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意到這邊動靜的人越來越多,大家的注意被吸引來了大半。
其中既有心懷憤懣的青珩宗門人,也有看熱鬨不嫌事大的淩傷山弟子,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場麵十分熱鬨。
“她就是青珩宗掌門的小妹?”
“模樣倒是不錯,隻是一言不合就動手動腳,未免有些刁蠻吧……”
“你瞎說什麼呢,她和大師兄可是有婚約的!”
“我勸你謹言慎行,若是兩人一朝完婚,小心你吃不了兜著走……”
雲瑤環視四周,見眾人或探尋、或不滿的目光,心中平靜。
——兩人的確曾有婚約,但前世這婚約並沒有“履行”。
當年她心悅容遊,對不苟言笑的燼羽沒有半分感情。重活一世後,她更是隻想查清真相,為自己複仇、為哥哥複仇。
情愛於她無用,所以這一世,她同樣不會讓這婚約落地。
所以,她沒有和燼羽“敘舊”,而是抬手化去了尚知辰臂上的堅冰後,才看向了燼羽。
“若他今後再生事端,還請你轉告季掌門。”雲瑤說道,“及時清理門戶,才能免傷淩傷山的聲名。”
兩宗素來交好,那尚知辰也受了“教訓”,這件事她想到此為止。
燼羽也看向了雲瑤。
“自然。”他說。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相對,那劍修長身玉立,目光如古井無波。
雲瑤想起了前世在淩傷山初見時他也是這幅樣子,好像早就修成無情道了一般,從來都是一張冷臉。
目光一觸即分,燼羽將長劍背回身後,劍穗左搖右晃。
他看了尚知辰一眼,說道:“門規森嚴,你好自為之。”
言下之意是他若再犯,自然會如雲瑤說的那樣,直接被逐出宗門。
尚知辰喉頭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糾結半天後,又畏畏縮縮地把話咽了下去。
半晌,才吐出一個“是”。
事態平息。一來沒能再打起來,二來也見不到燼羽和雲瑤的“愛恨情仇”。
眾弟子們自覺沒趣,紛紛作了鳥獸散。
雲瑤惦記著此行的“任務“,看著遠處的黎山十分心切。
她早就把所有人都“拋之腦後”,完全沒留意身後的情形。
燼羽看看台上的掌門師父,又看看雲瑤的背影,眉頭罕見地皺了起來。
而尚知辰則是放下了諂媚假笑,扶著生疼的胳膊,同樣看向了雲瑤——隻是他的眼神中,卻帶著十分複雜的情緒。
“黎山已開,還望諸位萬事無礙!”
季伯溫的聲音從高處傳來,帶著一股難以抵擋的威壓,讓場中所有人精神為之一震。
他話音一落,就見數道光芒沿著山外閃過,氣流波蕩而出,瞬間驚出山中無數鳥獸。
弟子們十分激動,不多時,便三三兩兩沿著不同方向朝山中行去。
雲瑤卻是隻想獨行。
畢竟此行特殊,不便與旁人同行,而且黎山外圍的妖獸最高修為不過等同於築基後期,對她而言危險不算太大。
——她有白晶的幫助,若有“強敵”,完全能穩妥避開。
想到這兒,雲瑤手捏法決,喚出清風托起自己,準備進山。
可誰知,身後幾聲殷切呼喚卻是生生把她“定”在了原地。
“師姐!”
“雲師姐!”
“可算找到你了!”
她一轉頭,就見數個青珩宗弟子們由遠及近地跑了過來,定睛一看,足有六人。
他們身上的弟子服顏色各不相同,打眼一瞧,倒是五峰齊全,誰都不少。
“黎山凶險,掌門讓我們與雲師姐同行!”
“雲師姐說去哪我們就去哪!”
“有雲師姐在,此行定然大有所獲!”
雲瑤瞬間頭大。
和前世一模一樣,雲景擔心她有危險,提前尋來了不少弟子“與她相伴”。
想到這,雲瑤生怕被纏上,她單手一揮,一時清風極盛,直接把她整個人朝著山裡推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師姐——”
“雲師姐,你等等我們啊……”
弟子們的聲聲呼喚被雲瑤完全扔在了身後,她一路左轉右拐毫不停歇,終於進入了黎山外圍深處。
一如當時在齊鷲的幻陣中所看到的那樣,這裡樹木遮天蔽日,空氣黏膩潮濕,草木厚重如被衾,仿佛籠中困獸般把人影襯得小而可憐。
雲瑤終於停了下來,周圍再無人跡。
她環顧四周,一時犯了難。
為了躲避“同伴”,她剛才直接從東邊進了山——這是正對廣場的方位,向來是進入黎山的首選。
按原先的計劃,她本可以提前查探一番,尋到適當的方向再做行動。但剛才在被尚知辰搗了亂,耽擱了不少時間,“同伴”在後,她一時情急隻能慌不擇路。
雲瑤深吸一口氣,握了握拳。
——如此,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雲瑤收回清風,落地慢慢前行。
地上新葉蓋舊葉,隨著步步邁進,不斷發出沙沙碎聲。幽綠的密林影影綽綽,不時有蟲聲和獸鳴閃過,但雲瑤卻絲毫不懼。
她一直保持著神識的警醒,留意著周遭環境。那些妖獸近乎凡人界的普通蟲鳥,不會給她帶來威脅,所以此時的密林,是十分安全的。
雲瑤繼續踏入。
隨著一處枝葉的奇怪顫動,她突然發現了異象。
那處在許多闊葉的掩映下十分隱蔽,顫動頻繁,顯然是有什麼“更大的存在”正在躲避行蹤。
雲瑤立即擴大了神識。
不多時,周圍畫麵便儘數映入了識海。
——那些枝葉的遮擋後藏有一處洞穴,洞中有“東西”。
但奇怪的是,她看不清洞中“東西”的具體模樣,隻能見到三團凝實的靈氣正上下浮動著。
雲瑤心中生出好奇。
她收斂了周身的氣息,悄然行進。
靠近小坡後,雲瑤拈了一個法決,一道冰幕霎時豎在了那處闊葉植物外。
她能通過識海中的畫麵看到,那幾團靈氣因她施放的冰幕受了驚,且在冰幕的遮擋下逃無可逃。
雲瑤側身撥開闊葉,終於知道了“真相”。
——這居然是一個兔子洞?
隻見那幽深的洞穴中,有三隻小兔正兩爪並用朝著深處瘋狂挖洞,它們通體純白,在黑暗中分外醒目。
雲瑤摸了摸擋在洞外的闊葉,發現這些葉片木靈氣十分濃鬱,再聯係到剛才在它們的遮擋下,她用神識都完全看不清洞中的兔子,於是她直接挖起了兩株放進了乾坤戒——待出山之後,再找人幫分辨一二。
而那幾隻小兔,既然身上已經有了類似於人類修士的靈氣,想來定然開了靈智。
於情雲瑤不忍殺、於理殺之也無用。既然收獲了特殊草植,她也不必逗留,準備離開。
正當她準備抬手化去冰幕時,突然有破空聲從身後襲來。
“住手!不許傷它們!”
雲瑤略一皺眉,立即抬指喚出了滄霄琴,施法加固了冰幕。
“叮叮叮”數聲之後,暗器深紮入冰幕,她定睛一看,才發現那竟是幾片綠油油的葉子,顯然是取自山中。
“未知全貌直接動手,倒不是我傷它們,是諸位傷我吧。”
雲瑤朗聲回道。
她引神識探去,發現來人是一男一女。
男人有煉氣後期的修為,女子的修為她卻看不清楚,顯然是比自己更高。
“你堵在洞口,手中又有動作,不是意圖不軌又是什麼?”女子一臉憤懣,語氣十分不善。
她身後的男人扯了扯她的袖子,低聲說道:“某要衝動,我聽那些絨兔的聲音都還無礙。”
但這些話顯然沒有安慰到她,女子頗為心急,探頭探腦想看清兔子洞,卻被冰幕擋住了視線。
雲瑤化去了冰幕,冷聲道:“自己看。”
那女子“哼”了一聲,直接跑到了洞口旁。
隻見那幾隻小兔仍在驚嚇之中不停地刨土,皮毛雖然依舊雪白,卻粘上了不少泥土。
她轉過頭看了雲瑤一眼:“幸虧這些小絨兔都沒事,否則我要你好看!”
雲瑤也不計較她的語氣,聽到兔子的名字,心中難免好奇:“你認識這兔子,莫非是禦獸門弟子?”
“你倒是見多識廣。”女子拍了拍裙擺的土,站起身來。
“我是禦獸門的藍沐楓。你呢?見你拿著琴,是濯心島的樂修嗎?”
雲瑤搖了搖頭:“我師從青珩宗。”
而那邊的男人見她們“自報家門”,卻是一時沉默,頗為尷尬。
“在下是雖也是獸修,但尚未有宗門。”
“沒有你指路我可找不到這窩絨兔。”藍沐楓說,“出山之後我給你引薦,放心就好!”
見藍沐楓豁達,雲瑤心中意動,試探著問道:“我見你專程來尋,莫非這些兔子有什麼特彆之處?”
藍沐楓點了點頭:“那是自然!”
隻見她把袖子高高卷起,直接伸手往兔子洞裡掏去,不多時,就把一隻小兔帶兔土掏了出來。
“你看。”她把兔子捧了起來,“絨兔尾巴上的毛,可有大用。”
雲瑤第一次聽到這種說法,不覺也湊了過去。
那小兔子在女子手中不斷掙紮,發出聲聲尖叫。
藍沐楓手中蘊著靈氣,在兔子身上不斷打圈安撫,隨著兔子安靜下來,她眼疾手快從兔尾尖取下了兩撮極細的絨毛。
見狀,那男人也靠了過來:“絨兔尾毛能抵禦火係術法,是難得的好物。”
藍沐楓略有驚訝:“我見你是散修,沒想到你不僅能找到絨兔洞,連兔尾毛的用處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