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剛剛跟過去看了,多了一個叫趙夫人的。”蟬坐在雕刻室中的凳子上,說著自己的所見所聞。
“嗯,你繼續。”玉禾斂一下衣裙,拿出刻刀在青玉上麵比劃著。
“有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從懷裡掏出了一個記事本,貴老二先是欣喜,等他翻開之後便破口大罵,說不是他要的。”蟬一邊回憶著,一邊看著玉禾手指在青玉上麵飛動。
“嗯,說的通了。”玉禾唇角露出一抹笑,她手中的刻刀放了下來道:“難怪會這般大張旗鼓翻櫃台。”
“櫃台怎麼了?”回來的時候蟬也瞧見了櫃台那邊亂糟糟的,但是玉禾見她進來,她也便進來了。
“那幫人想趁亂將印有貴老二指紋印的記事本搶走,如此便不會有後顧之憂了。”玉禾說著,眼睛看向蟬,帶上縷縷笑意:“不曾想將小福記賬本搶走了,上麵還有你做菜的配料。”
“我的配料。”蟬聽完怔愣一瞬,隨即道:“我還有菜沒學完。”
“我給你買一本新的菜譜,就不用手抄配料了。”玉禾也是沒料到蟬會是這個反應,驚奇之外也覺得有幾分忍俊不禁。
“謝謝小姐。”蟬乖順地點頭,然後猛地道:“他們是不是還會再來搶。”
“差不多,正好瓊玉樓沒什麼生意,直接閉門便是。”玉禾自然也想到了,報官雖然很好用,但是此時報了,她還是抓不到人。
幕後的這個劉老爺,究竟真的有這個人,還是誰冒充的,等她將茶具做出來就明白了。
“好!”蟬滿口應著,暫停營業對於現在的瓊玉樓來說,可謂是極佳的選擇!
“還有看見其他的東西嗎?”玉禾繼續道。
“沒有。”蟬有幾分不敢看玉禾:“我想跟著貴老二,這次多跟了幾百米,然後又感覺到了暗衛的氣息。比之前多了幾個,在四處找著什麼,我不敢上前。”
“暗衛?”玉禾眉宇微蹙:“怎麼忽然多了起來?”
“小姐,我看見了一個暗衛的著裝。”蟬抿著嘴,說道:“是慕容喬的暗衛。”
“他的?”玉禾有一些恍然,好像已經很久沒有聽到過這個名字了,但是她想不明白,慕容喬怎麼派暗衛到處遊蕩。
“嗯,我怕暴露自己,所以先行回來了。”蟬說道,而後又補充著:“那個貴老二應該住在不遠的地方,下次我去把他抓起來。”
“抓起來,可以。”玉禾點頭表示同意:“但是得等到我將茶具做好的時候。”
說完兩人看向了雕刻台前已經切割好的玉壺狀玉石,忽的,蟬看見了旁邊還有一塊差不多大的青玉石後問道:“小姐,為什麼還有一塊。”
“頭一次做,怕失敗,所以我先用自己的青玉做一遍。”玉禾撫摸著青玉道:“但我有了新的主意。”
手輕輕招動兩下,蟬走到了玉禾跟前,她貼近蟬在她耳邊輕輕低語著,聽完後,蟬重重點著頭。
街道上還有人因為今早之事憤憤不平者,嘴裡說到著什麼,似有若無的目光落在瓊玉樓之上,最後又訕訕收了回去。
賞玉閣的樓頂上有一扇隔開了一個縫的窗戶,觀摩了一會兒攢動的人群後合上了窗戶,他麵色不善,心情似乎很是不悅,見一人一瘸一拐地走上來,他沉著聲音道:“趙夫人跟我說了,你居然留了指紋印這麼重要的東西?”
“我也不想留的,但是他們不給留就不讓做。”貴老二說著,麵容苦中融憔悴:“前麵做絞絲玉鐲的人都這般做了,我要是不做,那不就看出來心懷鬼胎了。”
貴老二的回答沒有問題,沈奕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反駁的話,他隻好道:“記事本拿錯了,有沒有真正的記事本的準備位置?”
“那個小福我估摸著應該還是將東西放在那兒的,瘦猴子當時給我說,他反應可強烈了,絕對放了重要的東西!”貴老二回憶著,斬釘截鐵道。
“哼,這次就算了,下次你就不會這麼好過了。”沈奕冷哼一聲,分一抹眼白於貴老二。
“謝沈大師。”貴老二慶幸地笑著。
“鬨事也鬨得差不多了,讓那幾個暫時不去瓊玉樓,若真是給他們逼急報官,得不償失。”沈奕說著,算計的光在眸中若隱若現。
“我們就什麼也不做了?”貴老二裂著嘴,謹慎地問著。
“需要我教?”沈奕一計眼刀飛去,貴老二身子立馬僵住了。
“不去瓊玉樓不代表不做事,讓人繼續詆毀瓊玉樓。等到玉禾將東西做出來之後我再做打算。”沈奕說著,抹平衣袖上的褶皺。
“好的好的,小的明白了。”貴老二連忙回答著。
“愣著做甚?還不走?”沈奕盯著貴老二,不悅開口。
“小的這就走!”貴老二應道著,退出了房門。
關上門,本還笑著的貴老二立馬拉下了臉,他無聲地罵幾句後,跛著腳,一瘸一拐從後門出了賞玉閣。
冷風呼呼刮過來,激得貴老二一哆嗦,搓著雙臂快速挪動地走了。
寒冬之季,風雪總是常見的,皚皚白雪覆在樓瓦之上,風將街道上的行人吹散一波又一波,也將一波又一波讒言吹進人們耳中。
茶坊成了冬季人們最愛去的地方,閒言碎語會在這裡不斷雲集。
“瓊玉樓真的不行了。”
“嘖嘖嘖,宋老不在了,瓊玉樓也要跟著不在,他收的那個徒弟我看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
“瓊玉樓之前哪有那麼多事,這個玉禾什麼事也做不了,現在乾脆把瓊玉樓關了,你說可不可笑。”
“是啊,都成什麼樣了?據說出了不少假貨,殘次品,我都不敢去瓊玉樓了。”
“誰說不是,還是去賞玉閣好了。就是這沈大師什麼時候拿出點新玉雕,那錦灰堆玉雕不新鮮了!”
“等等吧,萬一再過一段時間就有了,咱們又可以去賞玉閣了。”
“就排麵而言,賞玉閣就比瓊玉樓好得多,虧得瓊玉樓還叫樓。”
茶館裡之人眾說紛紜,皆是圍著這一月來瓊玉樓湧起的是是非非。
貴老二滿意地點點頭,從茶坊裡麵走出來,打著傘走向了瓊玉樓。
扣響門後,他喊道:“有人在嗎?我是趙老二!”
不稍多時,門內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隨即門開了,小福在看見貴老二時揚起了笑容:“你來了,裡麵請。”
“你們怎麼關門了?”貴老二假意擔憂著:“我還以為出什麼事兒了?”
“你不在京城嗎?”小福關上門,像是關心地開口:“這都傳了個遍。”
“我確實不在京城,所以並不知道發生什麼了。”貴老二心底漏了一拍,找補說著。
“也沒什麼大事,有人詆毀瓊玉樓而已。”小福樂嗬嗬地說著,引著他到位置上坐下:“稍等我去讓我們玉雕師出來。”
“好,不急。”貴老二麵上風輕雲淡著,待小福離開後,他眼神落在了櫃台上,那上麵赫然有一記事本。
眼珠子一提溜,手指搓動兩下,貴老二移開了視線,欣賞周圍的玉雕。
“又見麵了。”玉禾平淡如水的聲音自後方而來,須臾之間便來到了貴老二麵前。
“玉大師好久不見,您請坐。”貴老二微微起身,行了禮後,又與玉禾一同坐了下來。
“大師,我家老爺的茶具做的怎麼樣了?”貴老二關切著,眼睛對上一雙沉靜的眸子。
“已經做好了。”玉禾斂眸,語落之時,蟬端著玉壺過來了。
端正地放在小桌上,玉禾一伸手,嘴裡吐出一字:“請。”
墨綠色的壺嘴與壺柄,壺身上有一些深色的茶葉紋路,除去這幾處後,通體是瑩翠色的,拿起玉壺透著光仿佛能看見對麵的壺壁。
而除了玉壺之外,還有四個青綠色的,薄如紙張的玉杯。
貴老二睜大了眼睛,他反複抬頭低頭,確認這是他親眼所見。
“這…真的是一塊青玉所做?”貴老二平複心情後,他手放在上麵輕輕摩挲一下,又害怕碎了,收了回去。
“嗯,厚度不同,顏色確有變化。不過確實處於一塊青玉。”玉禾將貴老二的表情收入眼底,回道。
“不知這叫什麼名字?”貴老二詢問著。
“纏枝紋薄胎玉壺。”玉禾說完後,貴老二那邊陷入了良久的沉思。
“…我還是得將東西拿給我家老爺,這些先給你們。”貴老二將準備好的印章遞給了玉禾。
玉禾見此點點頭,拿過了印章,交給了小福,小福順手將櫃台上的記事本拿起來,開始翻著,並在上麵寫著什麼。
這一幕都被貴老二看得一清二楚,隨即他站起身,對著玉禾拱了拱手道:“外麵風雪不歇,我得快點回府了,免得等會雪又大了,路不好走。”
“需要我讓小福送你嗎?你腿腳不便。”玉禾趁機問著,似也有一些擔憂。
“不勞煩瓊玉樓的各位了,我自己能行。”貴老二連著擺手說著。
玉禾也不多費口舌,隻是站了起來,看著他將玉壺小心翼翼帶在身上,推開門,撐著傘走進風雪之中。
“小姐。”蟬出聲,站到了玉禾身後。
轉過身,玉禾對著她淺淺一笑,並讚許地點頭。
而後又對著小福說道:“可以換掉了,今晚你便留在瓊玉樓便是。”
“好的,玉小姐。”小福應著。
門外的風雪果然又大了一些,玉禾這般想著,親自走了過去,將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