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彆重逢 虞晚喬看著手中的香囊,莫名……(1 / 1)

翌日天明,虞晚喬一行人便啟程往金陵城去了。

臨走時,周顯還特意趕了過來,囑托虞世明要好好護送他們出行,務必照顧好他們的衣食起居。虞世明心道,這是他自家妹妹妹夫和好友,他自然會照顧好的,何須旁人囑托?周顯還是多想想自己吧,一天天地口無遮攔,得虧都是自家人,不會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否則早就要治他的罪了。

不過虞世明畢竟是小輩,又是下屬,不好多說什麼,隻得應下這門差事,將手頭的事情暫時委托給旁人後,才暫彆周顯,隨虞晚喬她們一道離開。

抵達金陵城外時,已是晌午。

虞晚喬一行人的車隊正在排隊進城,便聽得外頭議論紛紛。她悄悄掀起一角車簾,向外看去,卻看到準備出城的人和準備的人都伸長了脖子看向的車隊。

前頭的馬車華麗富貴,四麵皆被昂貴精美的絲綢裝裹著,車表裝飾著金製雕刻,車門前懸掛著兩盞鏤空竹雕燈籠,燈籠下懸掛著的流蘇隨著馬車的行駛左右搖晃。後頭跟著的幾輛馬車雖然略顯簡樸,可上麵裝著的十幾個大箱子,皆是金絲楠木所製,看車轍印便知馬車上的貨物分量不輕。

車隊左右隨行的護衛侍女個個模樣端正,一看便是出自大戶人家。至於前頭那兩個騎馬的俊俏公子,那就更不用說了。有些本地人一眼便認出,那一襲青衣的便是金陵虞氏的二公子,是金陵城中排得上號的青年才俊,他身旁的那位白衣公子亦是氣度不凡,想來也是位世家子弟。能讓他們二人在前引路,那馬車中的人,定是大有來頭。

城門口的守衛看了眼車夫遞上來的路引,略顯吃驚,還特地看了過來,仔細打量了虞晚喬和陸景亭的馬車。虞世明見狀,便開口問道:“是路引有什麼問題嗎?”

前頭駕馬車的杜朗也跟著嚷嚷,“裡頭坐的可是晟京來的晉王殿下和王妃娘娘,怎麼,官爺要上來檢查一下嗎?”

“沒有沒有。”那守衛連聲應道,還雙手奉還他們一行人的路引,指揮手下讓路,“放行。”

馬車內的虞晚喬輕輕掀起簾子的一角,細細觀察情況,待馬車開始行駛後,她才將簾子放下,“這陣仗,怕是不出半個時辰,全金陵都知道我們入城了。”

陸景亭甩開手中折扇,慢條斯理地說道:“要的就是這個效果。最好全城都知道,我們是回來賀壽的。”

果然,進城這一路上都能聽到外頭的人在議論她們。

雖說金陵城從前也是都城,但自從天下一統後,金陵幾乎沒有出現什麼勳貴侯爵,更彆說有什麼皇親國戚過來了。便是有,也是過來遊山玩水的。

上一次見到這麼大陣仗,還是晉王來迎親的時候。

沒想到再次見到這陣仗,是晉王陪著王妃回來省親。於是人人皆道,晉王真是個癡情種,不僅獨寵王妃,還願意陪著王妃從晟京回金陵回門,為長輩賀壽。

“這虞家大小姐不知上輩子積了多大的德,這輩子才能得這樣一樁好姻緣!”

聽著路人的感歎和豔羨,虞晚喬卻在心中發笑。

上輩子。

她是上輩子造了孽才會遇見陸景亭,才會害了自己和家人,才會重來一世還得和他做夫妻。

抵達虞宅時,門口滿滿當當地站了一圈人,為首的便是虞鶴鳴和江婉容。見馬車停下,虞鶴鳴立馬站了出來,躬身行拱手禮,朗聲道:“下官虞鶴鳴,攜虞家上下,恭迎晉王殿下,王妃娘娘。”一旁的江婉容和其他人等也跟著躬身行禮。

陸景亭率先下馬車,朝他們道:“不必多禮,都起來吧。”隨後轉身抬起手,扶著虞晚喬下來,還低聲囑咐她小心點,慢慢來。

可虞晚喬卻是一刻也等不了,也顧不上什麼禮數不禮數的,一下馬車就朝著江婉容小步跑去,撲到她的懷中。

“母親!”

感受到江婉容懷中傳來的溫熱,虞晚喬才確定自己是真的重活一世,而非活在夢裡。現在的她,有父母,有兄長,一切都還沒有變糟。

江婉容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隻當她是頭一回離家這麼久,輕輕拍了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好啦,外頭還這麼多人呢,哭哭啼啼的像什麼樣,有什麼話進屋慢慢說。你看看,晉王殿下還在那乾站著呢。”見虞晚喬總算把頭抬了起來,還為她抹去眼角的淚花,朝他溫柔地笑了笑。

見此情形,陸景亭不禁有些詫異。

平日在他麵前,虞晚喬不是裝賢良淑德,就是冷著臉和他公事公辦,這還是他頭一回看虞晚喬哭得像個淚人。她這般情緒外露,不像是思親心切,更像是……曆經生死後的久彆重逢。

見虞晚喬向他看了過來,他連忙回過神來,朝著虞鶴鳴夫婦笑道:“無妨,本王早該陪著阿喬回門的,隻因京中事務繁多,這才耽擱了些時日,還望嶽父嶽母不要怪罪才是。”

虞鶴鳴忙回道:“殿下說的是哪裡話,殿下能陪阿喬回來,便是有心了。外頭風大,還請入內敘話。”

入虞宅後,虞晚喬便隨江婉容去了後宅。

一路上,她不停地問江婉容近來身體如何,可有什麼不適,或是感覺哪裡不對勁,有沒有遇見什麼可疑的人。江婉容不明所以,還道虞晚喬去了趟京城,怎麼這般疑神疑鬼,整日想東想西的。虞晚喬也不知該怎麼解釋,不過眼下江婉容還好好的便足夠了,其他事情她自會想辦法解決。

確認江婉容沒事之後,虞晚喬總算放下心來,同她講起了自己在京城遇到的人和事,譬如王府裡的崔韻,皇宮裡的皇後,還有崔家宴會上那幫趾高氣揚的中原士族,也講了自己是如何將她們辯得啞口無聲。

江婉容就在那靜靜地聽著,不時提點幾句,讓她初入京城,行事不可太過張揚,凡事多和陸景亭商量之類的話。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一個時辰。外頭天色漸暗,宅子裡開始有下人將燈籠掛到屋簷下,照亮一方庭院。

“還是家裡好,讓人安心,不用去管外頭那些紛紛擾擾,早知道就不嫁人了。”虞晚喬挽著自家母親的手臂,將頭靠在她肩上,忍不住開始撒嬌。

江婉容笑道:“你這孩子,說的都是什麼話,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再說了,當初是誰聽說聖上賜婚,高興得一夜未眠的?”

往事不堪回首,虞晚喬不想再提。她聞到屋內有股淡淡的香味,香氣沁人心脾,讓人心神安定,便問道:“母親,這屋內可是燃了什麼香,聞著還挺舒服的。”

江婉容回道:“這是清神濕香,先前有陣子我時常頭疼,便去瞧了郎中,那郎中為了開了藥之後,又開了一劑香方,說是有安神的作用,也能緩解頭疾。平日可以放在屋內作熏香,或是做成香包佩戴在身上。”

說著,她就從一個木匣子裡拿出一個香囊,遞給虞晚喬,“你若喜歡,便拿一個去吧。”

虞晚喬看著手中的香囊,莫名覺得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來在哪見過,便先收了起來,待有空時再慢慢想。

這時,素影進來通傳,說可以用晚膳了,請虞晚喬和江婉容移步前院花廳用膳。虞晚喬特意放慢了腳步,把香囊遞給素影,低聲吩咐道:“這幾日你抽空去查查這個香囊,看看有無異常之處。”

素影點頭應下,不著痕跡地將香囊收入袖中。

用過晚膳後,在前廳小坐了一會,一家人在一塊又閒聊了幾句,見時候不早了,虞鶴鳴才差人帶陸景亭和虞晚喬回屋。屋子是虞晚喬從前的閨房,江婉容聽說她要回來,特意差人收拾出來的。考慮到如今是兩個人睡,還特意換了張大些的床。

陸景亭進屋後,細細打量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淺笑,“你這屋子還挺好的,什麼都有,就是少了張木榻。”

虞晚喬知道陸景亭在想什麼。不過如今回娘家,也不好叫人發現她們一直分床睡,況且也沒有多的床。也罷,不就是和他睡一張床嗎,有什麼可怕的。

大約是因為太久沒和陸景亭睡在一塊,這次同床共枕,竟然虞晚喬做起了噩夢。

她夢到了上輩子,她的父親和兩位兄長被打入天牢,她從坤寧宮乘轎到天牢外,一路小跑衝向父兄,卻被陸景亭的羽林軍給攔住了。

“皇後娘娘,此處乃是天牢重地,沒有陛下的手諭,任何人都不可進去探視。”

虞晚喬怎麼也衝不開他們的重重攔截,隻得聲嘶力竭地朝父兄大喊。

他們三人回過頭來,招手讓她回去。虞鶴鳴見她不肯走,還笑著對她說:“放心吧,沒事的。”

她眼睜睜地看著父兄入獄,卻無能為力,隻能跑到禦書房去質問陸景亭。那時陸景亭還信誓旦旦地向她保證,“阿喬,你放心,此事朕定會一查到底,還虞家清白。你再等等,這一切很快就過去了。”

那時她還傻傻地信了他的鬼話,沒想到兩天後,她就被禁足坤寧宮。半個月後,她就聽到了父兄要被問斬的消息。

恍惚間,她好像看見父兄身披枷鎖走上刑場,回過頭來朝她微笑。

“爹!不要!”

虞晚喬驚醒,一睜開眼,便看到陸景亭那急切中帶著關懷的目光,他的手還不停地在輕撫她的後背。見她醒來,陸景亭便柔聲問道:“你沒事吧,做噩夢了嗎?”

虞晚喬驚魂未定,一時間竟說不出半句話來。

於是陸景亭又道:“方才我一直聽你在叫你爹,你是夢到他了?怎麼,他在你的夢裡遇到危險了嗎?”

此時虞晚喬已經有些緩過神來,見眼前人神色關切,看不出半點心機與殺心,倒真像個溫柔體貼的夫君。可偏偏這張臉,與那偏執多疑的帝王一模一樣,她實在沒辦法將他看作是兩個人。

斟酌片刻,她還是選擇回答他的問題,“我夢到……你要殺了我爹和我兩個哥哥。”

她語氣平淡地說出這句話,就好像是在說故事一般,但這話卻聽得陸景亭臉色驟變,就連手上的動作都停住了。

“我……我怎麼可能會殺他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