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薄霧彌漫,四周的景物模糊難辨。
溫喻昨晚由於體力透支,不知怎的,就靠在一棵白楊樹上,昏昏睡去了。
他似乎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分不清現實,迷迷糊糊的有兩張親切又無比熟悉的臉龐。
可具體的已經記不清了。
不知過了多久,薄霧在陽光的照射下早已散去,雀煙山的景色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溫喻是被樹隙下透過的陽光照醒的。
刺眼的陽光穿過樹隙,形成光柱。
陽光舒服的不像話,可又因為熟悉了一夜的黑暗讓人忍不住想閉眼。
醒來後,溫喻感覺自己隻是做了一場夢,仿佛,隻要一醒來,身邊還是自己熟悉的景色,一轉身,窗外便是林靜在慢條斯理地洗衣賞,一切都是那麼平常,卻又那樣美好......
可一切都變了......
那令人惡心的血腥兒似乎還殘留在鼻間,讓人窒息。
雖然昨日並未看見那些殺戮的場麵,但被壓在瓦片下的時候,仍聽見了無數撕心裂肺的呐喊聲,他聽的最清楚,記得最清晰的是一個小孩兒的哭聲。
“嗚嗚....娘,你在哪啊..我好怕,嗚嗚嗚嗚...”
這個聲音溫喻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他叫肖小枝,是賣紅豆餅的老婆婆的孫兒。
溫喻對那裡的紅豆餅情有獨鐘,三天兩頭跑去買。
溫喻每次去私塾的時候都會特意繞點遠路去老婆婆那買個紅豆餅吃,也因此遲去了好多次。
溫喻甚至還建議溫謝風讓他彆當畫師了,在家門口支個攤兒賣紅豆餅。
那段時間溫謝風認為自己兒子要麼被紅豆妖精附身了,要麼就是吃紅豆餅吃傻了。
“哥哥,你又來買餅了呀”每次溫喻去買的時候,肖小枝都會笑嘻嘻地對他說,“是呀,小枝又長高了呢!”
雖然昨天才見過麵。
溫喻總是樂此不疲地這樣說,但其實也沒說錯,小枝還不到四歲,每天都在長高,隻是長的數量不太高,讓人難以察覺罷了。
但日積月累下來,也是非常驚人的。
就比如有次溫謝風看見溫喻小時候自己給他畫的五歲生辰畫,也不禁感慨,自己兒子居然也有那麼小那麼矮的時候。
“真的嗎?!我馬上就可以和哥哥一樣高了!”小枝從地上爬起來,路都還不怎麼會走就往溫喻身邊跑。
小枝也總是樂此不疲地期待著
......
後來,肖小枝不知道哭喊了多久,也不知是哭累了,還是找到媽媽不再哭了......
那一夜,季衿都城相久沒有一片土地是乾淨純潔的,沒有一個家庭是美滿的。
那一夜,故土血流成河。
而後,一束陽光如同利刃一般刺向溫喻的雙眼,把他從回憶中拉回現實,拉回這不堪的現實。
耀眼的陽光是如此的刺眼,仿佛可以穿透一切,讓人難以忍受
溫喻抬起手,用小臂擋住自己的眼睛。
可仍若有似無得透進來一點微光。
他依舊靠在靠在昨晚那顆白楊樹旁。
手在眼睛那裡擋太久了,忍不住的發酸,溫喻便自然而然地將手垂下,碰到了自己繡有桃花的小布袋,裡麵鼓鼓囊囊的,似乎裝了什麼東西,溫喻有點納悶,便把布袋取下來,將係在頂部的繩子揪開。
裡頭裝著兩塊紅豆餅。
是他昨天買來順手放進去的。
鼻尖開始莫名發酸,隻感覺時間停滯不前。
溫喻每次係的繩子都會係的特彆緊,所以紅豆餅上幾乎沒怎麼沾上灰塵,他抬起手,拿起一個放在嘴裡咬了一口。
冷了。
他咬了一口後便沒再吃下去,小心翼翼的放回布袋。
而後扶著身旁的白楊樹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便繼續向西趕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