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月篇–淩皎月 青莒心安理得地住……(1 / 1)

怎思悔 竡竡 3935 字 10個月前

青莒心安理得地住進了藺含風租給她的那間屋子裡。

為了方便,青莒把寫著專治心病的幌子立在了門口,希望有人可以上門來找她。

翌日,青莒扛著幡子上街招攬生意。

藺含風像是在她門口裝了眼睛一樣,她一出門藺含風就緊跟在她身後。

“這麼殷勤?”

藺含風懂事地接過青莒的幡子,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這是師弟該做的。”藺含風乖順極了,“師姐,我什麼時候可以開始跟你學?”

青莒搖頭晃腦,吊兒郎當道:“不急不急,機緣未到。”

若要教藺含風學會看出來人的悔絲,青莒首先要把心法全數默寫出來,青莒暫時沒有這個閒心。

兩人上街閒逛一上午,每一個人來問的,卻是看了一場好戲。

香氣逼人的脂粉鋪子前麵,兩個麵容姣好的娘子拉拉扯扯地爭論著什麼。

“走,去看看。”青莒拉著藺含風要過去,有人的地方才有煩惱,有煩惱才有生意啊。

“我不去。”藺含風少有地反抗了,“凡人眾之地,不可往也。”

“人不多怎麼做生意?少廢話!”不由分說地,青莒硬拉著藺含風擠進了人堆兒裡。

“你個喪天良的小娼婦,破壞彆人家庭還有臉在我麵前招搖!”罵人的女子頗為不平地指著還在挑選香粉的女人怒罵。

被罵的這個女人真是好樣貌,香腮雲鬢,眉目含情,眼同水杏,是一種如水仙般青翠嬌豔的長相,讓人見了就憐愛。

“這小妮子長得怪好,我看了都喜歡。”青莒看著戲點評道。

藺含風在這場鬨劇中無所適從,更不能去接青莒的話。

“嬋嬋與興哥相識時他早已是個鰥夫,怎麼能說是我破壞了興哥的家庭。”嬋嬋嬌聲辯解也像是嗔怒。

淩月華聞言怒火又高了三丈,“你是玉紅樓裡被孫興贖出來的,我姐姐在世時他常去玉紅樓苟且,你說不是你勾搭的他?”

淩月華氣紅了一張臉,伸手推了嬋嬋一把,嬋嬋嬌弱,這一下就栽倒了,手腕磕在石階上,在如玉的手腕上青了一塊。

“皎月姐姐福薄,但興哥是個好男人,多虧了他垂憐,不然我便是千求萬求也配不上他。”嬋嬋把自己的身段放低,眼尾含了醞釀的水汽。

“孫興是個好男人?這兒的人誰不知道孫興是靠著嶽丈起家,沒有我們淩家,他孫興還在胡同裡麵給人當馬夫呢。”

淩月華把孫興的老底兒揭了個乾淨,聽著周圍指指點點的聲音,嬋嬋臉色慘白,將出不出的眼淚徹底掉下來,砸在泥土地上。

“我呸,你們就是王八看綠豆,看對眼兒了。你們這對狗男女不得好死!”

淩月華性格潑辣,指著癱在地上的嬋嬋能不間斷地罵上半個鐘頭。

嬋嬋聽淩月華罵的東西越來越不入耳,她愈加難堪,沒一會兒就低聲啜泣起來。

“你們乾什麼這麼為難我?皎月姐姐又不是我害的,我隻是想找個良人作伴……”

美人垂淚讓人於心不忍,嬋嬋梨花帶雨地哭了一通,就有人想替她出頭了。

“淩二小姐,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嬋嬋姑娘也不知道這些勾當,充其量隻是識人不清。”

“滾!這兒沒你說話的份兒。”淩月華是半句話也聽不進去。

想要英雄救美的男人長篇大論都被淩月華噎了回去,沒趣兒地從人群中離開了。

“讓開,讓開!”孫興姍姍來遲了,他擠開人群張望,滿麵心疼地看向地上哭得可憐的嬋嬋。

“嬋嬋。”

“老爺。”這一聲百轉千回,纏纏綿綿,勾的人心裡癢癢。

孫興把嬋嬋從地上抱起來,嬋嬋幾滴淚流出,啜泣聲也輕微,臉上淺淺的淚痕剛乾,樣子並不狼狽。

“我平時看你是皎月的親妹,對你多加忍讓,可你不能欺負到嬋嬋的頭上。”孫興臉上掛著痛心。

“當著眾人的麵,你說說,我姐姐到底是怎麼死了。”

孫興黯然神傷,像是不願再提,“皎月是難產,一屍兩命了,我早就說過。”

“月華妹妹,我們就不要再揭傷疤了好嗎?就算我令娶了,我也拿你當親妹子看,也拿皎月的爹娘當親爹親娘看。”

淩月華聽得好一陣惡心,“孫興,你借著我爹娘的產業爬到如今的地位,什麼一家人,不過是你還想繼續吸血的幌子!”

“你一聲不吭就把我姐姐下葬了,我們家人都沒看見我姐姐一眼,你心裡有沒有鬼你自己清楚!”

“妹妹,我都說了,當時爹娘身子不好,大病初愈的,我怕他們受不了這個刺激才瞞著你們的。”

“那我姐姐走了不過月餘,你就把新人迎過門了,何其冷血?”

“嬋嬋是皎月的好姐妹,玉紅樓的媽媽馬上就要把嬋嬋賣給西京的紈絝,我若是任由嬋嬋被人賣了,天上的皎月能合眼嗎?那般才是真的冷血!”

淩月華不為所動,她爹娘日日都能夢見姐姐在和她們申冤。

“橫說豎說都是你的理,喪期未過令娶都能說是迫不得已。”淩月華又將話鋒轉向嬋嬋,“真是好姐妹啊,我姐姐新喪,你就來替她照顧自己的郎婿了。”

嬋嬋眼眶瞬間紅了,與剛才的柔風細雨不同,這會兒她是嚎啕大哭。

“皎月姐姐,我對不起你……你哪怕給我留個一兒半女讓我照顧也好啊……”

她哭得傷心,眾人都被感染,真是姐妹情深。

嬋嬋邊哭邊敲打孫興的胸膛,沒一會兒她哭腫了眼睛,孫興也被敲得直咳嗽。

眾人都被嬋嬋的這頓哭打動了,一時間他們的指責聲都消失了,孫興滿意地帶著嬋嬋離開。

圍觀的眾人見好戲散了場,也都各自做自己的事了。

淩月華拂袖想要離開,被青莒一把拽住了。

淩月華一見是個二十歲左右的嬌小姑娘,收了收方才的怒火,問:“姑娘你有什麼事嗎?”

青莒指了指自己的幡子,“月華姑娘,你家中可有人需要我醫治的?”

淩月華還以為是招搖撞騙的江湖遊醫,擺擺手:“不需要。”

淩月華走一路,青莒和藺含風就跟了一路。

“淩姑娘,彆走啊,我是真能治好!”

“你方才是不是後悔沒在孫興走之前多扇他幾下?”

“你是不是後悔你十歲時和你姐姐爭搶最後一塊桂花糕?”

青莒看了淩月華的幾根悔絲,追攆她想要挽留。

青莒所言都是真的,淩月華有些動搖。

“我們還可以幫你們調查你姐姐是怎麼死的?”

淩月華的腳步停住,青莒這個小姑娘看起來是真的有本事,淩家父母為女兒傷心,已經纏綿病榻多日了,請來了多少明醫都無濟於事。

“你們跟我走吧。”抱著死馬當作活馬醫的心態,淩月華帶著青莒和藺含風來到了淩家。

僅僅在淩府門口觀望,青莒都能感覺到裡麵層層的陰氣。

“陰氣太重了。”

青莒大致能猜到淩家父母的病因了,因著他們的愧疚在,淩皎月的魂魄不能脫身,在父母的身前盤桓,吸食陽氣,久而久之,不病才怪。

他們守靈族人隻能感受到亡靈的存在,沒有通靈的能力。

進到淩家父母的屋子,一開門就是一股湯藥味兒,還有許久沒有開門的濕潮的味道。

以青莒的道行,隻能看到淩家父母身邊凝聚成團的人形的霧,具體長相是看不清的。

淩家父母將將起身,對青莒和藺含風微微頷首。

“手上有一串紅瑪瑙手鏈,手鏈上還有兩片銀製的銀杏葉。”

青莒描述她看到的鬼影上看得最清楚的特征。

“她就在這裡。”

“是皎月,是我們的女兒。”蒼老渾濁的聲音含著悲痛,二老抱在一起,向虛空看去,試圖用肉眼看出自己女兒的蹤跡。

青莒貼心地指向黑霧的位置:“在這裡。”

兩位老人望著青莒指著的位置痛哭不已,直到乾涸的老眼裡再也擠不出一滴淚。

“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們看看女兒?”乾瘦的手指鷹爪一樣地抓住青莒,“姑娘,求求你了。”

“隻能看一會兒,但她聽不見你們說話的。”淩老太太的樣子讓青莒升起了同情,她稍微施展了幾分靈力,鬼影的輪廓就顯露無遺。

淩月華行動方便,她認出這團模糊的鬼影是淩皎月,伸手去夠她卻撲了個空,黑霧在她手裡散開,又在彆處凝成了團。

淩皎月無意識地在屋子裡飄蕩,眾人看著她飄過茶幾,飄過屏風,然後飄到淩父淩母麵前,把臉輕輕地在二老膝頭輕蹭。

兩位老人的手懸在淩皎月的頭上,不敢放下去,生怕碰散了女兒的魂魄。

哪怕變成鬼魂,淩皎月對父母的依賴也不曾消失。

“就讓她呆在我們身邊好不好?”淩父看見了女兒的魂魄就不願讓女兒離開了。

青莒嚴肅道:“這是不可能的。”

“首先,有魂魄在你們附近遊蕩,你們這病永遠都好不了。”

“其次,等你們女兒把你們都耗死了,她也會成為孤魂野鬼的。”

“那怎麼樣才能送我女兒離開啊?”即便不舍,淩家二老也不能任由女兒孤苦無依,四處飄蕩。

青莒思考了半晌,給出了一個更加通俗易懂的解釋。

“淩皎月是因為你們二老的執念太強而被牽絆住了,隻有你們夙願得償,你們的女兒才入的了輪回。”

“我們就想知道皎月她是怎麼死的……”

淩母是淩家偌大產業的當家人,她精明強乾,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地急促開口道:“姑娘,你可以幫忙對不對?隻要你幫我們查清楚,要多少錢我們都給得起。”

見顧客終於上道,青莒手一揮,淩皎月的魂魄消失。

“放心吧,我一定會幫您查清楚的。”青莒承諾道。

她要回頭叫藺含風離開,結果人家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了一個本子,又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了一根筆,認認真真不知寫了點什麼。

“藺含風!你寫什麼呢?”

藺含風茫然抬頭,“記筆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