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 第三節課的下課鈴一響,陸禹衝……(1 / 1)

岸上的魚 卡科特斯 3006 字 10個月前

第三節課的下課鈴一響,陸禹衝出了教室,她要去一班找人,朋友的朋友。

她用跑的,生怕自己來不及。

當她衝到一班門口時,她刹住了腳步。與其他班門前學生嬉戲打鬨的情況不同,一班的門口沒有人。她不好意思進去叫人,隻能在門口打轉,祈求著裡邊的人出來。一個就好。

蔣潯出來了,還有他的好大兒,毛衛平。他們兩各拎著一袋書準備去上曆史課,看見了在門口打轉的陌生同學。

應該是要找什麼人吧。“同學,你要找我們班什麼人嗎?”蔣潯衝不遠處的陸禹喊道。

陸禹停住了,不再旋轉,立馬轉身望向她的救命稻草——怎麼是他!陸禹興奮的臉上瞬間多了一份驚訝。不管了,找人最重要。“同學你好,能不能幫我叫一下黎畫竹?”

“黎畫竹是嗎?你稍等。”

居然有點像播音腔,好正的普通話。陸禹心想。

蔣潯轉身打開班門,把半個身子探了進去說了些什麼。陸禹透過這個小小的開口,得以窺到裡邊的“洞天”——人少,顯得教室特彆的寬敞。每個人都在埋頭寫自己的東西。黑板的旁邊已經掛上了高考倒計時——296天。黑板的上方,掛著八個大紅字—-腳踏實地,誌在清北。陸禹被嚇到了。

黎畫竹出來了。

”你是陸禹吧!我聽小熙經常說起你!”黎畫竹一把拉住陸禹的手,似乎於一堆啞巴中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說話的人一樣激動。黎畫竹是陸禹最好的朋友沈追熙的朋友。三個人之前同一個初中,中考的時候,黎畫竹考去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沈追熙和陸禹留在了菉城。沒想到三年後在這種地方重逢。

蔣潯看著她們兩個相認後就帶著毛衛平離開了。

“畫竹,我長話短說了,”陸禹一邊低頭看了一眼手表,一邊說道,“我爸媽拖關係把我轉來了這個班,我現在還在考慮階段。想問一下你在這個班學習的感受,作一個參考。老師怎麼樣?同學的水平怎麼樣?”

“老師很棒,講得很深入,很全麵。同學也很強,沒有很參差不齊。人挺少的,就30個。老師看的比較嚴,所以學習氛圍也挺好的。”臨時被問,黎畫竹隻能想到什麼說什麼,“對了,如果你決定要來的話,就趕緊來,因為如果遲一點的話,我擔心老師加快講課的速度,你會跟不上了。”

“好,謝謝啊。”陸禹再一次瞥了一眼時間,來不及了,“沒時間了,得走了。會見哈!”揮揮手告彆後,轉身就跑。

這一邊,蔣潯和毛衛平來到了上曆史的教室。蔣潯把書袋子往抽屜裡放的時候,摸到了一些東西,拿出來一看,是一把芒果味的棉花糖,還有一張粉色的紙條“蔣潯同學:希望你能喜歡。”蔣潯的眉毛瞬間揉在了一起,他沒有心思也沒有精力在這一年裡邊處理除了學習以外的東西。他把紙條仔仔細細地折疊好,和那一堆芒果糖一並放在了抽屜的最角落的地方,順便從書袋子裡邊把曆史書抽出來。做完這一切的蔣潯鬆了一口氣,卻聽到了坐在旁邊的毛衛平撲哧撲出的笑,捂嘴巴的手捂了跟沒捂一樣,肩膀抖得一上一下的,像一隻撲棱著翅膀的母雞。

“爹,孩子想吃糖。”毛衛平在大家讀書的時候湊到蔣潯的耳邊壞壞地說。

“爹沒有,要吃自己買去。”蔣潯的目光焊死在書本上。

“那抽屜裡邊是啥。”

“那是人家的,不能拿。”

“好吧好吧,不拿!”說完又忍不住笑了起來。

“毛衛平!”許平有每節課課前抽背的習慣,毛衛平憑自己的實力成為了今日的幸運兒,“背一下文藝複興的背景。”

“文藝複興的背景,額,商品經濟的發展,額,宗教神學抑製了資本主義的發展,額還有······”他不敢看許平的眼睛,隻能仰頭看天,從形體到聲音都像極了駱賓王筆下的那隻鵝。

許平等不及了,他還要趕課呢,這時候,就急需一個結束戰鬥的人。“你坐下,蔣潯,你來背一下。”

蔣潯站了起來,站的筆直,“第一,商品經濟的發展,新興資產階級出現;第二,······”

如果說毛衛平的表現宛如菲律賓跳水隊,那蔣潯就是中國夢之隊的表現——無可挑剔。許平笑的收斂不住,仿佛看到了自己六月份的獎金。“坐下坐下,開始上課。”

毛衛平向蔣潯豎起了大拇指,就像被人賣了還給彆人數錢的憨憨。

“認真上課。”蔣潯拍拍毛衛平的大肩膀。

徐佳苒坐在蔣潯後邊,短短十幾分鐘就體驗了什麼叫心情變化如同坐過山車一般。她看到蔣潯如臨大敵地把她的紙條和她最喜歡吃的棉花糖小心翼翼的放置好,看到蔣潯自信從容不疾不徐邏輯清晰地背誦文藝複興的背景,看到蔣潯輕輕拍打旁邊男生的肩膀。

她難過,自己的心意被拒絕;驕傲,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竊喜,看到了他孩子氣的一麵,仿佛比其他女生更有資本一般。

她第一次這麼崇拜一個人。他真的是一道光。可能接受強光的刺激後看彆的東西都是暗的,她看完蔣潯之後扭頭看了一眼坐在她左側的男同學。“嘶。”她倒吸一口氣。認真上課,認真上課。看黑板的同時,可以看到蔣潯的背影。充滿崇拜的眼神包裹在認真之中,無人覺察,她卻樂在其中。

因為蔣潯,她覺得曆史課本的每個字都那麼有趣,講課索然無味的許平也是可愛有趣的很。

真好。她臉上無笑,卻在心裡放了一場盛大的煙花。

陸禹卡點衝進了教室。歡快的上課鈴仿佛催眠曲一般讓趴在桌子上睡覺的同學睡的更死。陸禹拍拍陳曆曆,沒反應。眼看“阿媽”靠近,陸禹直接抓她的衣領子,把她整個頭提起來——終於醒了。她迷迷糊糊地在她雜亂的桌麵胡亂地搜索她的眼睛,再迷迷糊糊地戴上,再迷迷糊糊地在一堆教輔資料中掏出數學教輔。

陸禹心想:這個狀態,怎麼聽課啊?要命的是,大半個班都是這麼一個狀態。

“阿媽”這節課講的是不等式。前麵那些結論還好,講到題型的時候,講一步就得停下來問一句“這一步有問題嗎?”即使這樣,還是有大半的學生一臉困惑。最基礎的題型講的舉步維艱,陸禹實在沒耐心聽下去了。她的眼睛開始晃悠,看到了黑板上的紅色大字——艱苦拚搏,勤能補拙。“補拙?得補到什麼時候呢?”她冷笑了一下。

她從抽屜抽出《高考必刷題》,開始自顧自的刷。她做題有個習慣,先看一下全局的難度。過於簡單的就直接跳過,熟悉的題型就想一下思路。實在不會的就開始在草稿上算。她遇上了一道難題,是一道經典的不等式選擇題,給了四個奇形怪狀的具體函數,按從小到大排序,要求找出正確的順序。陸禹排除了兩個,還剩兩個。什麼方法都用完了,除了硬算。但ln2怎麼這種數值怎麼硬算的出來!她將視線從雜亂的草稿紙中挪開,投向黑板——還是剛才的那道題。

教室的空調開了26度,不算熱。但是“阿媽”頭上的那片海已經泛起了漣漪,滲出了滴滴汗珠。

陸禹環繞一下教室,領略了眾生百態——有豁然開朗的,有雙眉緊蹙的,有雙眼空洞的。再想到剛才一班的學習氛圍。

“天壤之彆。”她心裡想,又想到那個校長和“阿媽”口口聲聲地說會在這個班給最大的關注和資源給她,原來是在教室和一群與自己水平完全不齊平的同學上基礎課,用一節課去講一道難度在中等以下以下的題。

陸禹不是歧視基礎差的同學,也不是說基礎不重要。但她這一年真的耗不起。

她看著那道自己算了半天算不出來的題,“去一班”,這個念頭像是在腦子裡裝了廣播一樣,一遍又一遍地響著。

我要去。

陸禹握緊了筆。