瀕死 顯然,她不能死在這裡。(1 / 1)

雲瑤心下不安。

幻象雖已被破除,但眼前這一望無際的花海,顯然並非黎山中應有的情景。

所以,她並未破陣,仍在陣中。

她也沒能料到,陣中除了她,還能有“旁人”。

於是斟酌片刻,雲瑤謹慎地開了口。

“晚輩來山中曆練,誤入幻陣,機緣巧合來到此地。”她停頓片刻,繼續說道,“齊鷲是晚輩的師叔。”

她沒敢過於詳細地介紹自己。

畢竟那女聲是敵是友尚且未知,自然穩妥起見。

這話扔了出去,花海中仍花香襲襲、彩蝶飛舞,卻並無回音。

黎真有些好奇,偷偷在識海中向雲瑤問道。

“她是誰,難道是布陣的上古妖修?”

雲瑤麵色平靜,心下卻並不輕鬆。

上古修士往往或已隕落或已飛升,如今還留於凡世的著實太少——如果那女聲當真是洞府主人,那擅闖洞府,罪責可不小。

她沉聲回答:“也許。”

“你先回來,過後若情況蹊蹺,助我一臂之力。”

黎真看向雲瑤,點了點頭,隨後化作一絲綠光回到了鐲中。

雲瑤深吸一口氣,再次放出神識,將整片花海納入識海。

她細細看去,發現四周除了花草靈植外,並無修士的蹤跡。

難道,方才說話的當真是上古妖修?

正當這時,花海中掀起了一陣微風。

各色花瓣悄然飛舞,從四麵八方齊聚在半空中,不多時,竟凝成了一道人影。

花香清甜,人影踏風而至。

隨著微風漸息,一女子在花瓣中現出身影,停留在了雲瑤麵前。

她的膚色極白極淺,甚至比陰陽盤中的白瓷都透徹三分,柳眉纖纖,掛在含水般的杏眼之上,目光平靜,不染凡塵。

“你無需擔心。”她說,“如今的我……隻是一絲殘存的元神,傷不了你分毫。”

說完後,她低垂雙眼,看向雲瑤手中尚未收回的陰陽盤,眼中情緒不明。

雲瑤愣了一下。

她再次細看麵前的女子,才發現她長長披於身後的秀發發梢,竟絲絲透明。

“是齊鷲讓你來的嗎?”女子輕聲問。

雲瑤搖了搖頭。

“我和師叔求學陣法,又求得‘陰陽盤’助我修煉,此行入陣的確巧合,師叔並不知情。”

雲瑤的話真假摻半——求學陣法是真,求得陰陽盤是真,但入陣畢竟是她有意為之,隻是原因不便和任何人說起。

聽了這話,女子歎了口氣。

妖修似乎對情緒的感知勝過人修,隻見草鐲上枝葉輕顫,原本欣欣向榮的葉麵都垂下了頭。

“元神殘缺便不能轉世,一直留在這裡,難道是舍不得?”黎真問道。

但更多的,他也不懂了。

他剛修得半人形就被抓來了蘭謝洲,倒買倒賣之間,自然入世尚淺。凡人的七情六欲擾人神思,他作為一顆草,懂那麼多大道理豈不是自找麻煩?

雲瑤摸了摸手中的草鐲,稍加安撫:“既然元神殘缺,便不能奪舍,你我處境倒不算太難。”

誰料,那女子似乎並不想讓她“如願”。

她沒再開口,身影被花瓣再次包裹,突然消失在了雲瑤麵前。

雲瑤一時心驚。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耳邊風聲一閃。

再回頭,就見一個影子驟然出現,在她難以看清時以迅雷之勢猛然襲來。

雲瑤根本來不及喚出滄霄琴。

她雙手虛空一劃,儘數釋放出自己所有靈力。

濃鬱水靈氣驟然聚集,帶來一陣狂風,將花海中的花瓣吹得左搖右晃,水化堅冰,散發著絲絲寒氣,厚厚地擋在她的身前。

而黎真也覺察到了危險,一時草鐲光芒極盛,草葉在充沛的水靈氣中瘋狂生長,伸出無數藤蔓,將雲瑤牢牢包裹。

隻聽“嘭”得一聲,有什麼東西結實地砸在了堅冰之上。

堅冰雖厚,卻根本抵擋不住那一擊。

冰層儘數破碎,力量勢不可擋。

而繁複交織著的藤蔓也僅僅是讓它停滯一瞬,也同樣全然斷裂。

巨力最終還是擊上了雲瑤,眨眼間,直接讓她飛出十數丈,重重地撞在樹上。

她的護體靈氣如洪水決堤般破出大口,丹田震蕩之下,她氣血翻湧,渾身疼痛無比,好似瓷器摔落,碎成了無數殘片。

而那陰陽盤,也因剛才她的動作跌落在地,顏色黑白分明,在花海之中分外顯眼。

“噗——”

一口鮮血噴出,沾染了淺藍色衣裙。

那力量一擊之後徹底停下,似乎並不急於取她性命。

雲瑤她拚儘餘力抬頭看去,才發現剛才重襲她的,竟是一隻鹿。

——體態纖長、高大健美、通體純白,頭頂鹿角高高揚起,正睥睨地看著她。

更奇怪的是,這鹿她見過。

——在燁旭峰上。

齊鷲那木獸坐騎和眼前巨鹿形容一致,連花紋長角都如出一轍!

但此時,雲瑤身受重創,她根本無法細究。

她隻能勉強向識海看去,才發現不僅是剛才神秘女子的殘損元神,連麵前囂張的巨鹿,都在識海中尋不到蹤跡。

這也恰恰證明,那女子與這白色巨鹿,修為皆遠高於自己——已經高到完全超出了白晶能探查的程度。

自己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莫非要命喪於此?

雲瑤艱難地呼吸,節節碎裂的藤蔓隨風落下,在沾血的裙擺上分外顯眼。

不僅是她,黎真也受了重傷。

畢竟方才的藤蔓讓巨力略微停頓,所以在一擊之下,他直接暈了過去——綠色星芒在識海中不再轉動,而是幽幽懸浮,毫無生機。

“咳……”

雲瑤扶著手臂,咳出一口鮮血。

巨鹿停在遠處,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而花海之中微風又起,花瓣如雨般漫天飛舞,漸漸在巨鹿背上再次凝出人影。

那女子靜靜看著她,麵色蒼白,長發漆黑。

隨後,她的視線緩緩下落,最終停留在那掉落的陰陽盤上。

雲瑤頹然靠樹,失了所有力氣,沒辦法收回法寶。

——實力懸殊,若對方當真要取她性命,她根本沒有還手餘地,更何況想把陰陽盤收回戒中。

此時此刻,雲瑤好像又回到了前世瀕死之時。

隻是和曾經瀕死時的解脫相比,眼下的境遇,顯然絕望更多。

在重生後的這兩月餘中,因為鮮少碰到危及性命的境況,所以她也許太過自信於白晶的能力。

但在修為真實的差距麵前,白晶根本無法讓她化險為夷。

歸根到底,外物再如何玄妙都並非本真。

若想登臨大道,化不可為為可為,那隻能不斷讓自己變得更強,強到能站在所有人頂端,才能真正無所畏懼。

——也能真正在與天抗衡時,有不依托外物的勇氣。

雲瑤原本因劇痛而模糊的雙眼清晰了起來,她看向巨鹿,又把視線停留在了鹿背的神秘女子上。

一擊不要了她的命,並不代表下一擊是否還會如此。

顯然,她不能死在這裡。

雲瑤的神識探入乾坤戒,掃過山外季伯溫分予眾人的木牌——若用木牌,等山外長老們來到陣外,也許會被陣法耽誤。

但眼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是否因晚輩擅闖洞府,前輩才想取我性命。”

她勉力問出這一句,試圖拖延些許時間。

破損的靈脈帶來了刺骨的疼痛,雲瑤頂著劇痛,拚命從天地間吸取著絲毫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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