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知辰的劍次次落空,也根本無法近身,於是隻得蘊起靈力長劍回撩,掃出大片劍波。
這一式鋪天蓋地,雲瑤無法硬抗。
於是她一撫琴身,激出大片飛雪,阻擋住了尚知辰的視線,隨後身形化出三道虛影,朝不同方向駛去。
劍波來勢洶洶,索性在及時應對下,隻是掃破了雲瑤真身的護體靈氣。
可兩人修為到底存在差距,護體靈氣一破,劍波餘力不覺讓她渾身一顫。
雲瑤站定,再一抬頭,就見尚知辰緊接著又是一道劍波襲來。
法修依賴靈力,而武修哪怕靈力虧空,強大的肉身和嫻熟的功法仍能讓他們具有一定的反擊之力。所以兩相對決時,若法修開局沒能及時擊殺武修,戰局越拖,隻會越不樂觀。
所以,必須儘快結束這場戰鬥。
雲瑤手撫滄霄,寒冰般的琴身散發著絲絲冷氣。
在琴音的驅動下,她幻化出更多虛影,驟風更甚,卷席著漫天枯葉形成了大片雪暴,將尚知辰層層包裹。
又是一道劍波落空,尚知辰剛準備繼續逼近,就突然發現飛雪化冰,竟將自己的半邊身體直接凍住。
他動彈不得,一時心驚。
雲瑤這主動一擊,他竟完全無法躲開!
明明他的修為更高,卻不知為何,避無可避!
此時的他終於意識到了異常——作為一個築基後期的修士,他幾招放出,竟隻有一招堪堪擦破了那女子的護體靈氣,根本傷不到她肉身分毫。
尚知辰想到了剛才匕首突進時頭腦那詭異一震,心覺不妙。
“毒婦,竟用陰招!”
他啐罵一口,喚出一支金色銅鐘,以指尖輕點,發出長長“嗡”聲。
聲浪幾乎凝成實體,覆於他身上的冰層瞬間被激開無數裂口。
隨著他大喝一聲,冰層破碎,他以迅雷之勢再次飛出。
劍點銅鐘,更為猛烈的“嗡”聲響徹密林,將雲瑤靈力化出的漫天飛雪大片蕩開。
雪風吹去,尚知辰剛準備再次提劍,就突然發現兩柄冰刃已襲至他的眉心丹田,隻再近半寸,就能讓他身受重創,形神俱滅。
而那女子,在聲浪的震蕩下衣袂偏飛,站在柳絮般的飛雪之中,氣定神閒。
“你!”
尚知辰牙齒打顫,兩柄冰刃冒出絲絲寒氣在他臉上身上撒下大片冰霜,帶來刺骨痛意。
雲瑤緩緩走到他麵前,目光平靜。
她輕輕閉眼,纖長的黑色羽睫在臉上投出細小影子。
尚知辰突然感覺元神劇痛,似乎有一柄尖刀在他的識海中翻江倒海。
“究竟是什麼妖法?”
“你身為青珩宗弟子,竟堂而皇之修煉魔道功法?”
雲瑤再一睜眼,輕笑出聲。
她抬起右手,又一柄冰刃現於半空直接劈下,將尚知辰的左手生生砍斷。
“啊——”
男人痛苦的嘶喊響徹密林,驚出大片飛鳥。
“賤人!”
隨著“啪嗒”兩聲,他的斷手隨著一塊木牌掉落在地,大片鮮血浸透了枯葉。
“你還想通風報信?”雲瑤說道,“你當初看不起我時可曾想過,眼下會死在我的手中?”
她的聲音森如寒冰,直刺男人心中。
尚知辰麵色慘白,痛出了滿臉冷汗。
“是我一時鬼迷心竅,不知天高地厚……我知錯了,還請仙子大人大量,放我一馬!”
掙紮不得、拖延無用、報信無門,他終於不再嘴硬。
“山前你糾纏於我,我已經放過你一次。”雲瑤手撫琴弦,散發著大片寒氣,“如今你又一路跟隨,究竟意欲何為?”
尚知辰根本不敢說出實話——畢竟,他的目的太過醜惡,此時哪敢和盤托出?
他目光不定,眼中落入了自己斷手上的乾坤戒,急忙顫聲道:“我戒中有八千靈石,靈劍數把,還有許多法寶法器……全都贈予仙子,隻求仙子留我一條性命!”
雲瑤哪看得上這些東西。
畢竟她有的,隻會比尚知辰有的還要多。
看雲瑤沉默,尚知辰更急了:“還有、我還有寶物……我從琢風洲天價收來的奴契,仙子若看得上,也儘數拿去!”
雲瑤皺了皺眉。
眼見雲瑤有了反應,尚知辰麵露喜色,繼續大聲說:“除了奴契,還有妖奴一隻,也獻給仙子!我在林中不受木瘴影響,就是多虧了這隻妖奴!”
奴契……妖奴?
這人隻有築基後期的修為,竟不潛心修煉,反而滿腦子惡俗趣味?
更何況,他隻是淩傷山的普通弟子,哪來的財力支撐他豢養妖奴?
想來,這尚知辰的身世也定有幾分來頭。
雲瑤突然對他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隨著心中意動,她甚至沒有再次和識海中的白晶溝通,就見尚知辰眉心一個白色花瓣狀印記閃過,他的記憶大片湧來。
雲瑤訝異——他的修為高於自己兩個小境界,竟也能被自己如此輕易地搜索記憶!
一時驚訝後,雲瑤立即查看。
這一看,倒是令她頗感意外——尚知辰言行粗鄙、品行不佳,卻還是個“世家弟子”。
尚家是元銘洲名門,百年才出尚知辰這麼一個有靈根的後輩,幾乎傾儘全族財力供他修煉。但凡人世家子落入修士界也不過滄海一粟,與出身鄉野但天資卓絕的燼羽比,自然不算什麼,所以他一直心有不甘。
實在太過荒謬。
雲瑤停止了對他記憶的搜查。
搜魂不過須臾間,但尚知辰卻根本等不及。
瀕死的恐懼衝淡了他的理智,見雲瑤油鹽不進,情急之下,他竟直接破口大罵。
“你可知今日事若走漏風聲,你傷了淩傷山弟子,季掌門定然不會放過你,淩傷山也會和青珩宗勢不兩立!”
雲瑤深覺可笑。
“你當我會讓你離開黎山嗎?”她輕聲問道,“從一開始你就輕視於我,後來又一再語出不遜。身為女子,我能否得道飛升我自然不會妄言,但眼下要了你的命,卻是易如反掌。”
“更何況,你不過是淩傷山最不起眼的小小弟子,你當真覺得,淩傷山會因你,和我乃至整個青珩宗反目?”
“天大的笑話。”
尚知辰渾身顫抖,絕望像蟲蟻一般蠶食了他。
他不甘心。
但還沒等他掙紮最後一次,雲瑤就再次眨眼。
尚知辰感到自己識海中白光一閃,隨之而來的,就是翻湧而上的極度痛楚。
他頭腦一懵,直接僵在了原地。
也就是在這一瞬,兩柄冰刃早已直刺向前,勢不可擋。
尚知辰終於回神,他目眥儘裂,口中殘存破碎的慘叫,死死盯著雲瑤。
眉心的鮮血沿著他的鼻尖順流而下,而丹田處的冰刃則是將他前後洞穿,血跡洇濕了大片衣袍。
雲瑤的全力一擊,直接讓他丹田儘毀,元神俱滅。
哪怕他隻有築基後期,還沒有奪舍的能力,雲瑤也不想留下任何後患。
尚知辰重重地倒下,砸起大片枯葉。
雲瑤看著麵前的男人,麵色淡然,心中卻已翻江倒海。
——兩世之中,除了懲治魔修以外,這是她第一次殺人。
但她並不後悔。
於理,她在山中殺人隻要不被旁人看到,不會有人追究。
畢竟黎山與世隔絕,猶如一個真實世界的縮影,弱肉強食、殺人奪寶,不在少數。雖各個宗派明麵上嚴禁傷人,但大多數前輩對此並非持著非黑即白的態度——若此時都沒有足夠的才智和能力保全性命,在今後的漫漫修途中,又怎能繼續走下去呢?
於情,她又必須這麼做。
她前世的心軟沒有換來好結果——次次縱容、次次得過且過,也換來了容遊次次欺她負她,最終釀成終身遺憾。
這一世她絕不會重走舊路。隻有從一開始便果斷地清掃所有恩怨,才能真正讓她脫胎換骨,徹底將“心慈手軟”剝離出去。
尚知辰辱她在先,後又圖謀不軌,所以,殺他又如何?
隨著思緒清晰,雲瑤的心終於落下。
她看向樹後,發現躲在那兒的林音音早已臉色慘白,顯然是被眼前情境徹底嚇到了。
雲瑤招了招手。
見狀,林音音不敢遲疑片刻,急忙踉蹌著跑了出來。
“我定然守口如瓶!”
她的聲音發抖,下唇不住打顫。
雲瑤也坦言:“我的確不怕你謠傳,畢竟這事隻有你知我知,宗門中若有流言,我隻會找到你頭上。”
她點到為止。
雲瑤需要林音音,今日殺了尚知辰,也算殺雞儆猴、恩威並施。
林音音喉頭微動,看著眼前神色如常的雲瑤,心如鼓擂。
此前,她的畏懼更多是因為雲瑤的身份——畢竟作為青珩宗的“大小姐”,掌門和諸位長老在上,誰敢得罪?
此時,她卻是深覺自己真正地認識了麵前的雲瑤。
——殺死築基後期的修士,毫不拖泥帶水。
要知道,相同修為的對決中都有很多人難以抵擋,而眼下,雲瑤卻是跨越了兩個小境界,將尚知辰直接擊殺!
“大師姐交給我的事情,我定然好好辦到,師姐放心。”
她的聲音仍舊甜美,但和之前相比,卻是多了幾分發自內心的敬重。
修士界就是這樣強者為尊,在絕對的力量麵前,孰是孰非,一看便知。
雲瑤點頭,隨後朝著林中一指。
“從那裡可以走出木瘴,你自行珍重。”
林音音知道自己不便繼續留下,她點了點頭,取出了方才雲瑤給她的小葉子,捧在手中小心離去。
不多時,她的背景就消失在了蒙蒙木瘴中。
待林音音走遠後,雲瑤再次擴大了神識的範圍,確定了周圍的安全。
她低頭看向尚知辰的屍身,目光鎖定在了他斷手的乾坤戒上。
隨著尚知辰元神燼滅,他打在乾坤戒上的神識烙印也消解了大半效力,於是,雲瑤輕而易舉地便能將他的神識烙印徹底抹去。
正當雲瑤準備對那乾坤戒一探究竟時,她的眼前突然嘭出一陣霧氣。
左手的輕均傳來一陣滾燙,雲瑤痛呼一聲。
隨後,那無主的乾坤戒金光一閃,就有什麼東西從其中驟然竄出。
雲瑤立即抬手,凝出一道細長水流,直接將那“東西”牢牢拴住。
“卑劣的人族修士,快放開你的臟手!”
霧中傳來了大聲叫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