而找了一個離得不遠的位置,坐下來,安靜地等著玉禾。
一刻鐘後,玉禾放下了玉壺,嗅到了空氣中一絲香甜的氣味,一扭頭就看見了還冒著熱氣的粥。
“喝點就休息吧。”蟬起身走到熱粥旁,將其端給了玉禾:“這是用紅棗熬的甜粥,適合您吃。”
“多謝了。”玉禾接過,捧在手中,她才發現自己的手如此的冷。
“小姐嚴重了。”蟬又像一根木頭一樣,站在那裡,盯著玉禾一口一口喝熱粥。
喝完粥的玉禾感覺渾身都是熱熱的,很舒服。她打了一個哈欠,也覺得有一些困了:“蟬也該休息了。”
“嗯。”應著後,她自覺地將碗收了起來,待到將碗匙清洗好,蟬以為玉禾應該已經睡覺了。
卻不想,玉禾撐著腦袋在一邊等著她,等睡著了。
有一些無奈的蟬將玉禾抱回房間,脫掉外衣跟鞋子,蓋好被子後,回去了自己的房間。
夜深人靜,呼吸淺淺,入睡的他們都有著一個好夢,所以連麵容都是帶著笑意的。
翌日一早,沈奕神清氣爽地下了樓,來到了第一層跟早就盤算著的管事道:“我做了一件新品,讓他們都來看看吧。”
“好嘞!”管事瞬間笑開花,有了新品就意味著又能賺錢了,豈不美哉。
於是二話不說,開始張羅起來,邊張羅邊問道:“新的玉雕叫什麼名兒?”
“這次不是玉雕了。”沈奕揚揚,顯露出幾分傲氣:“是一件玉器。”
“玉器?什麼玉器?”管事好奇地問道。
“纏枝紋薄胎玉壺,茶具。”沈奕朗聲著。
管事那聽過這名兒,隻能抱著喜悅以及疑惑地告訴小廝們,讓他們把這名兒傳出去。
“沈玉雕師,這茶具除了叫這名兒,有何特點?”管事詢問著。
“你便讓他們說,輕如鴻毛,薄如蟬翼,透光可見。”沈奕琢磨須臾開口說道。
“好嘞!”管事風風火火地打理安排,沈奕像是一隻打鳴成功了的公雞一般,立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