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的泠南郡王是土生土長的泠南人,性格豪放不拘,隨性灑脫。隻是在霍母看來,就缺了禮數。她不希望自己一雙兒女隨了他們父親,對霍宴山兄妹二人的教導尤為看重。特彆是霍小舟,那是巴不得自己眼睛生在女兒身上,時時提醒著。
偏偏霍家兄妹二人的性格截然相反,哥哥像母親,妹妹像父親。霍小舟幼時沒少被教訓,終於學會在母親麵前扮乖巧。
然而今日,自己的行為著實不像個淑女,母親居然沒批評她。
霍小舟覺得,這定是暴風雨來的平靜,一路心驚膽戰的。可都到家了,母親依舊沒有表示,還拍拍她的手背,和顏悅色問:“小舟,你覺得寧王府那位世孫如何?”
“他?”霍小舟麵露嫌棄,語氣不悅道,“巧言令色,為虎作倀,還比不上哥哥一根手指頭!”
霍母的臉色頓時垮下來,提高聲氣道:“這是你真心話?”
看著母親這副臉色,霍小舟慢慢低下腦袋,不敢說話了。生怕說錯一個字,又被關在屋裡背女戒。
霍母搖頭一歎,卻是什麼都沒說,由容姑攙扶著離去。霍小舟看著母親的背影,更是皺緊眉頭,猜不透母親乾嘛要問這個。
不過目前最主要的還是攪黃哥哥的婚事。兄長成為泠南郡王後,就會得到陛下賜婚。霍小舟沒辦法衝入宮中,勸皇帝改變心意。她必須另想個主意,讓這樁婚事成不了!
她回到自己屋中,點開係統,本想再回顧一下書中內容,卻發現之前未解鎖的支線居然顯示“已完成”。
“我什麼時候完成的?”
霍小舟隻疑惑了片刻,又把注意力放在故事情節上了。
每年寒食,陛下都會親赴章台帝陵祭祖。今年有些特殊,乃是隨朝第一個百年。陛下便在章台行宮多留了些日子。
按照書裡的時間線,陛下現在已經回宮了,等處理完之前攢下的政務,就會宣哥哥入朝,一來封兄長做泠南郡王,二來就是說起當初與老泠南郡王的約定。
然而兄長丁憂期滿,卻未足三年。陛下談起賜婚時,兄長便用這個理由,將賜婚的聖旨推遲了四個月。他這麼做,原是知道冷秋秋參愛李辰商,給她一段反悔的時間。
卻沒想就是這四個月,在各種反派配角的挑撥下,冷秋參和李辰商的誤會加深,導致最後冷秋參答應這門親事。
霍小舟神色越發凝重,前世的今天,宮裡來人了,命哥哥明日準備入朝。
哥哥已經愛上冷秋參,剩下的時間裡,她隻能想法讓李辰商和冷秋參的感情保持穩定。
霍小舟!霍家的未來就靠你了!
……
另一邊,丞相府內。丞相田懷恩正在院子裡散步,管家匆匆來道:“相爺,趙家的人送來一封信,還讓小的告訴相爺一聲,不用擔心!”
趙家有女兒在宮裡當妃子,因而宮裡的消息比田家靈通。
田懷恩眯起眼睛,立即從管家手裡搶過信件拆開,不過片刻,又大笑起來:“好!好……”
他一連說了幾個好字,足見信中消息有多麼驚喜。
信中說,陛下認為當初魏王就是因為女子而丟掉太子之位,如今六皇子還是這般耽於美色,以致於和臣子爭女,簡直難堪大統。
為了給六皇子一個教訓,陛下決定將冷家遺孤賜給霍家世子。
禦賜姻緣,豈能更改!如此好消息,田懷恩怎能不笑?
田懷恩慢慢收起信件,臉上喜色消失,雙目重回陰冷。接下來皇子擇妃,看誰還敢跟自己女兒爭!
然而這個對田家而言的好消息,卻是霍家的催命符。
回到霍家,因為龍藜看得緊,霍小舟沒有見到宮裡傳信的公公,隻是在第二早晨時聽紅漣開心地說,世子入宮了!
紅漣是泠南人,自然希望早點回家。可她不知道,哥哥會為了冷秋參多留一段時間。更不知道霍家返回泠南之時,也是起兵造反、迎來滅頂之日。
霍小舟沒辦法像她那麼開心,隻能扯動嘴角,敷衍地笑了笑。
可還沒等到兄長變成泠南郡王回來,先有宮裡的太監到霍府了。
午時,霍小舟還在院中練習射箭。紅漣慌慌張張跑來,嘴裡大呼道:“小姐,不好了!”
霍小舟一驚,立即把弓箭撂給身邊的龍藜:“龍藜!趕快收拾乾淨!”
待到紅漣走到院中,裡麵隻剩下個坐在樹蔭下看書的千金小姐。她微微一愣,來到小姐身邊著急道:“小姐,宮裡來人了,要大家去接聖旨!”
這下輪到霍小舟驚訝了:“聖旨?”
無論前世還是書中,皇帝都是直接在金鑾殿上提及哥哥婚事、冷家女如何賢良,正和一對璧人。但哥哥知道皇帝賜婚是為打壓李辰商,更知道冷秋參無意自己,便以“三年守孝未滿”為由,導致皇帝最後沒能說出把冷秋參賜婚給哥哥的話。
難不成是因為之前故事情節變動,導致現在情節跟著變了?如果是聖旨的話,成婚對象也無法更改了吧!
霍小舟還指望趁著哥哥婚約對象尚未確定這四個月,斷了哥哥和冷的孽緣,換一個新嫂子。
這可就麻煩了……
霍小舟黛眉微蹙,思量一番,決定先去聽聽是什麼聖旨。剛領著紅漣與龍藜到前院,就看見門前站著兩派嚴陣以待的青羽衛,一直延續到院中。這些青羽衛不像街上青羽衛那麼隨便,也不像清和苑青羽衛那麼嚇人。應該屬於鎮守皇城的“一線天”。
但無論哪一支青羽衛,隻要穿著那身墨綠衣,都是一樣的討厭。
霍小舟麵露嫌棄,悄然撇開目光,又見母親一臉好臉色。也是,哥哥成家立業,母親當然開心......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門前突然響起一聲尖細高昂的聲音:“聖旨到——”
霍小舟還沒來得及看清宣讀聖旨的公公長什麼樣,就被身後的龍藜一手按跪在地上。滿院黑壓壓的腦袋,小廝丫鬟、婆子管家、家丁護衛,所有人一起高呼:“恭迎吾皇萬歲!”
公公拿起旁邊小太監托著的聖旨,開始宣讀:“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問泠南郡王霍陽之女霍小舟,溫斂嫻淑——”
什麼!霍小舟頓時一驚,剛要抬起頭又被龍藜按下。公公的聲音還在繼續:“特賜婚寧王李如泰之子,護禦指揮使李愚安為妻——”
後麵的話,霍小舟又沒聽見了。耳朵邊、腦海裡,都是一個鬨哄哄的“妻”字在盤旋。
她心裡翻滾著滔天巨浪,不斷打擊著殘餘的理智。她看不見母親已經接旨身,送聖旨的公公一行人開始恭喜霍母,管家端來許多金銀珠寶,想要送給那些個太監,卻被領頭的公公婉言謝絕。
她的神思還停留在那道聖旨中。劇本不對呀,怎麼是她嫁給李愚安了!
紅漣終於注意到小姐還跪在地上,正要伸手去扶,卻沒想小姐突然跳起來,嘴裡還嚷嚷道:“不對呀!我未來夫君應該是豐陽嶽家公子才對!”
她應該在四個月後,與豐陽的嶽家公子定下親事,怎麼能夠提前嫁給李愚安!這樣的話,書中故事情節不就變了嗎?那兄長呢,皇帝還會把冷秋參賜給兄長嗎......
未等她想明白這個問題,便逐漸意識到周圍情況不對。她慢慢抬起頭,剛才還熱鬨喜慶的人群此刻寂然無聲。無論是霍家這邊的,還是皇宮那邊的,所有人都盯著她,臉上表情各有各的精彩。
最終霍母一聲厲喝打斷這片寂靜:“小舟!你在說什麼胡話!”
霍小舟一怔,終於回神,頷首請罪:“小舟無禮,還望各位大人見諒。”
霍母又對著前來送旨的公公笑道:“都是小孩子的玩笑,公公們不要往心裡去。”
送旨公公跟著笑道:“老奴年紀大,常被各宮娘娘訓斥耳背沒記性。適才小姐說了什麼,老奴也沒聽清楚。老夫人既然說是玩笑,那老奴也就不多問了。”
霍母頓時暗鬆一口氣,覺得事情總算過去了。然而天下就沒有密不透風的牆,霍小舟這句話,沒幾天就傳遍安陽,眾人皆知。
至於眼下,霍小舟更在乎的是新故事線。正巧霍母因為她亂說話,罰她閉門思過三日。霍小舟便躲回自己屋中,開始重新梳理劇情。
她在書中的戲份本就沒多少,就算有所改變,也不影響故事發展。關鍵是兄長的劇情有沒有變,如果沒有變,那就麻煩了。自己提前離開霍家,就再沒人乾預故事發展......
刹那間,她冒出個猜測:天意就是為了排除她這個乾擾,才提前決定她婚事。
“係統!”霍小舟坐在床邊,一臉凝重,“今日是怎麼回事!”
係統的語調很是歡快:“乾嘛繃著臉,你應該高興才對。每一個主線情節的細微變動,都有可能引發不同支線情節。而這些不存在書中的支線情節,不會受到天意乾涉,卻能影響接下來的主線情節。”
“也就是說,你雖然不能直接改變主線情節,卻能通過這些支線影響主線。這不是一件高興的事嗎?”
“沒錯,是該高興!”霍小舟微微一笑,立馬垮下臉:“但你為什麼不提前說!”
“因為你前世沒解鎖任何支線!”係統的回答很是欠揍。
霍小舟甩去一個不屑的眼神,懶得理這個廢物係統。她開始琢磨接下的事,如何推掉自己的婚事,又如何破壞兄長的婚事。
她規劃的美好未來裡,可沒有安陽這幫光偉正的主角團!
或許是她沉思太久,係統突然說道:“其實你現在已經擺脫炮灰的命運了。李辰商與李愚安關係那麼好,他當皇帝後,定不會為難你。所以現在,你可以選擇擺爛——”
“然後看著哥哥兵敗自刎,霍家上下死無全屍嗎?”霍小舟立即接著係統的話說道。
她緩緩起身,望著窗外的明媚春光,一字一句道:“我霍小舟若隻想保命,也不會重生這麼多次!”
無論是自己,還是霍家,她都要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